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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常客,却硬生生的被扭成了如今尴尬的境地。
马车一路走来,路上行人不少,市集也逐渐恢复了往昔的繁盛。这西北的民风便是如此,昨日血染长街,今日就能开门营生,再大的灾难也拦不住生活的继续。
渐渐地,萧织娘发现,今天的人们似乎都在朝着她家车马张望,有些大胆的竟直接将一篮篮瓜果小食送到车前,跟车小厮一次次婉拒,却怎也挡不住人们热情的双手。她抿唇暗笑,郎君莫非此次立功显著,民生自发感佩想到此战之后论功行赏,她家郎君也不知会升到何职,她心里一阵熨帖。
走过四条巷子,马车停在了萧家大门前。不仅阿爹硬牵着小弟迎到了大门,就连萧家营的族长与一众族老都在门前等候着,诸人面上尽是与有荣焉的结交之情,颇是令萧织娘感慨。
自家与萧家嫡支早出了五服,幼时家中贫瘠从来无人帮扶,一度都是靠自家人上山打猎下河抓鱼果腹,自阿爹坐上督邮之后日子才算好过一点。但萧家营嫡支自视甚高,一向甚少来往。现在果真是形势比人强么。
果子扶着萧织娘直接去了内室,阿爹将关戊江和一众男客领入外间。
萧织娘牵着阿娘的手坐下,两相欢笑,转头看到桌上摆着的五香酥不禁食指大动,一块一块吃的眉开眼笑,还是阿娘的手艺最好。萧家阿娘笑着打她的手,“多大的人了,嫁入都尉府了还这般没规矩”
萧织娘嘿嘿笑着擦了手,见屋里无人,头一低滚进了阿娘的怀里,头轻轻蹭,心里一片慰藉。阿娘粗糙的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嘴里仍是不住的絮叨:“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前些日子是夜夜不能合眼啊,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悔不当初啊你说你也是,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在府里呆着,跑到城墙上去作甚听见她们说的呀,你杀了三千敌兵,我的这个心啊,吓得都不会跳了”
萧织娘眼瞪得溜溜圆,扎舌不已“三千胡兵这外面传的也太过了当你女儿家是妖怪不成”萧家阿娘接道:“唉,三人成虎啊传的就跟说书似的,听得我心里发渗,也就你弟小那混不吝的,还跟着凑趣,活该他老子一顿削皮”
萧织娘跟着讪讪一笑,忙转移话题:“怎的萧家营来了这许多人平日也不见来往啊”
萧家阿娘瞥了一眼南厢房,无奈道:“自打女婿打得胜仗,你也被传得女将军一般全县皆知,嫡支那伙人天天来咱家坐,尤其你姚大婶子、成三婶子净跟我眼前念叨,净说啥这次县令也不中用,全靠郡守、女婿是有真本事的。如今女婿眼看要升大官了,你也要跟着进京侯府了,咱家就要水涨船高了,我都懒怠理会。说来说去,不过是想搭上京城的路子,好为自家子侄铺路。要我说,这梦发的厉害。”
萧织娘跟着不住点头,郎君现下只是西北县的都尉,想升入京城拜官授爵哪有那般轻易,况且京城侯府只要有那嫡母在一日,是注定不会有痛快日子的。她只是个西北小小督邮之女,出身、眼界都在这一亩三分地,他关戊江在瑁阳县都看不上她,她根本不敢想若是去了京城,她的日子会是如何的如芒在背。
她萧织娘一生,不求富贵,不贪权奢,只愿夫妻平顺,相守一世。可关戊江,让她觉得这点点梦想都是那么遥远
旁边阿娘又在重复年年不断的老话“你最近可有动静成亲近三年了,总是没个孩子可怎成他又是武将,说不得有个好歹,你可要为自己打算”
萧织娘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她当然想要个孩子,可关戊江十天里有七八天都是在军营,即便在家的时候,也只是初一、十五才进她的房,如何怀得上孩子
她不想令老母心中为她担忧,笑着道:“初时战乱那般忙,怎好把男人拘在内室,现下战事停了,郎君与我身体又好,还不是早晚的事阿娘,小弟呢,把他叫来与我说说话,他与他姐夫一向不对眼,还是莫在同一个屋里呆久了。”
萧家阿娘一拍大腿,忙叫果子去南厢叫人,一边道:“你阿弟近几年也懂事了,不像当初那般莽撞,他一直跟你郎君不对眼,还不是心疼你受委屈。可这臭小子哪懂这些弯弯道道,他越是给女婿添堵,越让你夫妻离心不是”
萧织娘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让她润润喉,“不妨事的,郎君是做大事的,晓得道理,不曾与他一般见识。”话虽这样说的好听,萧织娘心里却在苦笑,哪里会在意,分明根本不曾放入眼中。关戊江的眼里心里都是军国大义、功勋前程,又怎会将这些不疼不痒的小儿玩闹放在心上。果子还未曾回来,子竹已在门外传话来了,让她立即准备启程。她心里一叹,本来这次回来想用过饭,多留段时日的,但看来,书房的那些陪客已让关戊江耐心告罄了。
她站起来,抬手轻抚阿娘两鬓的银丝,最后叮嘱道:“女儿走了,阿娘好生保重,莫多操劳,代我向阿爹小弟问好,我下月再来,下次,悄悄的来。”
萧家阿娘擦把眼泪,点头道:“好,下次来时咱们一家人好好团聚”
萧织娘低着头向外走,在门口看到了一脸低气压的关戊江,以及旁边尴尬不已的阿爹,她匆忙向阿爹行个礼,便乖乖跟着关戊江上了马车。
马车吱呦吱呦向前走,车内一片死寂,她有些不安,转头看看关戊江,始终是背靠后箱闭目养神,她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马车拐过三个弯后,才狠掐了自己一把,壮起胆气,转身翻出了阿娘临别时塞过来的虎骨酒,这东西冬日饮最是淳烈活血,过去,关戊江也是极爱来讨要的。她倒出一杯,芳香酒气盈满车厢,她将杯子递过去,轻问道:“寒风刺骨,郎君饮杯热酒暖身吧”
关戊江半晌睁开双眼,看着她曜曜的双眸,以及杯中泛着丝丝涟漪的酒纹。心里暗叹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她眨眨眼,继而低下头凑到他近前,似是低语:“本家那边,几位族老年纪大了,脑筋有些不清楚,若是提了什么无理要求,郎君大量,且莫同他们一般见识”
他将手搭上她近在咫尺的肩头,摸着那没剩几两肉的身板,良久才道:“不妨事在这种根深蒂固的大家族里呆久了,人的脑袋也会跟着腐朽。只会倚老卖老的提要求,却不知自己配不配张那个口。这种人我本见得多了,只剩一副空架子了又能如何只是近几年日子太过随性,反而倒受不得几句刁钻言语。今日搅了你的兴,回头跟岳丈岳母告饶,再给你补上。”
萧织娘双手握住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轻声笑道:“是,谢郎君体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