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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闷的气氛中静默良久,徐治中忽然带着些许欣慰的笑了,“央央,我离开这一个月,你这身体是恢复过来了,脸上都有肉了,真是好”谭央抬头看着徐治中,无奈叹道,“倒是你,一个月不见,显见得瘦了,你这一遭,走的很辛苦吧”徐治中听罢愣住了,随即低下头,一语不发的抚了抚谭央手里的象牙串铃。
“治中,你怎么了”听见谭央关切的问,徐治中抬起头幽幽的说,“这个局势啊”
他将近一个月发生的事都细细讲给谭央听,还有他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想。在徐治中这里,谭央是他一心倾慕的女人,更是他能够完全信赖的知己至交,可以推心置腹,可以肝胆相照。
他们两个人,只要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谭央无意中打了个哈欠,俩人抬头看座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徐治中慌忙起身告辞,还笑言,他这是实打实的陪她又添了一岁。
到了楼下,徐治中狠狠的砸了砸车门,才将睡梦里的司机和李副官叫醒,李副官睡眼惺忪的抱怨,“都什么时候了,留在谭小姐那里住就是了您这段时间想她想成什么样了,连林副官那个木头都看出来了。”徐治中面色严肃的说,“我们还未结婚”“嗨,您娶她做夫人,迟早的事嘛”“她迟早是我的夫人,我不是更要加倍爱惜她的名誉,若以私欲乱之,何谈爱重”徐治中反诘道。
见徐治中有些动气,李副官忙把话题岔开,“那参谋长,咱们现在回驻地”徐治中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回吧,不过我明早想送央央去医院,她刚刚说着急时叫黄包车总是叫不到,所以想自己学开车,我想送她上班的路上刚好能教她。明天你们不用跟来,我自己教”李副官回头问,“参谋长,你这样太折腾了吧”徐治中瞪了他一眼,冷哼道,“晓得我折腾,还不快点儿给我在这附近找处房子”
临睡前,看着串铃上刻的篆字“君撷”,谭央忽然想起,这两个字除了字面上“君子兜中之物”的意思外,也因王维的名诗而借指红豆。把红豆刻在象牙上,下意识的,谭央便读出了温庭筠的那句旖旎又机巧的词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7774分歧
一九三六年夏秋之交,华北大水灾,严冬,部分灾民涌入上海,衣食无着,又适逢肺炎大流行,染病者无数,来不及医治的老弱者横尸街头,惨状颇甚。
谭央的医院在能力范围内收治了一些重症的灾民,病房紧张之际,医院旁边的一幢小楼恰巧向外卖,倒解了燃眉之急。医生虽也多聘了两个,却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徐治中也忙,可他无论忙到几时,都会来谭央的医院,独自呆在谭央的办公室,等她忙完医院的事,晚上送她回家。谭央劝他不要每天来,太辛苦。他却稀松平常的说,相比之下,整整一天见不到,更辛苦些。
这天傍晚,谭央走进办公室,看见占据她大半个茶几的新月形浅色木茶盘时,倒是愣住了。徐治中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拿起镊子在茶洗里取出茶杯,“抱歉的很,雀占鸠巢了”谭央盯着徐治中拿出的吊钟杯,轻声说,“功夫茶我同里老家有好几套茶具,父亲在世时,很迷这个。”徐治中点头,“我以前只单是喜欢罢了,在黄埔军校读书时,一个同学是潮汕人,便正儿八经的学了两手。”
冒着热气的茶水淋在茶具上,发出微不可闻的细小声响,这熟悉的情景叫谭央有些恍惚了,岁月倒流,她又想起了同里古镇,想起了在父亲身边的那些日子,那般的恬淡、安宁。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喜欢,只是,我是最怕麻烦的,这些年来,许多喜好也都连带着荒废了。”
徐治中抬头的望了她一眼,“不要紧,我不怕麻烦,”说着,他笑了,“我这人有些拗,真心喜爱的东西,就不知道什么是麻烦什么是辛苦,就会乐在其中,我叔父因此总是担心我,怕我如此自得其乐,会傻乐傻乐的独个过一辈子,他还断言,这世上绝没哪个姑娘会与我玩到一块儿”他将闻香杯放到谭央跟前,又笑问,“你从前也没想到吧咱们俩是能玩到一起去的”
谭央拿起闻香杯,那略微烫手的温度和沁人心脾的茶香舒缓下了一天的疲惫与紧张,她低下头自顾自的说,“刚上敬业中学的那个期末,考完试后你们全都跑出去玩,只我留在教室被老师逮住发作业本,发到你的座位上时,看见你桌上摊了两本书,蔡襄的茶录和许次纾的茶疏,那两本书我同里的家中也有,父亲品茶前总会拣出几页叫我读。我当时就觉得,咱们两个大概是习性相近的,所以便觉得可惜了,”说到这里,谭央无奈的笑了,“可惜你不是湘凝”
谭央说到第一个可惜时,徐治中忽然抬起头,眼睛一亮,把话全听完后,他稍有些失望,却也释然一笑,“我又何尝不这么想当时你和湘凝坐在第一排,天热的时候,湘凝趴在桌上睡觉,你就一面看书,一面用个硬纸板给她扇风,我当时就想,我怎么就不是湘凝呢”
“对了,这两天有没有看到赵绫”喝茶的间隙,徐治中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谭央摇摇头,“上个周一她家老二发烧,她早上去学校前把孩子撇到我这里打针吃药,晚上下课时来接的,之后就再没看见,她总是很忙”徐治中听罢牵强一笑,“认识你这个小儿科医生,真是好啊”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为赵绫照顾小孩的老娘姨又背又牵的带着三个孩子,在医院门口堵住了来上班的谭央,老娘姨惊慌失措的拽着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