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炼金术师[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2)
“书都潮了,打算搬出来晒晒,昨日寻着个好地方,可惜远了些,我的书又多,只好早些起来搬了。”
蔺风蹙眉,“怎不唤些弟子帮忙?”
“自己的藏书,也不是给弟子们看的,还是自己来吧。可惜量实在太多,若你肯帮我,便更好了。”
“自然愿意。”蔺风半阖眸应下。
蔺风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就这么掉入了杨逸飞挖的坑里。
杨逸飞寻的位置确实是好,但也确实是远。将书一本本摊开,蔺风数了数地上这百余本书,其中过半都是珍本,甚至有些是百余年前的孤本,就是被称为“骨董”也并不过分。杨逸飞命他在此看着,他一边练功一边看,累了的时候坐在边上,随手翻起一本《草堂集》,也不知是谁做的诗集,头一首就是张九龄的《望月怀远》。
杨逸飞再来时,他抱着书就着石头睡着了。申时二刻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洒在石头上,洒在身着长歌弟子衣服的蔺风身上,他似乎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挂着笑。
杨逸飞的唇角也勾起弧度。
后来,他就愿意去学堂读书了。杨逸飞没敢让他闲着,一口气把别人读十载才读完的书通通塞给了他,他只能继续早出晚归,一边勤奋练功一边勤奋学习。
对自己从来都是狠的。
直到十九岁那年。
蔺风替师兄监了师弟师妹们的考,刚出考场,正埋怨着这混账的考试制度,杨逸飞神神秘秘地让人叫他到到房里。他自不敢怠慢,快步前去,进了门规规矩矩行了礼,看见那一袭青衣正倚着窗台,手里抚着一把焦尾琴,手指落在琴弦上,稀稀落落地掉音。他自是不会打扰,只静静地站着,直到杨逸飞朝他招招手,“阿风,扶我一扶。”
今年的天儿真冷啊,得亏掌门还坐在窗边。说起来,又快到正月十五了。
蔺风上前,触碰到那冰凉的衣物,心中一惊,忙将人扶下来,又关了窗,而后寻到放在博物架上已经冷了的汤婆子,换了热水,塞到自家掌门手心里。一边做着,一边絮絮叨叨:“天寒地冻的,掌门您怎能开着窗,还倚着它吹风?武功再好也不成,这么冷的天定然会被冻着,若是病了可要难受好一阵子。”
杨逸飞笑了笑,默默抽开抽屉,看了一眼那上头的信,又觉着他此时已经不太需要它了。
“阿风,过几日是你家人的忌日了。”
“嗯。”蔺风抱着琴的手拽得紧了些,走向杨逸飞的步子也慢了些,“谢掌门……还记得这件事。”
“当年那些事,你已经放下了么?”杨逸飞问得并不太有自信。
果不其然,蔺风连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半垂眸,落座于掌门对面,将那把焦尾琴放在杨逸飞面前的案几上,眸子里的浑浊将那星光点点遮得不真切。“掌门,风要有负您所托了。这件事,风此生难忘。眼下受诸位夫子教导与掌门栽培,武艺小成,读书也略有长进,更加明白了一件事——当年入逍遥阁,实乃无谋匹夫之举。今后的活法,大约是背着五桩案子,一边找着真凶,一边活着。”
他说得轻巧,甚至还露出轻快的笑容,“掌门且安心,那些逼着自己、伤害自己的事,风不会再做。”
杨逸飞将那封信抽出来,放在他的面前。
温和又坚定的声音对于此刻的蔺风而言,宛如天籁:“杀害你家人的凶手,已然伏法,从此不必再背负了。至于那五桩案子,你不做,也会有人做。只不过被你抢了生意,对方恼得很,在文献公送你来之前,正谋划着杀了你。”
他倏然睁大眼,对眼前这平平无奇的信不敢置信。在杨逸飞授意下,他打开已经拆封过的封口,将薄薄的浣花笺抽出,上头书写着秀丽的蝇头小楷,写着他盼望多年的真相——
*
太原郊外张家村十二户百姓暴毙案中,有一犯名丧狗,年四十余,常抢家劫户,恶名昭著。经查证,七年前蔺家灭门案中,此人乃是作案元凶。烦请掌门告知蔺风师弟,盼见其欢颜。
*
除了这句,便没了更详细的东西,可蔺风心里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放下信纸,起身,又郑重地向杨逸飞叩首,脑袋再也没抬起来过。杨逸飞看见了他红了的眼,也听见那细微的吸鼻子声,便任得他借着行礼的由头,偷偷地埋头于地无声地哭。
在那之后,蔺风越来越活泼,也生了游历天下的想法,于是开始更加没日没夜的学习。
杨逸飞头疼不已——你这不练武了就开始读书,从五更天看到三更天,哪点不是折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为避免误会,我设定了原创暗杀组织“逍遥阁”,而它在剑三里实际并不存在,敬请悉知。
☆、太原旧事·第三回
弱冠半年余的蔺风坐在午阳岗里啜并不好吃的茶汤,满脑子都是姚秀的茶汤。姚穗九可真行啊,煮得一手好茶,竟能让他这般念着,旁人煮的都瞧不上了!
那位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前辈,知书达理又平易近人,还习得一手好医术和一身武艺,又带着温和笑意,更是个宠爱妻子的男人,宛如将这数千年的风雅集于一身。这世上怎会有这般让人挑不出毛病的男人?简直就是新世纪的三好男人!若他是女子,定然被他迷得七荤八素,从此思君念君,食不知髓。
他提笔,又写了篇闺怨诗,埋怨姚穗九抛下他,让他面对这不解风雅的土大个。
“劳烦小二,二十二碗水,冷热皆可,速度快些。”
身后传来的男人声音很普通,但语气并不普通,仿佛带着鲜见的阳刚之气,把方才那两首闺怨诗的苦闷强行扫空。二十二碗水,来的似乎还是大客,蔺风不禁回眸,却眼尖地在那一整片的红之中,找着一抹特别的金色。
那群人喂了马,纪律严明地列坐茶馆内,蔺风这才看清,那抹金色,不是朱缨又是谁?
小二上了水,众人听得号令才松下神情,举碗饮下。有的人不够饮又添了一碗,有的人与旁的聊了起来,而朱缨,始终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喝光了,还兜了一水囊。
蔺风向那发号施令的人请了礼,这才走到朱缨面前。朱缨显然没有预料到能在这个地方遇见蔺风,蓝眸下挂了一抹诧异,张口问:“蔺风,你这是……”
他不是在长安城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领头的李承恩,李承恩微微点头表示许可,这才离了席,凑到蔺风和阿土那桌。
“你还真是天策府的?”
朱缨点点头,表示她确实没骗人。
“不会被发现吧?毕竟穗九兄带走的是金发女子,你也是金发女子。”
朱缨转了转放在桌上的筷子筒,觉得读书人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全大唐金发女人都是朱莉娅吗?”
……说得也是。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蔺风问朱缨,“还继续追查你的仇人吗?”
朱缨好半天才点头,“不是仇人,是犯人,我负责抓她。”
蔺风一笑,“那是要抓的。”
朱缨抬眸,蓝色的眸子刚对上他的眼神,又有些生涩,忙挪开了,“你……呢?”
看来她并不太常问这个问题。蔺风撑着脸,认真地想了想,声音含糊却回答得清晰:“穗九兄有要事托我走一遭,正好我也有故人要拜访,就答应他了。”他顿了顿,想着告诉她目的地也无妨吧,反正她跟姚秀互相有情,以后也是一家人的,“准备去太原。”
太原啊。说不定能见面?算了,还是别见的好,她去太原,跟蔺风去,可不一样。他受姚秀所托,大概也就是帮忙求个药方之类的吧,毕竟那人心怀天下,又是个慈善家,一天到晚给人看病不收钱的。可她去太原,一个不小心,那就是送命。
见他有目标,朱缨唇角勾了勾,说了句好便回到队伍里。蔺风识趣地没有追问朱缨办的案子——她要是有把握抓到,肯定先沉不住气去抓了,又怎么会这样悠哉地跟着队伍走?
休息够了,众人一同牵着自己的马。朱缨向坐在茶馆里的蔺风招招手,打马前行。想到这几日得到的情报,朱缨在心中暗暗道歉:从今以后,也许就没什么见的机会了。
早在长安城,她就决定要去太原城。
宋科在逃出来之前一直在太原城生活,那个费尔现在也在安禄山的军队里,离得最近的大城也是太原城。而之前数次得到的资料,尽管都是错误的,但它们几乎无一例外,指着那些人是从北方来的,都过了太原城。
有头绪总比没有好,因此朱缨在回到天策府前就已经向曹雪阳提出这个想法。曹雪阳早在朱缨于扬州病重时就有了这个想法,派去太原城的探子,也多了几个。
见她能跑能跳,眼底的青黛也散了些,曹雪阳仍是问了句身体可还行。
朱缨想起正月初三的长安城,冬日艳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眼前的人带着温润药味,并不觉苦,仿若阵阵清香。薄唇略有寒意,可也带着致死的甜美。她匆匆而来,力道控制得不太好,闯入时吞去了三分疼痛与七分热度,甚至撩拨到一抹柔软。脸颊红得发热,她匆匆逃跑,丝毫没来得及想那柔软是什么。
如今想起来,更是连耳根都红透了。
见小姑娘面红耳赤的模样,曹雪阳也没好意思追问。作为一名将军,她不能在公务时间问属下跟男人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总觉着,准备份嫁妆是没错的。
咳咳,不不,她方才想的不是这个,她想的是太原城的事儿。
刻意清嗓子掩饰自己的跑神,曹雪阳这才发现有人的神比她跑得还远。难得看见朱缨这小女孩姿态,曹雪阳也不恼她耽误时间,干脆就让她自己想着,给她难得的静谧。
想想也是,这小姑娘来天策府也有七年了,这七年来,除去在南诏国的那两年,她每天都在忙着追踪那个石琳娜,忙忙碌碌的,却又每天都在白忙。去趟南诏国,丢了半条命,幸得姚先生相救。去年更是病痛加身,想她能熬过来,也是不易。
由她吧,这一刻的思念,对她来说或许太重要了。
满室的温润渐渐散去,朱缨终于从梦中醒来,看见曹雪阳嘴角挂着的笑意,脸颊顿时又烧得通红。曹雪阳起身,拍拍她的肩,声音温和而有力:“朱缨,你且去,凭你曾尽力护天策府、护大唐百姓,统领与我也会尽最大能力帮你。”
朱缨行了大唐的军礼,唇角弯弯的,如同层层乌云散尽后的道道金光:“唯!”
在遇见了姚先生之后,朱缨会笑了。曹雪阳不由得想,这姚先生,可真是个人才。
套上假发套,朱缨牵着亚历山大,从天策府后头药师观的小路一路向北。山川变换,景色渐改,朱缨想着,若是抓住了石琳娜,还有机会的话,走走看看也未尝不可。
尤是牵着他的手。
抵达太原城的那天,天气阴阴沉沉的,她才刚钻进茶馆里小憩,天上就掉了雪片,飘飘然的,仿佛不怕人类呼出的热气将它化了似的。
这是二月初三的光景,大街上并无想象中人来人往的景致。朱缨喝了些水,正盘算着先联系上曹将军留在这里的探子,一列军士路过,被茶馆老板娘招呼着。为首的摇摇头,说什么不能收百姓的东西云云,又带着队离开了。朱缨盯着眼前那碗水,觉着自己作为天策府的军人,是不是也不能吃百姓的东西?
花钱也不行吗?
规矩这么严的?
“这位姑娘外地来的吧?”小二热情地凑到她旁边,眼里仍是那渐渐远去的军士们,“他们人可好了,百姓们都喜欢他们。”
“他们?”
“哎呀,你连‘玄甲苍云军’都没听过吗?”小二见没什么客人,索性端了长凳坐在她面前,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朱缨一下子没能处理过来,听了个糊涂,只是知道这些军士是苍云军,非常受百姓的爱戴,但他们并不会每日都像今天这样出来巡逻,毕竟还有衙门的人在,这事儿轮不到他们。
说到苍云军,她的记忆仅限于她去天策府那年,苍云军的派了人来搞军事演习。她那时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还以为有人捅了她的新家,结结实实地揍趴了数百个苍云军。
从那时开始天策府的人就把她当秘密武器杀手锏一般对待。
没有想太多,朱缨按照本子上抄的店铺名字,在大街上一间间找。前几日方下了雪,如今正是融雪的时候,朱缨只走了几步就觉得脚被冻得有些僵。路过赌场,朱缨忽然想起了和房巧龄的初见,就是在赌场。
她站在赌场门口,不自觉地向里伸了伸脖子。厚重的门帘挡着,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的。自嘲地笑笑,转身要走,忽闻身后一声惊喝:“敢偷你姑奶奶的钱?小贼哪里跑!”
不是吧,怎么可能这么巧,房巧龄那孽障也在?
朱缨回头瞧了一眼,快步向外走。假的假的,不是房巧龄。脚步走得飞快,要不是因为这融了的雪又结成冰,她一定用跑的。
背后遭到重重的撞击,朱缨被撞得失了平衡向前撞去,一脚踩在冰上,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还是脸朝地,疼得朱缨龇牙咧嘴。柔软的小手缠上她的手臂,将她搀起,着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阿缨姐姐,您没事吧?”
朱缨舔了舔磕破的唇,血腥的味道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黑了。拽开毓焱的手,她摘了手套,三步并作两步向罪魁祸首房巧龄走去。想着怎么也得凶狠点,让那房巧龄像初见那样再怕她一回,转眼间,那股杀人的气势就消失了。
不是因为房巧龄抓住了贼,也不是因为毓焱拉着了她。
约莫三十米的距离,在她的两点钟方向,那一袭墨衣在北方料峭寒风中微动,长长的黑发如瀑般撒落在身后。他手里还拿着一根白色的笛子,正站在距离房巧龄大约十米远的地方。
是姚秀啊……
房巧龄抓着贼,看见姚秀慌得手抖,不小心撒了手。贼人见她怕了,贼胆徒生,猛然反手将房巧龄掐着脖子向后拖。房巧龄被掐得挣扎起来,贼人拽了她的手腕,用力向后一顶,死死扣在她的后背。
竟然是会擒拿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