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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这会子忙,待有空了与你说话去。”言毕,便急色匆匆绕开虞卿而去。虞卿暗暗纳罕,而这时前面有婢子来唤,她不容多想便随那婢子离去了。却说赵容宜经那全素素闹腾了一阵子,终于得了空,却四处都寻不到雪生,一时惊惧交加,便慌了神似的。这会子撞了虞卿,也跟失了魂般,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虞卿虽有心说上几句,却奈何没了时机。
满园,一抹鹅黄倩影,穿梭而过。
只是,凭的不过是旁人几句简单的指引,你又怎么能够真的找到那与世无碍的尘外杏花村呢赵容宜啊赵容宜,这十年来你便是这般在寻我的么不停地找,不停地迷路看着那滑稽的一幕,楼上的人轻笑了两声,吩咐一旁的小厮道:“再不去找她,又该迷路了。去,将她带到葳蕤楼来。”小厮偷笑着应声下去了。只是楼上的人,还静静地俯瞰着远处园中那已然迷踪的女子,心里所有的阴郁便都像顷刻间一扫而空。而此刻落入那人眼底的赵容宜,却跟一个被丢失了的孩子般,无望地找不到出路。仿佛、仿佛一遇到跟雪生有关的事情,自己就会变得六神无主,变得连路都不会走。她颓然地倚靠在一处假山上,黯然叹道:一个好好的后园,为什么也像是一座迷宫呢我明明是按照他们说的路在走,为什么还是迷路了呢雪生,你究竟在哪里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变得愈加糟糕,而那个雪夜的诀别,便如同一个复苏的恶咒般,开始让人慌张。
午后的阳光,带了些初夏的燥热,闷在赵容宜身上,便浑身难受,就连心里也难受起来。直到那小厮寻到赵容宜,说公子在葳蕤楼等她,这难受才慢慢消解,整个人也渐渐明朗轻快起来。一步步地接近,心跳的速度便一点点加速,到那小厮提醒她到了的时候,一直埋头胡思乱想的赵容宜竟吓了一跳,便让那小厮也暗暗惊了一惊才了然退去。她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朝小楼中走去,头脑里一片混乱。这本是极朴素的一座双层木楼,却因了那人的风华,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有了冰雪消融的春回之息。只见雪生站在窗栏前,静静地望着她,而她行至门口的步伐,也因这一眼而定在了原地。记忆中的雪生于她而言,似乎只是一抹惊艳绝俗的模糊背影,尤其在这一刻的凝望下变得愈加模糊不堪了。四目凝望,包含了太多的言语,却又无从说起。无论曾经多么狂热,而今却是已然横亘了十年的鸿沟,赵容宜突然又举步维艰起来,无措地皱了眉。而雪生,仍旧是那般清癯淡雅,面容里没有丝毫波动,只一双狭长流波的凤眸里,写满了灼烧的深情与无可奈何。他知道她在怕什么,而他,又何尝不是呢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熬过了那样非人痛苦的十年之后,还能走至这样一刻;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曾经潜心修道、孤绝红尘的公子有一日竟也要籍着醉酒来面对自己想见却不敢见的人;很难想象自己在面对那个叫冬歌的少年时心里也会感到噬心啮骨的妒忌,很难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自己,他轻叹息了声,想着,雪生早已认命,只是赵容宜从来都不会知道罢了。无奈地眯了眯眼,他终是缓缓朝赵容宜走去。而赵容宜看着他朝自己走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可是,这分明就是雪生啊。
可是、可是如果这只是一个梦呢
赵容宜愣愣地看着雪生一步步走向自己,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看着他将自己的手拉起,在手心里捏了捏,又将它放在他的心口,看着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里流溢着自己恍若从未见过的温暖,一颗心突然猛地跳动起来,激烈得像是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似的,“雪生,我”正待要说的话,被雪生的两根手指按住,那炙热便从嘴唇上灼烧起来,一点点燎了整张脸,如酡红的火烧云般,不停地蔓延着。雪生初展冰绡一笑,一只手抚上那灼烧的脸颊,一只手按住胸前的小手,轻声道:“感受到了么”赵容宜呆呆地望着那笑容,目眩头晕般点了点头。时光仿佛倒流了许多年,那一年沁雪园里,那一笑的刹那芳华可是,可是,时光真的可以倒流回去吗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吗这一切似乎太突然了,赵容宜还没有准备好接受的时候,就已然稀里糊涂地接受了。仿佛,彼此恐惧的两个人,都丝毫余地未留地将对方绑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哀恸的嘶声力竭。
这时,只听得雪生叹息了一声,道:“容容,不许胡思乱想。”
赵容宜回过神,定定地看着这个不一样的雪生,仿佛看了很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忽然展颜一笑,坚定地皱眉说道:“雪生,我不想自己拼尽全力得来的只是一个命运,告诉我这是真的,看着我的双眼告诉我,说你是雪生,你是真的,你爱我,你再也不会离开我。”说着说着,昨夜的情景似乎又从脑海中闪现,她险些咬到舌头,脸便也更红了,就连呼吸都似惹了那羞恼,变得沉重而脆弱。可是,赵容宜似乎较劲了,一股来自性情里与生俱来的执拗与坦诚偏偏让那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生。这一刻,更多的是患得患失的紧张吧。
“我们都是真的,没有在做梦。”雪生凝视着她,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一般,“不要再胡思乱想,这一切都是真的而我爱你,比以前更甚。”赵容宜的眼泪忽然一下子决堤般淌了出来。她扑入雪生怀里,狠狠地揪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起来。她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想什么,只是条件反射般哭了起来,仅此而已。而雪生只是无奈地抱紧了她,一句话也不说。而过去的十年,便如同一个远去的再也不会回来的梦魇般,随着这一线明光消逝了。叶衢这一生,本是以仇恨为,最终却走到了情爱的终点,说起来有些荒唐可笑,但那终归是前一代人的恩怨,不该牵扯到赵容宜身上罢了。师傅的话恍惚还在昨日,那年初入中都,师傅说,雪生,你知道为师为什么要给你取名叫“衢”吗衢者,歧也,为师希望你不要再追究过去的事,好好地走你该走的路。那一年,青衣如素的少年,还只有十七岁,不解地反问道:何为该走之路师傅只是摇头叹息,沉默。因为他去中都,本来就是为了查找当年杀死父帅的凶手。后来后来的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了。赵容宜便是那个意料之外。也难怪师傅总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赵氏的敌意,禁止赵容宜籍赵二公子接近自己,难怪在元宵灯节那件事后从来不发脾气的师傅也大发雷霆。然,所有的难怪,连着那一盅甜蜜的毒,连着那场大雪里无望的诀别,都不及这十年入骨的思念,十年锥心的隐瞒,还有这一刻铭心的爱意。所以说,爱是解情毒的唯一秘方,赵容宜便是雪生复仇的终点。衢者,通达也,走过的歧路,便不要再去追究了,因为这一刻的通达才是最真实。雪生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人,一直抱了很久,很久。
叶衢,小字雪生,号涤缨居士,世称公子涤缨、江漓神祇等。但是此刻,在赵容宜的生命里,仅是雪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