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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线死灰一样黯沉,在周围投射下浓重的阴影。
了无人气的牢房中回荡着怪物的发狂的吼声,在那吼声中,似乎还有谁的呼唤声,谁的哭声,交杂在一块儿,从眼前黑暗中爬出来,血流满地。
几个狱卒腿都软了,他们见过管家兽化的模样,那简直就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牙齿尖利,手臂上尽是紫黑的鳞片,指甲足足有一根筷子那么长
最慑人的,还是那双黄金瞳,如初阳一般灿烂,光是看着就能让人肝胆俱裂
刚才还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进去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被怪物吃掉吗不被吃掉也要扒掉一层皮这晦气东西,怎么这会儿突然发起狂来
忽地,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像是有风在吹,阴冷冷的,寒得人背上发毛。
一个狱卒缩了缩脖子,抱怨道:“怎么凉飕飕的,真他娘丧气”
说完猛然发觉不对劲,这时正值晌午,外头的秋老虎威势正盛,地上能把蚂蚁烫熟。何况背后的门是锁好的,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哪里会有风吹进来
狱卒的手微微颤抖,一层冷汗刷一下冒出来,脑子里闪过很多可怕的故事,比如被砍断了手脚的犯人,死后会变成人面蜘蛛藏在牢房的角落里
“让开。”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沉静安详,威仪难当。
几个狱卒吞了吞喉咙,背后的门明明是锁着的,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里面还有这种巨大的压迫感又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有股力量压在他们头顶,逼迫他们伏地跪拜。
“老子喊你们让开听不见吗”突然一声咆哮如平地惊雷般炸起,然后有什么东西在他们几个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把,登时肿起一个疙瘩。
平时在牢狱里翘着鼻子走路的狱卒哪里受到过这种委屈,眼一闭心一横拔出腰刀正要放手一搏,却见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被一股大力掀飞到一边去。
狱卒抱着脑袋哇哇大叫,眼睛里好像是被洒了什么粉末,刺激得他们眼泪直流,如何也睁不开了,只在勉强的一丝视线中看见一个神仙般的人物走了过去。
管家虽竭尽全力与体内的兽性抗争,但区区人类如何能与上古的异兽的相比最后他的神智还是被吞噬干净了,黄金瞳犹如喷发的岩浆,竟是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
花匠已经被咬得满身是伤,肩头处一大块肉被整个咬下来,白骨已经裸露在外但他仍然是紧紧抱着管家,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像招魂一般,要把管家的魂灵召唤回来。
鲜血泼到童子身上,一身弹花褂子被浸透了三四层,浓稠的血液从他的鼻梁上流下来,有些渗进眼睛里,他捂着眼睛不停地大哭,恐惧已经让他濒临崩溃。
童子的哭声吸引了管家,他朝着童子发出吼叫,一边想要推开花匠,一边把手臂伸向童子,想要把童子抓住。
“阿宁快跑快跑啊”花匠拼尽全力对童子大喊,双臂搂住管家把他往旁边带。管家被激怒了,一口咬在了花匠的脖子下方,血液染红了他半张脸。
童子害怕极了,他往牢房的门口跑去,锁住颜知归的那间牢房在尽头处,门锁起码有十斤重。童子攀住锁链,拽也拽不动,只得朝着外头喊,声音孤独地在甬道中回响。
突然哐啷一声巨响,有人飞起一脚把门锁踹得稀烂,铁链也断成了几截。随后有人破门而入,强大的气流涌进来,仿佛要把房间里的空气全都给抽干。
一只手臂把童子抱起,神仙一阵风一样卷到管家身后,一把拽开了花匠,把他扔到墙边去,然后将怀中的童子塞到花匠臂弯里。
管家扑上来,他一条腿没了膝盖骨,走起路来不利索。神仙抬臂回肘击打在管家的颧骨上,然后扳住管家的肩膀,提起膝盖往他腹部重击。
神仙一反手把管家的头按在墙壁上,揪住他的头发要往墙上撞,管家兽化之后力量惊人,竟扯住神仙的手臂挣脱出来,五爪直捅神仙的心脏。
电光石火之间,神仙一仄身,抬腿踢在管家的腰部,满头的白发刀子似的割着管家的脸颊,在他脸上割出几道红痕。
骤然,金光迸发,神仙周身都溢出了流水般的光线,像是日出时的东海,滔天的海潮要把整个世界吞没。素闻神仙驾着五彩祥云,这会儿,真的有天神降临。
神仙双手结印,口中念咒,他一双异色瞳灼灼生辉,额边出现银色的鳞片,头上竟缓缓长出了高耸的角像鹿角,但是比鹿角更加高大,枝杈间生长着红色的花,花下系着飘扬的白绫。
“死东西,也不瞧瞧老子是谁。”神仙声音低哑,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
花匠彻底震惊了,他护住童子,忍受着头顶无形的重压,身子蜷成一团。此时神仙打架,凡人避让。
轰然巨响,狂风大作,把桌上摆好的饭菜全掀翻在地上,一片狼藉。神仙和怪物交手了,两股力量撞击的时候那种爆炸力差点把花匠撕裂。
神仙笑得癫狂,眼中光华流转,五指已经变为了龙爪,冲破一切阻力抓进了管家的胸膛中。而后死死捏住跳动的心脏,往外一扯,那紫黑色的心脏竟凭空化作一只怪物,被神仙贯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不”花匠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他看到神仙从管家的胸膛中抓出了一个心脏,血淋淋,还在跳动着。
管家眼中的金黄色彻底熄灭了,胸口留着一个深深的血洞,双手恢复如常,兽化的特征都从他身上消失了。管家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花匠抱开童子,冲上去把管家扶住,却见他脸上泪水纵横。
“放心,死不了。”神仙扔下一句,“刚才那个心脏不是他的。”
花匠猛然抬头,却见神仙一跃而起,一拳砸在那怪物的头颅上,顿时脑浆崩碎,再无声息了。
神仙在屋中央站定,双手都是鲜血,面露狞笑。回头一看,牢房外跪着一大片人,显然是见了神仙显灵,俯首跪拜的。
只有一个人没跪,就是那个上游道长。上游不叫上游,他叫尔雅。
尔雅嘴唇微张,声音颤抖:“爹”
、巧然
牢房中重新安静下来,跪在外头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童子爬到花匠身边去,小手覆上管家的手背,抽抽嗒嗒地哭。一方天光从窗口照进来,照在神仙的身上。
神仙侧身站着,他刚处于厮杀的亢奋中,头上伸着高耸的角,红棕色的角古老粗犷,枝杈之间的花一瓣一瓣往下落。白绫飒飒飘扬,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是神庙中的壁画。
他扭头看见了尔雅,桃花潭水一般的眼睛里倒映出氤氲的神采。他欢喜、激动,有种久违的自由。神仙眯眼笑了笑,仿佛隔着几千几万年,心上那片桃源又繁花盛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