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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鱼已经完全冷却,但刚刚好酥皮又没有软下去,很是好吃。舒锦和撕下一片鱼肉放进嘴里,口齿模糊地说,“你真的很喜欢垂钓。”
“谈不上喜欢,只是渐渐习惯了。”钟离谦也拿起一串鱼,大咧咧坐到她身边吃起来,“最初是因为祖爷爷喜欢,我常在他旁边看着,却总坐不住。后来被送到外庄来,日子无聊,就想做些跟祖爷爷一样的事情,或许可以让日子变得有意思一些。”
他弯起唇角,似乎那些都是很不错的回忆,“那时我还很小,根本没有这么小的钓竿,李叔就给我特地做了一副。可惜我依旧坐不住,后来回了王府还是比不上祖爷爷一半。”
“祖爷爷说我心不静,自然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后来想来,他说的没错。只要心静下来,很多看不透的事情都渐渐变得脉络清晰起来。所以我一有烦心的事,便会去钓鱼。”
心静吗
舒锦和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水质清澈,可以看见里面游动的鱼,这样的环境不让人心静才是奇怪。但被世俗缠生的人们,又真的有几人能够完全静下心来感受呢
“你看清了什么”她问。
钟离谦一愣,随即意味模糊地笑了笑,“我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但就像烤鱼,烤鱼看似简单只要用火烤就是了,但越是简单的愿望,想要实现,却并不是表面那么容易的事。你知道钟离家的家规吗”
“以全族之力辅佐皇帝,是吗”
“没错,尤其是袭爵的子孙,不仅要忠心还要自省族系内,若出私心者,当先内部了。正因为如此,钟离一族才能平安到今日。我身为其中一员,自出生起便有许多不得已的任务在肩,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钟离谦的身影被枝叶投下的巨大阴影盖住,他的眉宇间有一股不该有的忧愁。舒锦和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这样的钟离谦看起来很陌生,或者说她其实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了解这个人。
“你所说的任务是什么,我能知道吗”
或许她真的不了解他,但是现在了解也不晚,如果那份忧愁是真的,她愿意为他分担。许多痛苦并不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即便那是再坚强的人。
“当然可以。说到我的任务嘛”钟离谦干脆应道,“那自然是把你娶回家过日子了”他笑起来,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舒锦和被吊住了胃口,却得到这样一个敷衍的答复,顿时瞪大了眼睛摆出被戏耍的恼怒来,朝钟离谦挥着鱼串。
钟离谦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你再不吃,鱼肉都要甩没了”
舒锦和这才作罢,撇撇嘴将头扭到一边默默吃起鱼来。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像他们生在勋贵之家,多多少少都会牵连到一些不得已的事情,保持沉默即便困难也是不得不做到的事。
就这样也好,或许时机还没有到,眼下她就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来吧。
、第60章 入冬一天
寒风迈着缓而沉的脚步自遥远的北面走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宇天也渐渐进入了冬天。
陆家名下产业之一的吟送轩的一处包厢内,姚娉娉心不在焉地嚼着零嘴糖片糕,时不时往窗外张望,眉宇间缠着挥不去的焦躁。与她相比,坐在她对面的舒锦和则要显得淡定许多,正低头做着女红。
“阿和,你怎就不会紧张一下”姚娉娉不甘心地撅起嘴用力嚼糖片糕,捶捶自己的脑袋,“明明是在等世孙殿下考学阶的结果,结果两位正主都不慌不忙,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倒紧张得很。”
舒锦和将刺破绸面的银针拉出,抬眼嗔了姚娉娉一眼,“娉娉姐怎会是无关紧要的人呢,阿彬可一同去考了呢”
姚娉娉赶紧“哎呀哎呀”地去捂舒锦和的嘴,“你又在乱说什么呢,他去考就考,跟我有甚么关系再说了,以他那个脑瓜子考第三学阶,头道考试能不能过还两说呢。”她与彭士彬两情相悦,心意早被身为局外人的几位看破,就合力给撮合到了一块,这段关系才刚开始不久,也未同家人说起,算是个秘密。
“那可未必,”舒锦和继续低头做着女红,“阿彬看着愣头愣脑,或许文采欠缺,可论起武学来那可未必输。”
“是、是么”
“噗娉娉姐可不厚道,你明明心知肚明还不好意思说,偏让我说出口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娉娉姐是个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好呀阿和,尽知道损我”
两个女儿家就这样嘻嘻笑笑地闹在了一起,将先前略有些低沉的气氛一闹而散。闹了一会也没劲儿了,又歇息起来。姚娉娉凑到舒锦和身边,看她女红的结果。那是一块亮面蓝色锦布,五彩缤纷的线已绣出了一个大概的模样。
“你在绣鸟吗”姚娉娉不确定地问。
“是鹰,雄鹰。”
“哦。”姚娉娉对女红不甚喜爱,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好坏来,遂放弃地转了个话题,“阿和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世孙殿下吗”
“我担心又有什么用呢,能让他考上吗”舒锦和说罢,用牙咬断了一股线,边换上新线边接着说道,“他聪明得很,又有太子殿下和丰羽指导,与其说我在担心,倒不如我很是放心,我相信他一定会考上的。”
“如此就好啦,希望阿彬也能有个好结果吧。”姚娉娉显然没有舒锦和这般完全相信。
舒锦和放下手中活,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姚娉娉的额头,“都说情爱会使人愚笨,此话不假。武学的学生大多都被编入了各处的编军中,武是武器也是武力,讲究的不仅是力量、敏捷、对抗的技巧,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对君的忠心。这两样阿彬都不缺,肯定能通过了,你就对他多点信心吧”
这话说到姚娉娉心坎里,她弯唇笑着,却还嘴硬道:“我才没有担心他呢,我跟他未婚未嫁的,他考到什么结果跟我也没多大关系。诶,不过话说回来,一直相传太子殿下身体不适,没想到这一次竟会也帮忙指导世孙殿下呢。”
“是啊,我也很惊讶呢。”舒锦和应和着。
对于司行温的改变,她确实很惊讶。
当钟离谦向她坦言了中秋夜百官宴上司时雨与他的谈话时,用意料之中来形容她当时的心情很是贴切。司时雨就是这样一个在你觉得要拐弯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专朝门面的直拳的人,虽说她带着呼衍达耶入宫的时候是存着侥幸心理,但太德宫内有司时雨或者说明贵妃的眼线这件事她也是预先有心理准备的。
一直虎视眈眈皇位的人,怎么可能不在碍脚石旁边放一块随时提醒安危的警示牌呢
但司时雨行动的速度之快,也还是令她有些小小的吃惊。这么快就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还欲拉拢钟离谦到他们那一方阵营去,看上去也太沉不住气了吧不过这也给了她一个提示,他们与太子的那些谈话并没有被偷听去,眼线应当是安插在太后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