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7(2 / 2)
说完他脸上的神色也慢慢冷了下来,冰冷的眸子直直盯着蒋坤,沉默了半晌,才又迈开步子走了。
蒋坤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海上
半夜,周子融带着一队海舰,利用小型海舰的轻快,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那群海寇的背后。
他拿着望远铜镜观望了一阵,对身旁的罗迟道:“放灰鸽。”
罗迟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放我的?”
“对。”
灰鸽盘旋在哪儿,就能俯瞰哪里的全貌,而这些图景,都会通过白晶的灵能感应传给放出灰鸽的人。
罗迟兴奋地从怀里摸出一只白晶镜片架在脸上,又摸索着打开了身旁的一只铁皮箱,那箱子里静卧着五只几乎一模一样的灰鸽。
灰鸽的肚子里都是灵能装置,只在外面裹了一层仿造的皮毛,看上去和活灰鸽无异,但拿在手里还是硬邦邦的。
罗迟一口气把五只全都放了出去,手不声不响地摸到了自己的那把黑漆错金弓上,那冰凉的触感甫一钻入掌心,他就开始不自觉地调整起呼吸来。
罗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这么专注而安静。他沉着眸子,半拉开弓,一根虚影一样的灵箭从他的戒指上伸出来,极轻盈地搭在弦上,静静等着那几只灰鸽飞到海寇船队的上方。
他屏住呼吸,嘴皮都不带掀动一下地低声问道:“将军,打谁?”
周子融简洁明了地道;“擒贼先擒王。”
海寇和正规的军队不一样,本来就是貌合神离,没有那么明确的上下等级关系,少了一个发号施令的,就不能像正规军队那样迅速有人顶替上来,通常都是自乱阵脚,不攻自破。
罗迟只睁着一只戴了白晶镜片的眼镜,全神贯注地盯着,眼镜几乎连眨都不眨一下。他一声不吭,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等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周子融也不催他,让他慢慢找。
终于,周子融感到耳畔一阵轻而疾的利风扫过,紧接着又是四五箭相继而出。
射完最后一箭,罗迟眯着眼往白晶镜片里又看了一会,随即眉开眼笑地邀功道:“一条船上一个,一个活口没留,厉害吧?”
周子融不动声色地笑了,伸出一只大手,十分不厚道地在他脑顶揉了揉,轻飘飘地赞了句:“还不错。”
半夜里黑灯瞎火,海寇船上就算是站在船头也不一定能看清楚船尾,更不谈这虚影一样的灵箭。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他们的船老大突然莫名其妙地爆身而死。
其后果可想而知。
几艘海寇船有要仓皇调头的,也有僵持不动的,骚动声大得都隐隐传到周子融他们这边来了。
周子融把他们晾了一会,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便对传令官道:“围上去吧。”
第51章 剧变
东笙这年开年见了血,连着几个月都命犯太岁,怕什么来什么。他赶到金銮殿,就让一状“滔天大罪”给砸了一兜头。
就跟他预想的一样,那些逃出来的张家女眷是来找他讨血债的。张鹭年他老婆和他闺女,满脸憔悴地在金銮殿里哭得梨花带雨,说是张鹭年在赴任的路上惨遭不测,有人埋伏在半路,他们一出现就把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带在身边的侍卫都死光了,张鹭年也遭了当胸一剑。她们母女俩得那十几个男丁的庇护,才险险逃了出来。
“我……我们,一路奔逃,一刻都不敢停,陛下啊……陛下,我爹他……我爹他……”张嫣然抽噎得气都快要接不上来,两只眼睛肿得像尿脬,走之前还白白嫩嗯的一张小脸,这会儿哭得又红又糙,“陛下……陛下救救我们吧陛下……”
女皇的脸色极其阴沉,她抬眼看向东笙,眼尾上挑的眸子里漆黑得看不到一点光亮,眼珠子一动不动地问道:“令公子呢?”
张鹭年他老婆刘莺愣了一下,赶忙哭诉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小儿,小儿已不知所踪,多半是随他爹……哎呀我的儿啊……”
说着说着便又老泪纵横起来。
女皇看着这恸哭流涕的母女俩,只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一阵狂跳,后脑勺疼得像是要往下掉一样。
她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那可知行凶者为何人?”
张嫣然抽抽嗒嗒地道:“当时天太黑了……我们也看不清……就是杀了我爹的那把剑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我爹给我挡了那一剑……”
“那剑大概这么长,”张嫣然拿手比划了差不多一个胳膊的长度,“青铜做的,这年头很少见青铜剑了……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
女皇的脸越来越黑,东笙瞥了眼她的神色,知道这事怕是真要坏了。
张嫣然继续道:“对了……对了,那剑柄上好像还镶了颗黑珠子。”
刘莺见势连忙补充道:“是,就是,刺客一共就俩,我们十几号人都打不过,他们剑气轻轻一扫,我们的人就差不多都死完了。有一个一剑就能扫出一团火……根本……根本不是人啊!杀了鹭年的那个人,额头上好像有个黑色的印记。”
东笙心想,完了。
他觉得自己几乎能看见女皇那幅沉如死水的面孔之下死命抑制的狰狞。
往生的千面无论怎么变,眉心那处黑印是不会消失的,而这天底下还留用的青铜剑,可不就只剩他的天罡灵武了吗?母女俩有了张鹭年的前车之鉴,有什么话不敢明说,可这些极具指向性的描述,却比张鹭年那种控诉更有力量也更能激发女皇对东笙的怒意。
一般人比起听别人直接说出的结果,更相信自己的推断。
女皇作为一个母亲,也作为九五至尊,无论怎么样,听见有人殿上咆哮诋毁她儿子,视她的威严于不顾,且不管事情真假,都会对控诉之人心存芥蒂。
但如果是旁敲侧击呢?
帝王之威是容不得一点冒犯的,所以如果放低姿态,向她哭诉,而不直接指出来,把选择权留给女皇,把自己完全归为一个受害者,一个绝对的弱势,这样既不伤皇室的面子,反而会更容易让女皇怀疑东笙——对于这些哭诉,她会越听越信。
而且事实的结果也确实是如此,女皇真的信了。
可是真相只有东笙自己心里清楚,往生和甲子根本不可能在半路截杀张鹭年,从京城到她们遇害的地方,脚程再快也要一整天,可往生和甲子这几日哪也没去,一刻不歇地帮他盯着蒋坤,每隔四个时辰就汇报一次。
而且要杀他们还用得着两个剑灵吗?一个都多了。张嫣然说她爹给她挡了一剑,而那天罡灵武的剑气是血肉之躯能挡得住的吗?
但是这些话都没法说。
她眼角抽了几下,几乎觉得自己只要稍一不留神,就要被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她生的儿子,她立的储君,当初把他捧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会儿都让人哭告哭到金銮殿上来了。
女皇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倒霉儿子,死死支撑住了最后一线理智,冲张嫣然和刘莺摆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朕会帮你们查实。”
母女俩忙着谢恩之后,急不可耐地闷着头退了出去,经过东笙的时候也不敢抬眼多看一下。
偌大一个金銮殿上,就只剩下了女皇和东笙。东笙就算不抬头,也几乎能感觉到女皇那扑面而来的怒气。他默不作声地跪下,在膝盖触地的那一刻,女皇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作了。
“朕听闻,你的往生和甲子连着几天都不在东宫,他们去哪儿了?”
东笙想起那天早上来给他送早膳的眼生的小太监,说什么公主要他带往生去赴宴,而他只说往生不在……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总不能说他派他们俩去首辅府蹲点了吧?
“你可知道朕今天为何没有叫别人来吗?”
确实,女皇单单只召见了他,其余大臣一个都没来。
女皇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朕大东王朝,丢不起你这个人!”
东笙;“母皇……”
还不及他反应,一只木制笔筒就直直朝他的头砸过来,叫他好好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眼冒金星。东笙脑子里被砸懵了一瞬,身形禁不住晃了晃,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上蜿蜒而下。
他垂眼看了看,只见地上已经滴了几滴血。
东笙被亲娘砸了个头破血流,连擦也不擦一下,顶着一头一脸的鲜血一动也不动。
可能是他这幅模样太过吓人,女皇心里一种名为母爱的久违情愫总算是让她的理智也稍稍回笼了些。
女皇沉沉吸了口气,压了压声音:“之前张鹭年说你通敌,你说你冤枉,那这个呢?嗯?”
东笙想,他确实是有那个动机,张鹭年当堂诋毁他,对他可以说是大不利,如果说他是心存报复,或者是怕张鹭年东山再起再行刁难,也确实是说得过去。
没有谁比他更有动机杀张鹭年了,甚至连他自己都曾一度盼着张鹭年死。
谋杀朝廷命官,即便是皇族,如果东窗事发,也绝对不能善了。
东笙兴许是麻木了,面上无波无澜,沉声道:“母皇,此事,确实不是儿臣所为。”
“不是你?”女皇叫他气笑了,“不是你是谁?”
女皇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的怒火又被点燃了,她狠狠一拍桌子,怒道:“还敢给朕狡辩?!张鹭年的尸体已经找着了,那刘莺张嫣然一介妇孺,还能冤枉你不成?”
她一连串地吼了出来,连珠炮似的:“你才回来几天啊?就学会铲除异己了?!曾风雷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东笙!你到底想干什么?!”
储君位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
“陛下!”东笙,“此事当真不是儿臣所为。”
东笙:“若陛下不信,请假许儿臣些时日,儿臣必然为陛下查明真凶。”
“许你时日?”女皇拔高了音调怒道,“大理寺和刑部今天下午就要拍板定案了!”
这件事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而且闹得几乎人尽皆知,若是女皇从中袒护拖延,不管是什么理由,也恐难服众。
“来人!”女皇冲殿外一声喝,随即进来几个银甲禁卫,“把他给朕押入黑水牢!”
东笙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周子融夜袭海盗,轻松得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行东海精兵悄么声地摸上了海寇船,天亮之前就全部扣押了。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一般海寇都知道轻易袭击军舰队无异于以卵击石,他们又为何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难道是觉得他们带了个又笨又重的主舰,就无力还击了吗?
一艘船上大概有五十个海寇,将近一半已经伏诛了,剩下一半鼻青脸肿地被捆成了麻花。
一边负责问话的小士兵倒腾了一阵,愁眉苦脸地跑过来禀报:“将军,好像都是倭人,我们说的他们都听不懂。”
“都是倭人?”周子融眉头皱了皱。
海寇一般都是各国的亡命之徒拼凑出来的,什么人都有,很少见这种清一色全是倭人的。
周子融暗道不好,他一手扒开那小兵,径自朝那群被羁押的海寇走过去。
“将军。”小兵看他脸色极差,赶忙跟了上去,可还不等他开口,就见周子融一脚踹向了其中一个海寇的胸口。
那海寇一声闷哼,呕出一口鲜血。
周子融脸色一黑,又查看了一番周围的几个海寇。
而不出他所料,以这些人的体格,绝不是普通的匪徒——都是当兵的。
周子融心里暗骂一声,沉声对身旁的小兵道:“都处理掉。”
小兵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都杀了?”
周子融兀自转身走了,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对,一个不留,杀完了丢海里,船等会儿都泼油烧了。”
那场通天大火一直烧到天边大亮,云都被映彤红。周子融回到了海舰队上,下令迅速追上前方的主舰。
当天晚上他就开了个会,考虑准备返航。
可一切的计划都被元鲤加急送来的一封信给打断了。
——“太子入狱,切勿回京。”
第52章 义无反顾
“什么?太子下狱?”周子融难以置信地问道,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就下狱了?”
走之前不还还好的吗?
“陛下下的令?”周子融问道。
罗迟纳闷,心说这不是句废话嘛,不然除了女皇,谁还有那个能耐能把太子打入大牢?
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嗯,据说是因为太子殿下谋杀朝廷命官,但是……但是这怎么可能?!”
周子融嘴唇颤了颤,又诘问道:“张鹭年?”
罗迟:“嗯。”
周子融垂下眼帘,一股恐惧的冰冷迅速在血管里蔓延,他手心里冒着冷汗,粗重地喘了几口气,然后再也按耐不住地窜身而起:“回京,立刻回京!”
罗迟早就想回去了,当然没意见,哎了一声就忙不迭去收拾了。旁边一个亲卫却看不下去了,忙阻拦道:“将军,太子殿下说让您切勿回京,必然是有其原因的啊,将军还请三思啊。”
元鲤的传信一向是简明扼要,以往因此深得周子融欣赏,可眼下他却忍不住在心里恨恨责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