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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徐嬷嬷看着约莫不到五旬,人精神得很,身上收拾的也很是爽利,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脸上只是有些疲惫,但并不见如何颓势,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她的儿子,只比关戊江大几个月的奶兄,名字倒是取得讨喜,叫福生。
徐嬷嬷看着萧织娘的肚子笑得很是和善,萧织娘体谅她舟车劳顿,便指引着让她去屋里先梳洗休息。徐嬷嬷却一脸的受宠若惊,直说这不合规矩,要先见过关戊江磕个头才行。萧织娘左右都说不动她,只觉得这嬷嬷当真是在侯府里被管的紧了,这规矩都刻在骨子里了。
徐嬷嬷又一次问道:“三爷不知几时回来姨太太特意让老奴从京里带来德顺斋的点心,都是三爷最爱吃的这一路怕颠坏了,老奴一直揣在怀里;还有姨太太亲手做的几件衣服,这可都是连夜里赶出来的,用的都是京里最流行的云绫锦,别人想要还没有呢姨太太为了能赶制出来,这几天熬得眼睛都是通红的”
旁边的果子见她絮叨起来没完,觉得这老嬷嬷真是年岁大了,说话听着真累,不禁插嘴道:“嬷嬷快些进屋吧这吃的穿的咱们这也有,万万短不了的这庭院里风可是不小,娘子可还怀着身子呢,您哪舍得让小郎君受累不是”
徐嬷嬷的长篇感情大论被打断,细眯了眼看了看果子,还是笑了笑道:“这是娘子身边的人吧看这伶俐的老奴眼拙,见着三奶奶太高兴,都没注意到三奶奶可是重身子的,罪过罪过”
萧织娘说道无妨,领着她进屋里。
徐嬷嬷一边走一边道:“三奶奶身边的丫头,看着就是伶俐,只是在这小地区顽皮些没什么,若是来日跟着奶奶到了京城,这般不懂规矩,随便插嘴,可是会让人笑的,到时丢脸的还是三奶奶,老奴嘴拙,只是为三奶奶打算,规矩还当立起来才是。”
萧织娘笑道:“咱们这没那么多规矩,家里自在一些也没什么,郎君也从不曾说过规矩不好。何况到了外面时,丫头们也都懂礼得很。嬷嬷好容易从京里出来,也该好好将享福才是”
徐嬷嬷却不以为然:“三奶奶事事都周全,只这话说的偏了。老奴活了这些年,看多了这宅门里的事。这调教下人,尤其是主子贴身的,更改严格才是平日里若娇惯坏了,她就忘了自己的奴才根,以为主子都好欺来,来日蹬鼻子上脸,丢脸受罪的还不是主子三奶奶若看得上老奴,交到我手里调教,不出一个月,准还给您一个规规矩矩的丫头”
身后果子瞪圆了眼睛,张口就想驳回去,给旁边桃子眼疾手快的拉着了,攥着她的袖口使劲摇了摇。果子在人情世故的事上还是挺服桃子的,虽心中不忿,到底忍了下去。
面对徐嬷嬷一切看在眼里的不屑眼神,萧织娘皱了皱眉。人刚到就拿她身边的丫头的规矩说事,到底是瞎热心老腐朽顽固不化还是想来个下马威
看萧织娘沉下来的眼神,徐嬷嬷察言观色,见好就收:“看看,老奴关心则乱,又说错话了。三奶奶的丫头自会调教的好,老奴远远地过来是服侍三爷,只盼着有福气将来还能服侍小少爷的,还望三奶奶宽宏大量,莫跟我这老东西计较”
萧织娘见状也不想弄得太僵,淡淡一笑道:“徐嬷嬷多虑了。如今既已到了乌垒,少不得入乡随俗,这日子才过的舒坦,你说可是这日后饮食气候若有不适应的,尽管跟我说就是。”顿了一顿,接着道:“还有这称呼,什么爷、奶奶、太太的,听着头都涨了,这一方水土一方情,徐嬷嬷索性要长留塞北,少不得也要改了口音吧。不过也不及,慢慢来,总说得惯得。”
徐嬷嬷不慌不忙道:“三奶奶不提这个,奴还正要说呢。三爷如今已是一郡的都尉,身家台面都上去了,这府里的规矩可万不能跟从前小地方一样,日日尽是什么郎君、娘子的,说话也没个规矩,丫头也没个礼数。来个客人看见了,尽让人家笑话”
萧织娘眉头一挑:“徐嬷嬷怕是不知,放眼整个乌垒,家家尽是如此说话,又有谁会笑”
“现在是一样,可是三爷的前程可是一日好过一日,三奶奶合该跟着长些气度,立些家风才是说不得哪天就调回京里,三奶奶就直接领着一群没规矩的奴仆去进侯府难道只指望着爷们儿往上拼,女人家却一直保持糟糠样,等三爷挣回来大官位到手,回到家还是个小门小户的做派三奶奶如此聪慧,应该知道男人稀罕的主母,从来不是看颜色,而是看气度老奴是一片好心,三奶奶不妨往细里想想,就算为了以后的日子,合该有个章程才是”
一番话看似贴心,实则暗藏珠玑,无一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透出一股对塞北乡情的歧视,萧织娘心里一阵又一阵的不舒服。
若无塞北儿女用生命抵御外贼,哪来你们中原朱门肉臭的奢靡生活
但萧织娘不想此刻与她争执的太过难看,毕竟,她年纪大了,又是关戊江的奶娘,第一天来就因口舌而生龃龉的话,难免落下主母不贤的名声。她现在有孕在身,精神本就倦怠,更不愿为这些闲人生起子闲气。
萧织娘抬手在身后扶住腰,轻轻地左右扭了扭肚子,桃子瞧见,立刻拉着果子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娘子可是累了奴扶您去歇歇可好”
萧织娘满意的点头,吩咐下人好好照顾徐嬷嬷母子,随便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施施然的躲了。
进了屋,桃子在椅上多放了一个软垫,果子为萧织娘褪下外衣,还在嘟着嘴道:“那老婆子真是惹人厌,活似就她最懂礼数,咱们都是乡巴佬似的,人才到这就想要娘子的强,娘子,你是怎生想的,这以后可还有好日子过”
萧织娘沉吟道:“我确实不曾想明白。之前一直念着郎君对她有很多孺慕之情,想来她定是个宽慈心的,却不曾多做防备。今日一见,却是有些意外。”
“就是张口闭口就是奴的规矩不好,家里家风不好,奴就奇怪了,郎君也是侯府出来的,就不曾说过一句不好,偏就她懂规矩,还要调教我们,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萧织娘笑的瞥了她一眼:“今天,桃子拉住你,做得很好。你也是太冲动,也不动动脑子你跟她吵吵有何用处回头给她抓住了话尾巴,更变本加厉要修理你”
果子圆眼一瞪:“就她,还妄想吵得过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