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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明道者在圈外看她如此,一时猜不透她意欲何为,愈发不敢放松。
林月城顿觉心口刺痛,浑身似被撕裂般,显然是受到了咒术的干扰。她皱眉紧咬牙关,隔空送出两道剑气,气势凌厉肃杀,随明道者不由得面色发白,避开后,忽听身后接连几声惨呼,他转身去看,却是几人接连被林月城的剑气伤了性命。随明道者万万没想到这剑气的威力如此骇人,心惊的同时,不由得恼怒万分,转身怒骂道:“好个孽徒,为了一只丧尽天良的食人鱼,竟残杀同类你既不知悔改,为师也不再容情了”
林月城一击得胜,分散了随明道者的心,丝毫不敢耽误,背起暗烈正欲闯出圈外,忽听了随明道者的这番话,她心里如何不慌。她自拜随明道者为师后,对师傅一向敬重,今日多次忤逆顶撞,她心里本就愧疚;然因心系背上人的性命,她也顾不得其他,顶撞了一句:“师傅若仍要阻拦,徒儿少不得要多杀几条人命了。”
“住口”随明道者气白了脸,已不再是一副温和慈善的长者,目光狠戾,他恨恨地道,“老夫没有你这样的混账徒弟”
说着,已默默念起了咒语。
、生死相许
林月城只听得句句咒语似锤子敲打在心上,行动迟缓了许多,又觉背上的人又轻又冷,心里有了从未有过的慌乱畏惧。此刻,她也顾不上疼痛,咬紧牙关一步步逼近随明道者,待走到圈上,她突遭重击,身子摇摇欲坠,仍旧拄剑撑了起来。她沾了血在剑身上画了血符,一剑插在圈上,但见鲜红的血水顺着剑身一路流下,沿着圈子的痕迹画了一道血色的圆圈,覆盖了原来圈子上淡淡的白色光华,隐隐透出淡淡的血色光点出来。
随明道者狠狠吃了一惊,不想她竟如此拼命。看她发髻散乱,目光涣散,心不由得软了下去,他正叹了一口气,林月城已含泪跪了下来:“师傅,徒儿求您这一回求您放过他。他若死了,徒儿也不要活了。”
随明道者心下本已不忍,又见林月城这副模样,只得轻挥拂尘,六合咒已然撤去;众人见了,立马有人出言劝道:“大师,此鱼不除,后患无穷”
“此事,老夫不再插手”随明道者闭目,而后又睁眼看向林月城,狠下心道,“自今日起,你我师徒缘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林月城叩首不迭,直到随明道者飘然离去,她仍旧埋首在地,犹如石雕般一动不动。殷少七上前想要扶起她,她依旧动也不动,殷少七无法,见到一旁的暗烈,才蹲下身想要察看他的伤势,林月城突然爬了过来,一把将暗烈抢入怀里,睁着血红的眼看着殷少七。许久,她眼中的红光才一点点褪去,再次不声不响地将暗烈背在了背上。
众人本欲杀了暗烈以绝后患,无奈林月城下手却毫不留情,更有殷少七在一旁护着,一时也无人敢上前,由着林月城带走了暗烈。
林月城压制着怨煞之气本已耗费了许多心神,又因受了咒术的伤害,她身上沾了他满身的鲜血和水渍,愈发狼狈不堪,却仍是不肯让殷少七出手相帮,强撑着将暗烈带往孤江滩的家中。
孤江滩远离城镇,城中水灾倒没有危及此处,林月城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暗烈,暗自叹了一口气,便进了家中的篱笆小院。院中一切如旧,只是少了她熟悉的人,她不禁红了眼眶,险些儿又落下泪来。才跨进院门,他听见暗烈突然嗫嚅着:“族主”她心里又气又酸,眼下又不好跟他计较,只得将他带回自己房中,请殷少七出门到井边打了几桶水回来,将他整个人扔进了大水缸里,听得他总是迷迷糊糊念叨着那位族主,只得出了屋子。
见到厨房有烟火冒出,她心中狐疑,便过去看了;却见殷少七正在灶台边生着火,见了她,红着脸笑道:“我饿了,想着”
林月城笑道:“我也饿了,家里还有什么能下锅的”
林月城在厨房内寻了一遭,也没找到多少可食用的食材,又因她许久未归家,这家中也只有林萧然在此居住,食材自然没有多备。再说,林萧然为着林月城之事已多月未回,这家里的菜蔬果园也没人料理,她也只找到几根过冬的白萝卜。
林月城与殷少七正在厨房里炖着清淡的萝卜汤,忽有人敲了院门,林月城迟疑片刻,起身出来开了门,见是对门的吴寡妇,脸上便堆起笑来。因林月城来不及换身装扮,她这一身狼狈血渍真是吓着了吴寡妇,而吴寡妇毕竟是认得林月城的,见了她这副模样难免要问几句,林月城含糊应付过去。吴寡妇也不细问,拉了林月城的手,将手中的装满菜蔬瓜果的竹篮递了过来,红着脸道:“我看你家里冒了烟,想着你爹出门了数月未归,家里该是没有粮食了,便送了些过来。”
吴寡妇这一篮子菜蔬无疑是雪中送炭,林月城也不推辞,笑嘻嘻地接过道了谢,便请了吴寡妇在院中的木桌椅上坐了,朝厨房喊了一声:“少七”
殷少七闻声而出,见了林月城手中的竹篮,眼中已泛起了笑意,抬头见林月城身边坐着一位妇人,只不作声,点头行了礼,提起竹篮便回了厨房。吴寡妇不知殷少七是何人,因见殷少七眉目清秀,面皮薄嫩,觉着与林月城也是挺登对的一对人儿,又瞧了他与林月城同一屋檐下做饭的光景,便笑道:“你可给你爹找了个好女婿呢,你爹该是高兴坏了”
林月城一时茫然不解,看吴寡妇望着厨房的方向,便红了脸道:“婶婶别打趣晚辈。少七是我朋友,可不是我家的女婿。婶婶稍坐,我去厨房给您端碗茶来给您。”
吴寡妇却是拉住了她的手,笑着对她摇了摇头,而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你爹没回么”
林月城笑道:“还没回呢。您也不用担心,爹爹不久就该回了。”
吴寡妇被林月城一语道破心思,脸皮涨得通红,也不再多留,匆匆告别而去。林月城也只得暗叹一声,又在心里埋怨自家爹爹太过冷情。
这吴寡妇因守了多年的望门寡,远近的邻舍都十分同情怜惜她,为她说了几门亲事,她都推了,捱到如今这个年纪,虽说人老珠黄,终究是温良贤淑的女子,自然有不少闲汉有事没事上门滋事。林萧然住在了对门,原先就是怜香惜玉的风流儿郎,免不得要出面相帮相帮,这一来二去两人便熟稔了几分。林萧然初来此地带着两个幼年孩童,家中又无女眷操持家务,吴寡妇想要相帮,又碍着规矩名声,只是不好出面相帮;而林萧然是将门出身,即便做了这寻常百姓,浑身气质依旧不同这乡里乡外的男子,吴寡妇心生敬意之时,时而的往来又渐渐生了情愫。可惜,林萧然自妻子去世,再也不似往日的风流儿郎,无心男女之情,虽明白吴寡妇的一番深情,也只得出言规劝了几句。长年累月,吴寡妇的心思远近的人都知晓,唯独林萧然是个冷情的人,有好事的媒人上门说合,林萧然严辞后,吴寡妇只觉无颜再见林萧然,可又放不下心,时不时地周济些吃穿用度给林萧然,只说是给孩子,林萧然自知不会做爹又做娘,只得受了,却也是有来有往。
林月城喜爱吴寡妇正是为着幼时受了那人的许多爱护,心里自然愿意亲近,甚至多次在林萧然面前提起,想要吴寡妇给自己做娘,哪知多次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她在中都见到了青娘,知晓青娘与林萧然交情颇深,她便又有了让青娘给自己做娘的想头,只因她认为林萧然对青娘该是有着些情分的,不比他对吴寡妇无丝毫情意,哪知青娘死活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