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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以致饥民载道。
陈文强并不知道这场灾害为萍浏醴起义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他只知道修路工程有受到阻碍的危险,但仔细思索之后,他又觉得未必不是一次投资小,却能加快铁路建设的好机会。
“以工代赈”中国自汉代以来就存在的经济思想,古代人也知道趁着工价最低的时候搞建设,很多圩田及水利设施便是通过以工代赈而兴修起来的。
而且,问题的关键不是真的缺米,而是贪官劣绅囤积居奇,哄抬米价。所以,饥民载道是三分天灾,七分,根本原因还是政府措施不力,没有建立起顺当的赈灾抚民的机制。
要知道,自明朝中后期,便出现了“湖广熟,天下足”的说法,并且此后再也没有改变。显然,以今湖北、湖南为中心的长江中游平原已经取代苏常,成为全国商品粮的基地。一场洪灾,又岂能将官库存粮尽皆耗光
从张之洞那里得到的数据也证实了陈文强的判断,米粮尚还充足,甚至邻近省份仍然沿袭过去,前往湖南湖北采购粮食以补本省不足。张之洞的分析是有人煽动灾民,劣绅囤积居奇亦是原因之一。湖南巡抚岑春蓂便有呈文,言说长沙士绅叶德辉等“积谷万余石,不肯减价出售,实属为富不仁”,又有顽固绅士孔宪教、杨巩等提出停止修铁路、办学堂、设警察等新政,方肯合作。
“叶德辉是王先谦的门生弟子”陈文强本想从官库粮仓中借粮或购粮,用以工代赈的方式,也就是只管饭、少给钱的办法,征集修路大军,加快铁路的建设。但现在,他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针对他,针对修铁路的阴谋。
“是啊”辜鸿铭点了点头,提醒道:“再联系到顽强士绅的条件,我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一次反扑。试想,涌入长沙的灾民已不下两万,如果真被他们煽惑而起,实可忧虑。”
陈文强想了想,望着张之洞说道:“我要从官库借粮,向长沙押运,既平息有可能的动乱,也想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加快铁路建设。大人以为如何”
“借粮没有问题。”张之洞沉吟了一下,不无担心地说道:“本部堂担心在暗中搞鬼的未必只是这些劣绅,若有江湖会党煽惑,便很麻烦了。当然,你去也好,多带些巡警,也能保省垣无事。对了,你是要南下去广东接手铁路公司,顺路考察而经长沙吧”
“本来是这样计划的。”陈文强说道:“可我派往广东铁路公司的人员刚刚来电汇报,接手很是顺利。事情既已经不是十分急迫,下官走陆路南下,或走水路至广州都是可以的。这样一来,下官在长沙便可多呆些时日。”
“看现在的情形,走水路应该更安全一些。”张之洞先是关切地提了建议,然后便答应了陈文强借粮赴长沙的请求。
第一百六十三章威压,赈济
改革初始阶段,社会所能提供的物质条件不能满足每一方的需求,这原本在情理当中,但由此带来的利益分配机制过度扭曲的话,即便改革者所描绘的前景再美好,也无法赢得多数民众的理解与支持。
平心而论,清末新政的各项举措不能说不重要,但推行新政的实际负担在转移给下层民众的同时,好处却大都为上层所得,那底层的百姓们就不免要把他们的愤怒发泄到所谓“新政”的学堂、警署、自治公所之上了。
譬如清末各地屡屡发生的“毁学”事件,其原因无非是乡民们看到新学堂并不能让自己的子弟获得教育的机会,而自己却要承受因此带来的捐税,其愤怒之火便直接引向了各所新建的学堂。
同时期,为反对举办新政而引发的新增捐税,各地又屡屡发生捣毁官署及罢市之事,这些大大小小的“民变”事件,在清末十年中竟然达到两千余次,这无疑是很说明问题的。
再就现在饥民聚集长沙等市镇,民情汹汹一事来看,其中肯定有反清会党的煽惑鼓动,但陈文强得出可能有人阴谋阻挠修路的结论,其实颇有些神经过敏。长沙的一些士绅借饥民会集而故意抬高粮价,积起民愤,针对的却是岑春蓂,在布政使庄庚良的暗中指使下,发起的实质是一场“拥庄倒岑”运动。
湖南巡抚岑春蓂的政治背景很深厚,其父亲岑毓英做过云贵总督,哥哥岑春煊做过两广总督,庄赓良却没有什么政治背景。但庄为人比较圆滑、稳重,岑春蓂比较霸道,刚愎自用。庄和湖南本地绅士关系比较好,岑和士绅关系则势同水火。
岑、庄二人的官场争斗便愈发加剧了长沙及周边地区的粮食紧张,粮价飞涨。一方面是士绅囤积积奇,一方面又官绅联手,强烈反对岑春蓂开仓平粜,阻挠地方政府救济灾民。
不管这次长沙粮荒、动乱在即是什么原因。但愈演愈烈的情形确实将影响到铁路的修筑。毕竟要建设,要发展,就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
而自从陈文强在湖湘两省的经营越来越大,有逐渐成为新的革命中心的趋势后,修筑粤汉铁路便具有了极重要的政治、军事作用。快修、快快修,北洋军南下有芦汉铁路,革命军由南向北也要有一条快速进兵的大动脉。新旧势力在这中国腹心之地展开决战,从而一定乾坤。
每想到此,陈文强都觉得振奋。也感到时间的紧迫。为了这个宏大设想能够成功,他更要把有可能阻碍他修铁路的人或事一并扫除。
修路杂活,一天两顿饭,有饭有汤,男性青壮每天五角工钱,女性青壮每天三角钱,老弱儿童一角;不愿领工钱者,可换以官价米粮
陈文强尚未到长沙。铁路公司的告示已经在铁路沿线的城镇张贴出来。与正规筑路的工程队,待遇自然是不能比的。但按照告示上的官价。一角钱就能换一杯米,熬粥喝就已经会不饿死。
而先于陈文强抵达长沙的是三百余名铁路巡警,说是巡警,装备却不亚于当时的新军,更胜过地方巡防营。有此精明强悍的武装坐镇,又接到了陈文强的书信。岑春蓂腰杆硬挺,立刻宣布明日起开仓平粜,每人每天限粜一升米粮,若有大户敢私购囤积者,官府严惩不贷。
“误会。误会呀”叶德辉打躬作揖,对着突然登门的铁路巡警长沙局坐办杨洪名连连解释,“小民岂敢阻陈大人修路,岂敢哪这个,这个,我等是对巡抚岑大人不满,绝无丝毫触犯陈大人之心。还望大人向陈大人说明,一定要说明白呀”
杨洪名用怀疑的眼神审视着叶德辉,陈文强已经发来电报,要他分别拜访长沙的四大豪绅,既是说明,又是警告。只是看这叶德辉的熊样,似乎真的不是针对修路啊
“对了,对了,小民现在亦是宪政同志会一员,与陈大人在政治抱负上是一样的,一样的。”叶德辉额头冒汗,生怕陈文强再施辣手,他的老师王先谦的下场令他胆寒,抄没家产、眷属流放,整个便是家破人亡了。
杨洪名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说道:“陈大人说了,若你们不阻修路,自不会亏待你们。你们囤积的米粮,陈大人愿意比照官仓平粜的价格,多加三成加以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