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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哪里。
不知道转了几层楼梯,亦真看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弯石拱门。
拱门将夜幕圈成一片宝蓝色,就如那黑色的绣布上突然描出一抹亮蓝色,有一种别出心裁的新鲜。
他们终于登到了北城楼的顶层。一旦从城墙里跨入了夜色中,亦真觉得豁然开朗。她站在城墙边,放眼望去,只觉得映入眼帘的美景让人窒息。她深吸一口气,贪恋地看着,只希望将这些美景全都记在脑中。那平日里熟悉的街巷,横横竖竖,阡陌交错。有些商家虽然关了门,但仍挂起了灯笼,点缀在郁郁葱葱的高树里,透过繁茂枝叶映出来,竟有如天空中的点点繁星在人间的倒影。空气中有平常百姓家的烟火气,裹挟着湿润的夜露气息,如波浪般一袭一袭的涌上来。
这是亦真从小熟悉的、融入的城市,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充满了别样风情。
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亦真贪恋地看着眼前的美景,陆少倌却一直看着她。
过一会儿,陆少倌开口道:“我明日就要出征。”
亦真低头道:“我从报纸上看到。”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不知名的夜虫啾啾叫着,那声音像是催促,也像是安抚。
亦真靠在城墙边,目不暇接的看着城下的风景。
陆少倌看着她的侧影,那侧影恬静美好,他突然涌上来一抹心酸。
他禁不住走上前一步,站至她身后。微风中她的发梢被吹得有些凌乱。他抬起手来,缓缓的要去安抚它们,然而手只伸到一半距离,却又猝然收了回去。
他突然有些害怕。
他经历过战场,见识过生死,见多了逢场作戏,看惯了声色犬马,如今他却害怕起来。他觉得眼前笼罩在月光下的人儿,如被降谪的仙子一般,误入尘世,却不惹尘埃。他怕他的手一伸出去,这仙子就突然飞走了。
两个人各有心事,在城墙上站了许久。
天色已然深沉,月上中宵,云雾飘渺起来。
两个人默然下了城楼来,亦真只是低着头往回走。
这次,亦真走在前面,陆少倌跟在后面。
这一路,景色却又和在城墙上看得不同。眼见着医馆已经不远,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突然快走几步跟上来,用自己的左手直去握住亦真的右手,牵住她大步向前走。亦真想要挣脱,可他握的益发紧。她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握住。他走在她身边,她不敢看他,眼睛只看向前方,心内乱突突的。
走至医馆前的转角处,亦真怕被来生他们看见,便要挣开他的手,他只是不松开。
亦真转身要走,他却手劲一紧,用力一拉,将她带至自己怀里。两个人离得这样近,只听得彼此之间急促的呼吸声。
他眼睛带着慑人的光芒,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他的一双眸子里瞳仁乌黑清凉,她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她的心里如缠着无数的网,总有千千结、万万结,却纠葛缤纷,不能理清。她慌乱间要将眼睛移开,他用另一只手从后面扣住她的颈子,使她动不得。
他脸上闪着异样的亮光,那光亮似是能灼伤人。
亦真眼睛里闪过楚楚的惊怯,身子在他怀里轻颤。他身上有一股幽幽的龙涎香气,直笼上来,她觉得有些晕眩,似乎空气在一刹那间变得稀薄。离得那样近,她仰望他的脸,那样清峻的轮廓,眉宇间却带着错综复杂的情绪。
他伏在她的耳边,低头半晌,轻轻呼气:“跟我走。”
她知道挣脱不开,只好低下头,将眼睛闭上。
她只觉得心内的酸楚一层层席卷而来,心内有千言万语,无数的反对也抵不过心内深处的一个孤独的向往。那心底深处被无数的思绪掏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喷涌出最不可抑的无尽悲辛。愁肠百转千回,柔肠呜咽寸断,她恨不得化作齑粉,也胜过如今的心内煎熬。
良久,她从他的胸膛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无所出亦无所终的悲凉:“我不能。”
他灼热的眼神似是受到了寒冰,腾升起一层雾气。
他不再说话,轻轻将她放开,退后几步,凝视着她的面孔,像是要将她刻进心里去。
他的面孔笼在路边高树的荫蔽下,那树影随着月光移下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落寞和孤寂,可是亦真却未能看清。
他决然转身,大步离去,再未回头。
亦真心上那一抹哀伤缓缓的流出来,萦绕在脸上。她心中思潮翻滚,那眼泪在眼中滚来滚去,直欲夺眶而出。她张一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任他离去。
她如何跟他去他本不是和她同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她想到了齐五,她更有不能去的原因,她怕她以后会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来。
亦真心如刀割。
她的耳边重复回荡着那句:跟我走。
这一刻,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只觉得一颗心的温度也随着他的背影流逝了一般。
翌日,陆少倌率军出发,他在城门外的广场上阅兵,鸣一声枪响,震慑天下。他骑着马向城外驰去,他告诉自己,你既然出了城,就不要回头。
可是他如何忍得住
他回头望过去,那城墙上站着满满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期待、担心、挂念和离别的悲伤,只是没有她。
他笑了。
他是笑自己,不这样回一次头,如何知道什么是爱。
之后,亦真只能在报纸上看到消息,连续十几日,报纸上都在写:陆少倌率领的皖军在安南城外痛击敌军,赣军连失三城城里的人们看到都是捷报,心里也渐渐安定起来。
一日,来生拿了报纸来,小灵儿直拉着他,要听新鲜事。来生只好大声念道:“赣军韩夫哲围困陆少倌在冕宁城。陆少倌身有负伤,所率军队伤亡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