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1 / 2）
沉重的迷雾压着她的脑袋，她四肢发软，寒冷战抖，迷失于无尽的黑暗中。
然后，她坚决地站了起来，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沉浮游荡着，手持利刃坚盾，苦苦搜寻克里斯蒂亚诺的踪迹，直至她隐约听见了耳边的对话絮语，彻底陷入了噩梦中。
她怀孕了，而她的父亲知道了。
公爵想要强迫她立刻嫁给艾伦，艾伦也同意了。
不！她有了克里斯蒂亚诺的孩子，她要和他在一起，她不要嫁给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要……等等，克里斯蒂亚诺在哪里？她要保护他，她要立刻带他走……
“不……不……”安娜丽塔痛苦地呢喃着，“克里斯……”
旭日初升，晨光从窗外直射到她的脸上，同时，一只温暖的手紧抓住了她。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安娜丽塔总算清醒，睁开了眼睛，并如愿见到了克里斯蒂亚诺。
他和梦里一样那么俊美，可不知怎的，那双活泼的棕眸中此刻却流露着无奈的哀伤。
她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扑到他的怀里。“我的爱。”
克里斯蒂亚诺默不作声地张开双臂，紧紧回抱住了她，让她全身酥软泛暖。
“我没骗你，你知道了吧？”她幸福地贴在他胸口上磨蹭，“我真的怀了你的孩子了。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小克里斯……或者小安娜了。”
他温柔地浅吻了一下她的额角。“是的，我知道。”
“那你高不高兴？”她问。
他轻笑道：“我高兴得也要吐了……我一直都很想当爸爸，想不到这么快就美梦成真了。”
安娜丽塔沉浸在快乐中微笑，忽然抬起头，注视他的目光中有着急切的神气。
“那你还不立刻带我走吗？”她焦虑地抓着他的衣袖，“我父亲已经知道我怀孕了，他要逼我立刻结婚。我不能再留在这儿了，正如你也不能再留在葛朗台身边。”
克里斯蒂亚诺霎时浑身一僵，痛苦地拧起眉，默默闭上了眼睛。
她突然害怕极了，连忙捧着他的脸，再次请求道：“马上跟我走，好不好？我，你，我们的孩子，你的母亲，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他什么也没说，仅仅只是再次将她抱到怀里，并安慰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安娜丽塔本能地紧紧依偎着爱人，心却急速下沉，感到越来越不祥了。
“你还是不肯立刻和我走吗？”她惶惶不安地问，“为什么？”
克里斯蒂亚诺忽然握紧拳，棕眸染上一抹晶莹的泪光，露出了最凄凉的苦笑。
良久，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默默放开了她的身子，目光异常镇定。
“是的，我不能和你走。”他轻叹说，“我现在也不能离开那个家……对不起，安娜。”
她头脑轰然一震，感觉利箭透心凉，恐怖得说不出话来。
等她能发出声音时，她慌张地拽住他的手腕，几乎难以克制惊叫的冲动。“不！不！你不能留在那！你真的不能！你相信我，葛朗台真的对你……你不要相信他，我求求你，你去看看他房间里——”
克里斯蒂亚诺自嘲地发笑，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失控。“我知道。”
她愣住。“你知道？”
“是的。”他麻木地说，从来生气勃勃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本来我真的很天真，什么也不知道……但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
她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说：“那你为什么还不立刻和我走？你继续留在那人眼皮
底下，也不觉得恶心么？”
“恶心也没办法。”他的面容显得前所未有的疲惫，“我现在不能离开他。还有——”
他晶亮的眸子再次湿润起来，却透出了不可动摇的决心。“短期之内，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安娜丽塔眼前一黑，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浑身冰冷。
她徒劳地搜寻着他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丝玩笑的迹象。然而，他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没等她从打击中回过神，克里斯蒂亚诺便哀叹了一声，解释道：“我的母亲……现在在他的看管下，至少在我想到办法确保她的安全之前，我没法离开他，也不能再见你——这次，是他特别准许我和你作最后的告别。”
说到这，他几乎哽咽了起来，强忍泪水，握着她的手，依依不舍。“我爱你，但我不能让我母亲出事，你明白吗？”
她听明白了，可是她不想听。
“那你怎么办？”她也想哭，“难道为了这个，你就真的要……让他侮辱你吗？”
克里斯蒂亚诺当即沉下脸，厌恶地挥了挥手：“他想都别想！我只是暂时没什么好办法，才不得不妥协而已……等我救出我妈妈，我一定杀了他。”
她稍稍安慰了些，但那一丝慰藉一闪而逝，很快被残酷的现实压垮。
“那我怎么办？”她无助地看着他问，“我有你的孩子了，你不带我走，我可就彻底完了。”
这次，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了很久。
他面色晦暗不明，有屈辱、无奈、不甘，也有对自己的愤恨指责。
“我和你的未婚夫谈过了。”他毫无起伏地说，“他愿意暂时娶你，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和你离婚。”
她惊呆了，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不，我不要，我不要。”她无比抗拒，“那要到什么时候？你有什么本事离开葛朗台？我只知道如果你现在不立刻和我走，我就真的得嫁给别人了——”
克里斯蒂亚诺眉头一皱，忽然暴躁了起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那你就真的嫁给他吧。”他冷漠地说，“或许那样，对你和孩子都是最好的。”
安娜丽塔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他悲哀地苦笑起来，望天喃喃自语道：“不是吗？原来所有人都没错，我只是个除了漂亮一无所有的傻瓜，……被人当作男妓养着也不知道。我甚至连我自己的母亲和我的爱人都没本事保护……我哪有资格娶你？”
她怔了怔，心头一阵刺痛，忍不住又想抱紧他。“不，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却忽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避开了她的碰触，从床上起身。
“时间差不多了。”他漠然说，“我该走了。保重自己。”
她赶忙想跳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和腹痛制止。
“不，别离开我——”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时，克里斯蒂亚诺早已翻出了窗外，了无踪迹。
安娜丽塔虚弱地趴在窗台前，紧咬着嘴唇，泫然欲泣，让悲哀和绝望撕扯得心力交瘁。
猛然间，她又攥紧拳，胸中升起了一股熊熊的愤怒和憎恨，使她绷紧了脸，又露出了那战士般的冷酷眼神。
克里斯蒂亚诺是属于她的，谁也不能觊觎。谁敢打他的主意，她就杀了那家伙，再把她的男人抢回来。
午夜十二点，安娜丽塔基本恢复了力量，重上战场。
她换上艾斯特菲尔的衣服，带上家中私藏的武器，在夜色的
掩护下，再次翻墙溜进了巴尔迪尼庄园。
看见人影闪动，她慌忙避开，小心翼翼地躲在柏杨树的阴影下，算准时机，像猫儿一样快速蹿入花园里，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克里斯蒂亚诺居住的副屋下。
他的房间此刻有灯火的光亮若隐若现，显然，他还没有入睡。
安娜丽塔深吸一口气，费劲地搬来井边的梯子搭好，轻手轻脚地爬上二楼的阳台。
然后，她躲到窗边，谨慎地观察了一阵。
克里斯蒂亚诺的确还没有上床睡觉，但屋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该死的葛朗台也在。安娜丽塔强忍住一枪打死他的冲动，静观其变。
克里斯蒂亚诺看起来十分烦躁，又从架子上拿了一瓶葡萄酒自斟自饮，向一边的巴尔迪尼作出了不耐烦的手势。
巴尔迪尼却不以为意，面带微笑，不顾他的抵触，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