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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是北归尘了。北归尘,早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陛下”
北归尘一摆手,“不必多言,朕意已决。你还是多多考虑考虑自己罢。”
“明日,”花葬看了看窗外暮色,“明日我自己会回去,不用劳烦陛下。”
“嗯,”北归尘点头,侧脸隐入烛影中,“离开,离开好,离开这所有的罪孽,不要再纠缠不休。”
“归尘”花葬看着他明暗交织的侧脸,心下突然闪过一件事,“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人”
“哪个人”北归尘面上落了霜雪,“朕喜欢的人,很久前,就消失了。”
“北归尘”
他兀自说了下去,“那个人早就消失了,在我的梦里,那一场又一场永不止歇的雪。”
“那个人,知道吗”
北归尘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花葬,我曾说过,那是禁忌。而你,你也曾问我为什么要执着得不到的东西。”
花葬的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北归尘凉凉道,“花葬,你究竟,在试探什么呢”
“我”花葬呼吸紧了紧,“我只是”
“够了,”北归尘烦躁地摆摆手,“朕不想同任何人说起这些。”
“我只是想知道”
“你什么也不必知道。”北归尘看着她,“尤其是,那些你选择遗忘的记忆。那些,根本不属于你的事情的真相。”
“可是流年决”花葬费力道,“那个红花禁地,其实你不是偷偷进去的罢你为什么骗我。”
“我为什么骗你,”北归尘的声音凉寂,“花葬,你所想的,已经很多了。我若是自一开始便告知你,我究竟是如何看到的流年决,这样的真相,你绝对不会想听到。”
“如果我想听到呢”
“你当然不会想听到,”北归尘淡声道,“花葬,人都是自私的,在感情面前,什么,都是脆弱的。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即使是你我,也绝对会因那个真相生出嫌隙。”
“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嫌隙”
“我怎么知道”北归尘反问,“花葬,你已经知道,准确说,你已经猜到我究竟是如何进入红花禁地的了罢,那么,你自己究竟还在执着什么答案呢是等我亲口承认有什么好等呢事实本已是如此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早已无力改变了。”
“可是我就是想听你亲口承认。”花葬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开始,所有的都是错的。”
“好啊。”北归尘冷笑道,“你很快便会相信了。”
“告诉我。”
“你想的没错,祭天仪式前我们的那次谈话,你就应该猜到了。只是你一直潜意识地抗拒着承认,为什么,花葬,我说过,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我现在亲口告诉你,我所谓的禁忌,就是那个人,你如何想我说我愿意归去,也是为了那个人,你又如何想”
“”花葬说不出一句话。
“让我来告诉你你是如何想的,”北归尘冷寂道,“你一定想劝说我放弃,因为那是禁忌,因为那个人根本不可能给予我这些,事实上,很久前,你已经劝说过我了,只是你自己当时毫无意识罢了。”
“很久前我并不知情,我没有想到世上竟还会有这样的感情。”
“花葬,说此话时,你看见你自己的心了吗”北归尘问道,“为什么要抗拒呢你本来就没有什么错。”
“是我错了,”花葬低头,“那次湖上泛舟谈话后,我本以为,有些东西,你会自己说与我听,而不是等我来问。原来,你终究是将我当作外人的。”
闻言,北归尘的修眉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花葬,没有人愿意将心事暴露给谁。”
“那么以前我们的所有日子,也都是假的”花葬抬眼。
“都是真的,我同你说的每一句话,除了红花禁地一事,都是真的。”北归尘声音若雪,“花葬,我早想说,那一场雪,是化不开的劫。”
“那么多场雪,生生世世化不开的劫。你说的那一场,比起这惶惶浮生的冷,大抵,也是不及的罢”花葬看他。
北归尘微微摇头,“记得长安初见么”
“你想说”
“去年的七月,长安大雪,我曾说过,十年,一梦江山远。我说我未离开长安,是因为长安尚有我一位故人。我曾说过许多,可我其实更想说的是,不知那个故人记不记得二十年前的那片红花,记不记得那片青色的烟水,记不记得青苔丛生的三生石前,曾有一个小女孩茫然地望着那一场又一场的白雪。”北归尘的目光有些悠远,“可是故人不知,为何眼前说要与她共看长安雪的人,竟会是她的故人。”
“故人后来也知道了,不是么”花葬听不出语气。
“是啊,”北归尘道,“故人后来记起了,或者说故人一直不曾忘却,忘却曾经在那人身边的十个年头。可是故人却没有记起我。”
“因为曾经故人的身上被加了封印,故人看不见你。”花葬说,“但故人知道,你们是故人。因为你们彼此,是最懂对方的人。”
“所以故人同我在永寿,相谈甚欢。”北归尘淡声道,“那些煮酒敲棋的日子,终于是,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问。
“他们之间,横亘了太多。”他说,“就像他与那个人,远隔了黄泉人间。”
一阵沉默,烛火跳了几跳,昏暗的空间被摇曳出几分迷幻。
那些曾笑靥如花的人,那些曾鲜活的感情,那些永生唱不尽的歌谣。
“花葬,你知道当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么”他忽然问。
“哪个地方”
“被那个人称作不是人间的地方啊”北归尘的声音有些凉意。
“那里,不是已经消失的未央街么,”花葬垂眼,“二十一年前那场残忍的屠杀。所有的繁华,一夜之间,俱成灰烬。”
北归尘黯然一笑,“你果然,什么都是不知道的。那个人,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好到我都会嫉妒呢。”
“北归尘”
他轻轻摇了摇头,“花葬,你信命吗我不信。我不信这无眼的苍天,这气势磅礴的江山洪泽,竟都容不下我这样的人。”
“天下那么大,怎么会容不下你。”
“是吗,”北归尘的眼神平静无澜,“可真的是容不下啊,容不下为什么呢。”
“为什么,”花葬不再看他,“因为这就是命。因为不公的命给予你我不公的结局,所以,我逃不开,也不想逃开。所以,你其实也无从逃开。”
北归尘没有回话。
花葬接着道,“所以,即使你因了那人的缘故能够自由出入红花禁地,并得以堪破流年决的秘密,了解了这浮生烟梦,又能如何呢。你终究是深陷在命运的囹圄中。没有人会来渡你。世人愚昧,沉浮宿命,无人来渡,自渡而不可得。所以人是人,神是神。”
“神与人,其实是一样的。”他说,“花葬,你终是不懂他的。”
花葬莫名有些怒意,“为什么这么说”
“不为什么。”北归尘淡声道,“你本来就不属于那个地方,那些永不停息的雪,凉到了极致,只怕那个人的血,也都冷透了罢上万年的苍冷,无尽的生命,无尽的长夜,这些,你都知道吗你总以为神是神,人是人,你以为神都很强大,你以为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神做不到的。花葬,其实神与人,并无大异,倘若真有什么不一样,那大概便是神要比人承受更多的责任与孤冷罢。”
“我没有那样以为。”花葬反驳。
“没有”北归尘唇角泛出冷冽,“如果没有,你为何去求那人救我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救我,或者能救得了我”
“我”
北归尘一摆手,“不必多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那场雪已经下过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回到哪里”她问,有些懵懂。
“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