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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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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的肉,于是趁着她醒了,忙来看她。

陆姑娘见了父亲,只是说了一句:“宁死不嫁。”然后一直哭。她垂泪的侧脸,像被风吹落的栀子花的白玉花瓣,纵然再美,也遮不住薄命的殇。

陆帅叹了口气,没成想自己的姑娘如此刚烈,他整宿未睡,第二日天一亮,便找那念大人商议要解除了婚约。念大人自是暴跳如雷,只觉得自己被当了猴耍,但在人家地盘上,又发作不得,只得愤然离去。

报纸上大肆宣扬此事。有记者笑言:联姻不成,反成僵局。

如今这种状况,实非陆帅多料及。这样一闹,天下形势更加复杂,只怕大战在所难免了。

这日,陆府里又搭了戏台。陆帅的五姨娘刚添了女儿,恰逢满月,因此这府邸上下,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陆府门外的半条街上,皆停着马车。如此一番门庭若市的光景,自成气派。

亦真给陆姑娘做完当日诊治,已经中午时分。她且去用饭,却适逢小丫头来请:“梅姑娘,四少爷请您去花厅看戏。”

亦真随她移步花厅。厅里坐着的都是些少奶奶、小姐们,戏台上丝竹不断,嘈嘈切切。她拣了角落坐下。那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长生殿:“携手向花间,暂把幽怀同散。凉生亭下,风荷映水翩翻。爱桐阴静悄,碧沉沉并绕回廊看。恋香巢秋燕依人,睡银塘鸳鸯蘸眼。”

台上戚戚蹡蹡,繁华盛景难言,殊不知那长生殿后,天下大势将有剧变。

亦真看了一会,知道这结局并非如意,便起身回去。

她走在路上,看大路上来往的人多,聒噪喧嚷,便折了偏僻小路走。

漫漫一条石子小径蜿蜒过去,尽头是一片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前面的丝竹声隐约淡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走进假山石阵里,这里有的是曲径通幽的好景致。

她缓缓走着,突然身侧的山洞里闪过一个人影。亦真忙完旁边一躲,那人影却直直的扑出来,将她紧紧抱住,扑鼻的是污浊酒气。

那男子嘴里嘟囔着:“美人,美人,你不要走啊。”

亦真吓得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不脱。那男子力气很大,直拱着鼻子凑到亦真脸上来,谄笑道:“咦我没见过你,你定是这府上新来的丫头,啧啧,看这小模样,生的真美,来,让爷亲一个”

亦真大骇,忙直起嗓子叫人,此乃偏僻地点,少有人来,喊了几声亦无用。她心急慌乱下,手挣扎着抽了出来,她急急的拿出身上的银针,直直的刺过去,混乱中正刺在那人的脸上。那人杀猪似的叫起来,亦真趁乱忙挣脱出来,浑身的衣服头发已然散乱,她失魂落魄向外跑,不过跑了几步便撞到一个人身上。他也是从外面急匆匆而来,看到亦真撞出来,忙一把扶住她。亦真定神一看,是少倌。亦真见道是他,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那股子惊惶失措突然间散去,她忍不住哭起来。

她紧紧的抓住陆少倌的手臂,犹如抓住一根救命浮木,她浑身颤抖着,心里全是依赖。

陆少倌看得亦真周身凌乱的光景,不由怒上心来。他面色乌青,只庆幸自己来的及时。他安抚下亦真,将亦真交与身边人。带了几个兵丁,走进山洞去,入眼便看到那人捂着脸正在哀嚎。

陆少倌扒开他的手一看,原来是陆帅副将陈年之子陈建章,此人平时生的獐头鼠目,仗着老子的权势,常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平日陆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日这浊物吃了酒,竟在帅府撒起欢来。

陆少倌喝人将他五花大绑,捆了几捆,拉到前面花厅,园子里顿时大惊。

那陈建章脸上让针划了几道,鲜血淋淋,看得人心惊胆战。

陈年忙从宴会赶过来,陪笑道:“少倌,你看,这是场误会,误会。”

陆少倌沉着面孔,一指旁边坐着的亦真:“误会若我晚到一步,他已经把人家姑娘欺负了。”

陈年一看亦真,似乎损伤亦不大,便笑道:“少倌,你且看我这张老脸罢,饶他一次吧。”

陆少倌道:“这样的事情,我今日看见了。往日我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桩桩件件。”

陈建章突然嚎起来:“爹,爹,你快惩治那个女子,她毁了我的脸了,她毁了我的脸了”

陈年脸色一阵尴尬,忙走过去踹了他一脚:“你还要脸你还要脸你做的这等事,丢尽我的脸面。我这脸上这疤痕,早年可都是枪林弹雨打出来的,你小小年纪,见过什么,让女人抓两下也好算毁容”

陆少倌听他话里话外带着倚老卖老、恃着功勋的意思,便叹口气道:“陈叔,你把他带回去吧,但我的命令在这里摞下,陈建章子今日起不得再从军职。”

陈年脸色闪过一丝阴沉,他咬一咬牙,却又不能说什么,只是笑道:“属下遵命。”

陈年带着陈建章出了陆府,回头看一眼陆府的门牌,冷笑一声。陆少倌让陈建章从此不得再从军职,其实是断了陈建章的后路。陈家就这么一个独子,本还指望他以后继承军衔,这下可好,如此一来老陈家还能有什么后继打算陆少倌啊陆少倌,你不过仗着你老子是陆帅,就可以对我这样绝情。陈年摇摇头,我吃的盐可比你吃的米还多呢。这些年来,我随你爹南征北战,论起这统帅三军,你还差得远呢。不过带兵几天,就想踩在老子头上下命令,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点。

陆少倌发配了陈建章,去看亦真。

亦真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收拾妥当出来,对少倌欠欠身:“四少,我想请辞。”

陆少倌看她脸上尚有梨话带雨,那情景相比之前的刚强样子,多了一份楚楚可怜。他心里内疚,说道:“都是我不好,管教不严,让人冒犯了姑娘。”

亦真道:“这倒也不妨,到底也没有什么损失。但我毕竟是外人,在府上叨扰数日,多为不便。陆姑娘的光景已经好转,我以后隔三五天来一次也不碍事。”

陆少倌满心不舍,正要说话,外面一段西皮流水正好唱完,满园子已经恢复了热闹,喝彩如雷。陆少倌登时觉得什么语言都不能够表达他心里的留恋。

况且,似乎什么语言也终归都留不住她。

他没有理由再留下她,只能默默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低头收拾东西。

阳光缓缓走到西头,一缕缕光线斜下来,透过万字纹的金丝雕窗,撒金子般的渲染在门帘上。就像美好的东西被碾压成的细碎片段,想要捉住,却无从捉起。

只能任它去。

陆少倌觉得这就是他的心情。

亦真离去的身影被夕阳一点点的拉长,在一路斑驳的树影下逐渐淡去,直到化为一团虚无的影子,映在他心头上,飘飘晃晃拢起来,怎么也散不去。

他转过头去,看一眼她常住的那间小房子。那窗棂上,似乎还映着她素手行针的轮廓。然而那痕迹,亦在天色将暗中淡下去。

他知道,她这样一走,只怕以后想见面都不易了。

他突然生出一种恐惧,他只怕她在他生命中的交集也将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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