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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旗新军。
练洋枪队的时候,还有地方防军可指往,现如今没了指往的朝廷只能把目光投在八旗新军的身上。最终所有的压力都落在练兵钦差大臣荣禄的身上,指往着他再练出八旗劲旅来。
如何将早在圣祖那会就已经失了锐气,指往不上的旗丁练成新军练成一支八旗劲旅来对于荣禄来说不能不说是个考验,不过他的办法倒也简单,从新军操练的第一天,荣禄便坐在那在西苑那片残存的月台上,身边站着一队从陕西带来的甘军洋枪队,盯着台下的旗丁操练。
一但发现稍有懈怠者,立斩
当时在砍那几十人脑袋时,还有一群旗丁跟着起哄,结果荣禄从陕西带来的洋枪队便是对空一排洋枪,然后又拉出了几十个带头起哄的,押到月台上一下砍掉几十个脑袋后,这才算是平静了军中的哄乱。
也就是从那天起,那多达八十六个脑袋就被挂在笼子里,悬于木杆上,虽说夏日里不知招来多少蝇虫,可却让这营中的旗丁规规矩矩的操练起洋操起来,再不见旧时洋枪队中的混吃混喝。有的只是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
往日里时的那些个大人,谁人敢招惹他们旗大爷,可现如今谁不知道这荣禄是“活阎王”,别的不说,即便是你靠山够硬,有人给你出头,可那也是脑袋被他荣禄砍掉之后的事儿,更何况荣禄砍了几十个脑袋的事儿传到宫里头,太后那边更是下旨为其叫好,给那“活阎王”,这私下里都说什么,若是早知如此,就早该砍掉千儿八百个脑袋给旗人提提醒,现在砍个万儿八千个,总好过将来让汉人把旗人男女老少的脑袋都给砍了。
好吧,道理是这个道理,没地方哭闹的旗丁们,瞧着朝廷发着狠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已经进了火坑的他们,也就只好丢掉大爷的作派,规规矩矩的于营中操练了。
“叭”
响亮的耳光声传入耳中的时候,勒尔明的视线余光朝着一旁看去,只看到富六下在被教官抽着嘴巴子。
“叭、叭八嘎”
又是两计响亮的耳光声,伴着一声日本式的国骂道出了那名教官的身份教官是日本人,准确的来说是前日本军官。
早在日本投降前,就有不少低级日军官士乘船逃离日本,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在八旗新军中找到了工作,与旧时那些与洋枪队中混吃混喝的西洋教官不同,这些日本人多少会说几句中国话,再不济也可以采用笔谈的方式交流,而且他们曾接受过严格的现代军事训练,自然比那些混吃混喝的西洋人更适用,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便宜,最差的西洋教官一个月至少要200两的薪水,而最好的毕业于士官学校的日裔教官也只需要百余两,如若是普通的军士每月十几两便足以聘请。
正因日裔军人的廉价,才使得其成为国内各地新军教官首选,于八旗新军中同样也是如此,窘迫财力使得其更倾向于用东洋教官,初时这八旗新军中不过只有十余名东洋教官,不过随着东洋的局势对日本越来越不利,逃出东洋的日本人越来越多,这军中的东洋教官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在日本投降之后,这日本军解散后,不知多少被遣散的东洋军官来到了大清国,靠着旧时所学谋求生计来。过去只有营中才有东洋教官,而且还是练兵处派下来的,现在非但每营都有常驻的东洋教官,甚至就连同各队也有东洋教官。
也就是从那时起,这训练场上总能听到那生硬的混杂着日语的训斥声,这对勒尔明等人倒是没什么,毕竟过去的洋枪队还用洋人的话发过口令,可最让他们难以适应的却是那些日本教官无一不喜欢抽人嘴巴子。
这就是日本人和中国人最大的不同,他们好扇嘴巴子。但凡是日本人,遇事自己心里不痛快,就互相扇嘴巴子。不仅扇别人的嘴巴子,也扇自己的嘴巴子。
而中国人一般不打脸,打屁股。在中国有句老话叫做“打人不打脸”。中国人爱面子,要脸。可这些东洋教官显然不会考虑到“风俗习惯”的不同,对于这些拿着朝廷兵饷的前日军官佐来说,他们更愿意通过自己的认真工作而得到清国的赏识,能够长久的从事这份工作,以便在清国长久的生活下去。
“叭八嘎你的,不认真的干活,不佩作为军人叭”
在那响亮的耳光声中,勒尔明那里还敢有一丝懈怠,立即精神十足的投入到训练中去,生怕教官找到了自己,和其它人一样,他也掺过东洋教官的嘴巴子,他的脸被抽的肿得像馒头一样,脸庞火红火红的,火辣火辣地疼。
足足疼了半天
这些东洋教官可是没少抽人嘴巴子若是搁过去就是西洋教官,他们也敢起哄,可现如今有荣禄那老儿子活阎王在那,谁还敢硬气,得了,抽嘴巴子就抽吧,全当是孙子抽的
可不就是孙子咋的,这些个东洋鬼,连国家都没了逃到大清国来,也就是朝廷仁义赏他们一口饭吃,可这当奴才的却欺负到主子的身上,这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群狗奴才爷就当是让狗咬了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勒尔明又一次精神十足的投入到训练之中,就像是为了在奴才面前显摆自己似的。
“狗日的东洋鬼”
训练间隙休息的功夫,富六的那双小眼恶狠狠的盯着端坐于树荫下的山田教官,恶狠狠的说道。
“他求爷告奶的别打起来,打起来,老子非打这孙子的黑枪”
鼻青脸肿的富六并没有唉声叹气,可那狠话配着嘴角流出的血,却让人觉得好笑,其实他挨的这几下倒也不算亏,毕竟他的枪没保养好。
“我说,六子,往后你也勤快点,每天临睡觉前擦擦枪又是什么事儿动动手不就行了嘛你看今个抽到你了,瞧这嘴巴子抽的”
因为两人过去是邻居的关系,勒尔明对富六倒是极为关照,他一直劝着富六,这新军和洋枪队不同,可富六就是不听,每隔五六天,总会挨上一顿长长记性。
“勒爷,瞧您说的,咱说是新军,可你瞧瞧,你瞧瞧”
脸肿着富六将洋枪往勒尔明的怀里一塞。
“这是什么鸟破枪”
怀中的步枪可不是什么破枪,枪管通体黝黑在阳光下泛着烤蓝特有的幽光,而核桃木枪托也是油亮油亮的,说它是新枪也不会有人怀疑,可搁在富六的口中却成了杆破枪。
可这确实是旧枪,准确的来说是搁在仓库中没有发出去的旧枪,这枪是前些年和法兰西打仗那会北洋衙门从德国买的八响毛瑟枪,结果还没运来战事便结束了,于是便存在了北洋军械局的仓库里头。后来其中的一半又被朝廷给要走了,说是要给八旗洋枪队用,可却一直被搁在了仓库里,足足五万支步枪就那么一搁便是小七年。
这朝廷要练新军的时候,才想起搁在仓库里的那些平素不怎么用的洋枪,这不这些压仓底的洋枪现在倒是成了新军的家什。可这“旧枪”与富六眼中却成了“破枪”,成了不受待见的证据。
“勒爷,您不知道,我听人说,那北洋的新军,可都是一色最新式五发小口毛瑟,你说,咱爷们拿这破枪顶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