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瘾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8(1 / 2)
吸入的烟气在肺腑里盘旋,烟瘾满足的叹息,热衷于刺激的心瘾,却像是不甘被冷落般,尖锐的嚎叫起来。
心缝下原本虚弱到快要枯竭的瘾根,忽然疯狂的暴涨,入魔了似的,涌进了他的识海。脑中时吵时净,病瘾捡着爱听的内容接收,耳边粗嘎的声音带着阵阵的回音,“赌两把……赌两把……”
心声迫不及待的大声应着,狂欢一样的称好。
程安看着腕臂上的字痕,在矢智中理智的发声,“赌你妈。”
骂街的这位气焰远没语气那般嚣张,惨白的脸色仿佛未曾着色的白描画纸,一阵耳边风就能将他吹倒。
老立并不气恼,好言相劝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人活着不为了找乐子,为了什么?真想戒明天也来得及。”
他活着是为了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见到他的光。
程安捏紧了手中的烟盒,又点起了一根烟,手抖的更厉害了。
是因为接触与赌相关的人么,是因为想到了程铭海么,为什么会发作到这样的境地。
心绪全线崩盘,只剩心尖上一块可立足的净土。
是他最后的死守。
老立还在絮絮得给他洗脑,程安脑内嗡鸣,失魂落魄的说:“我不赌。”
“害,你是不是担心像上次那个场子似的,玩一半被端,被逮啊——这场子隐蔽,就熟络的内部人员清楚门径,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会被人发现,他也不会知道。
“我自己知道。”程安喃声。
老立没听清,“啊?”得反问了一声。
“我戒赌不是戒给别人看的。”程安猛地拉开旁边的车门,迎面刮来的寒风吹得他极畏冷似的抖个不停,也吹散了车内污瘴的烟气。车外天光正好,午时的日盘高悬天穹,光华耀目。
程安跳出车门,头也不回的向来路走,“是为了我自己,配得上这阳光。”
如果心情能像离开时表现的那样洒脱就好了。
出租车师傅,在程安第二次按响打火机时,善意的劝阻道:“小伙子,咳嗽的这么厉害,烟还是少抽吧。”
程安不是不应,而是没能听到旁人的声音。将吸到底的烟习惯性的徒手掐灭,在娴熟中失手,木然的将溃坏的手指上的黑灰抿在衣服上,在过量的“尼古丁”带来的镇定感下,并没感觉到疼。
烟盒里的六七根烟全部见底之后,他好像短暂的康复了那么一阵,心瘾也臣服了一样,在迷雾打造出的飘然的幻境里,不敢放肆。
程安若无其事的回到别墅里,在小猫冲着他皱鼻子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烟味可能太重,于是洗了澡,独自躲回在了床上。
洗澡时冲的是凉水,当时身上很热,而现下屋中温暖,抱着爱人的枕头,周身如坠冰窟。
当暴风雨前一叶障目的烟雾逐渐散去,等待着程安的是属于他的末日。
他该给自己心底的病瘾道歉,是他自以为是——跪地道歉。
不只是心绪翻江倒海,身体上也在撕心裂肺的枯疼着。
认识冯川之后,没再这样发作过,甚至远超先前赌瘾最疯魔的时候。像是身处布满钉刺的泥沼的中心,从脚下沦陷,一点点窒息,直至没过他无神的眼。
程安站在心底的裂缝下,在被彻底撕裂前,缓缓向心尖上那片净土,伸出了求救的手。
程安轻唤男人的名字。
“怎么了宝贝。”
“你现在忙吗……”
“跟一名合作商约见一小时后会面,现在不忙,可以陪你聊会儿。”男人沉缓的嗓音听着很令人心安,“怎么说话声音这么哑,又午睡了吗,当心晚上睡不着觉。”
“没午睡,我有点难受,很想你……很想见你。”
在冯川出差时,程安也曾在难受时打电话说“想他”。这是程安版本“狼来了”的故事,每次狼都有来,不同的是,原先是一只,此刻是青面獠牙的一群。
“乖,先忍耐一下,我也想你,今晚我早些回家。”
满头的冷汗顺着侧脸的鬓角,不时划过程安的眼角,像在没出息的哭一样,声音里倒是有笑,“好,我会乖。”
第49章 除根
合作商赴约的路上不幸遭遇了连环追尾,作为前后受创的中间车,能在被担架抬进医院时,亲口道出爽约理由,已经算得上医学上的奇迹了。
冯先生表示理解,随即叫了司机,打道回府。
他家的小宠物在见到他之后,满眼焦急的围着他转了个圈,扯着他的裤腿,将他向卧室里带。
冯川随手在小猫的脑袋上摸了一把,轻声道:“去下边玩。”
小猫顿了顿,没有遵从主人的命令,又在他的裤腿上扯了一下,向里屋的方向示意,冯川这才察觉不对,快步走进了卧室。
床单凌乱的拖沓在地毯上,被子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型的轮廓。
神色慌乱的男人将严丝合缝盖着的被子掀开,慌乱就这样定格在了男人向来泰然自若的脸上。
冯川的第一反应是去探对方颈部的脉搏。
黑色的床单上仿佛躺着一只在水中浸亡的水鬼,容身之处都是被冷汗洇湿的水痕,十指间满布猩红未干的血迹,血液的源头来自他的心口,“水鬼”刨心噬人,而他刨得是自己。
“程安——”
眼神空茫的人闻声,慢慢抬起视线看向他,扩散的瞳孔短暂的聚焦了一下,眼中的神采又再度熄灭。
“我好疼。”程安语气平静的陈述道:“我想死。”
惜命的人说:“我想死。”
“身上的每一寸骨头和肉都在疼,神经疼,心也疼——我刚刚好像出现幻觉了,看到我进了赌场,然后你放弃我了,再也没看过我一眼,我抽了好多好多烟,死在了我自己的屋子里,不过死的感觉似乎并不坏,至少不会痛了。”程安说这话时,捂着胃干呕了一下,可在吐过几次后已经吐不出东西了。他眨掉眼眶里的眼泪,想要更清楚的看清面前的男人,“你也是幻觉吗?”
冯川沉默着,用手帕为程安擦去脸上的泪,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抱住了同样赤裸的人,肌肤相贴,红着眼将性器融合进了对方的身体里。
男人没有律动,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嘶哑的问:“我是幻觉吗?”
程安缓慢的眨了一下眼,摇了摇头。
怀中的人无骨一样,湿滑的身躯令冯川有抱不住的感觉。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离开,任何形式都不行。”冯川将环抱的人紧紧搂住,声音颤抖的说:“你又不要我了吗?”
“我舍不得你。”命可以放弃,这个人他舍不得。
程安似乎已经过了瘾症发作的极期,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干了,眼眶里也干涸了,像是一具缺少感情的行尸,交代遗言似的,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即使真的赴死,我也不会死在你面前——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等你回家,我有听话。”
“这就是你说的有点难受吗?”
程安此时控制不住身上的力气,抱着男人肩头的手在对方肩上留下了一道血印,他慌忙的用手去抹,发现那血不是冯川的,为这一发现心情变好了稍许。
“平时没这样,身上也不会这么疼,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
“怎么会突然这样严重?”
程安从冯川的怀抱里渡了些体温,在男人将器物从他体内拿出后,依然最大限度的贴近着对方,饶是如此,身体却还是会畏寒般,不时的颤栗一下。
“我今天去赌场附近找人了——只是在路口,没进去里面,也没赌,真的。”
“我相信你。”冯川落眼程安血肉模糊的胸口,原则至上的男人温声的开口:“但我宁可你没听我的话。”
如果赌能让程安好受一点,冯川宁可纵容绝境中的程安去挥霍;也宁可程安不忍耐,不乖,任性的将他叫回来,好过他独自经受这一切。
冯川将程安打横抱进了浴室里,将他放到浴缸温热的水中。
程安反手握住帮他清洗手上血迹的男人的掌心,“刚刚发病时,像要裂开一样的脑子里没有赌的想法,赌也救不了我。”劫后残喘的人,由衷的笑,“还好有你。”
程安不愿意去医院,冯川找来医护人员为他处理心口上的抓伤,手指也被包扎了起来——被他轻轻捏一下胸都会叫痛的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恨极了自身一样,剜着自己,挖劈了指甲。
冯川用洁净柔软的被子将程安包好,揽在怀间,轻吻了许久,直到力竭的人被他哄睡过去。
冯川示意小猫,“守好他。”
小猫落脚无声的跳上床,圈卧在了程安的脚边。
受雇的众保镖,在冯川面无表情的下楼,坐定在沙发上之后,自觉地站成了一排。
“程安今天去哪了。”
其中一人回声:“程先生说有点事情,没让人跟着。”
冯川拨通了程安手机里的最近联系人,在那边那个粗嘎的声音和机主“关切”的打招呼之后,用程安的语气和对方以短信的形式要来了“场子”地址,和站成一排的人说:“给我查这个人,带过来。”
老立惊恐的挣动着被绑在身后的手,膝弯被踢了一脚,跪下的同时,脸上的面罩被人掀开,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面前是何人。
“让客人坐着说话。”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和善的让手下给老立松绑,在自己和老立面前的杯里倒酒,“请你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你了解一下现在开赌场的前景如何。”
老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口干舌燥却仍没胆子喝男人倒得酒,结巴道:“您……您想开场?”
冯川握着酒杯,手上的戒指有节奏的轻敲着杯沿,“有什么需要筹备的。”
“有上下打点的路子就行。”老立打量着别墅的内饰,逢迎道:“看您也不像缺钱的样子,可以找人当挂名老板,咱这行毕竟没那么正统,经营人被抓要吃官饭,没这个必要。”
“恰巧你说的这些条件我都具备。”冯川轻笑了一下,似对此道颇有兴趣的样子,“但是不是还缺漏了点什么?”
冯川在老立狐疑的目光中,接言道:“比如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上瘾?”老立表情费解的挠挠头,随后笑答:“赌这玩意本身就令人上瘾啊,多少人玩得倾家荡产,也甘之若饴,不愁客源和回头客。”
“不是心瘾,而是发作起来痛不欲生像毒瘾一样的瘾。”男人意味深长的说,剪雪茄的动作,很像在剪人的手指,抽雪茄时的派头也不像什么正面人物。
老立表情微妙,笑容混浊,“您既然知道这里的行道,日后生意肯定兴隆。”
把玩雪茄剪的手,抽拉着刀剪的刃,男人的表情半掩在雪茄的烟气后面,语气仍旧道:“只知其一,生意需要个明白人代为掌管。”
老立接住了男人抛来的“金枝”,嘿嘿得笑:“这您可找对人了。”
言罢从衣兜内拿出一盒烟,顺着茶几桌面滑给了对面的人。
“这才是回头客的关键。”
烟盒里有两种烟,以滤芯上留下的记号为区分,一种是正常的,一种是加料的。
“玩之前给发上这么一根,脑子里就只看眼前了,这一天都要撂在场子里。”
冯川将烟衣撕碎,用雪茄去烫燃这些烟叶,浓重的“焦油”味道立刻随着大面积的燃烧,汹汹翻腾了起来。
老立在男人的示意下,接着介绍起来:“这都是自制的料,不会像普通的毒一样吸入有快感,只会令人精神亢奋,误以为是赌带来的兴奋,成瘾性强,像常来的客人都不用给吸,光是闻二手的就离不开了。”
这是黑赌场经营者之间心照不宣的肮脏秘密,多数场子为少数的场子守着的秘密,尽管某些有良心的老板看不上,却也会因为利益与规矩缄口——“秘密”确保了忠诚的赌客基数。
“里面单根下料的剂量不高,还加了拮抗剂的成分,会将当前吸入之后毒瘾的戒断反应提前,随吸随发作,几乎不会被发现,但是效果是真的好,过后月余内要是不复吸,一样想的抓心挠肝。”
老立常年带人进赌场发烟,走过场时会误吸,多少也有些毒瘾在身上,闻到刚刚点燃的烟草,腿多动症一样抖了起来,话也多了,“我有个老客户,今天叫他出来,跟我说不赌,戒了,还不是闻闻烟味就跟没了魂似的——不过那小子也挺倔,连着抽了好几根烟,最后拿着剩下的七八根烟跑了,我当时也是脑子有点晕乎,剩下的都是加料的,后怕他吸过量猝死过去,不过到底还是没抗住瘾的诱惑,刚刚还跟我问场子地址,说要过来玩。”
冯川问:“既然说不赌,你是怎么把他叫出来的。”
老立有意显摆自己拉拢客户的能力,自得道:“那小子前些年一直在找人,那人也是个赌鬼,我就说他找的人在这边,然后就过来了。”
“他找的是什么人。”
话题已经偏移了,老立是真说嗨了,随问随答:“这个不清楚,但貌似是因为那个人接触的赌。”
加料的烟毕竟不健康,为防败露,不能随便给客人用。
“那小子早先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最初带他上桌时,就是个帮着散烟气的,后来也不知道傍上了什么人,好起来了,要不是因为来您这,我布的这个局可就大丰收了。”
老立在“新东家”面前表业务水平的嘿笑声还没落下,就听那个男人说道——
“他傍上的人是我。”
老立脸上仍是一副自鸣得意表情,没有反应过来。
“程安是我放在心里的人。”冯川转动着摘下了手上的戒指,缓声的说:“你让他想死,我就让你替他去死。”
敬酒不吃,那就吃玻璃吧。
酒杯冲着老立的脸上砸了过去,身旁保镖在老立发出叫嚷前,迅速将人控制住,捂住了他鼻血横飞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