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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心和谈,才答应接手凤印。”微浓神色坚定:“今日不妨告诉你,整肃后宫我势在必行。事已至此,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其一,你自请禁足,我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其二,就事论事,我们看账本说话。”此时明丹姝的妆容早已哭花,可她依然抬手抹去眼泪,倔强言道:“让我向你低头,我做不到。”微浓只好无奈叹气:“明丹姝,输就输了,输不起才令人鄙视。”从四月末到七月末,微浓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近五年的账册看完,她只是粗略一番,已能发现不少问题。看来聂星痕是的确不过问后宫的事,也不过问银钱支出,否则怎会出现这么多疏漏其实微浓查账只是借口,一则她对账务并不在行,二则被克扣私吞的款项也不可能追得回来。聂星痕要她做的,根本不是为后宫开源节流,或是积累盈余,而是稳定人心所以,她不过是借查账之机树立威信,杀一儆百而已。微浓从未发现自己还能如此凌厉,三个月内以雷霆手段彻查了许多女官,甚至用了刑。后来更是下定决心软禁了明丹姝,撤换了尚服局、尚食局的四名主事,分别从尚仪局、尚寝局调拨一名主事暂代职责。此外,她还命令晓馨统摄六局,虽没有旨意任命,但六局二十四司的主要事务,晓馨都有权过问。这是燕王宫建立数百年来,头一次有女官凌驾二十四司以上,统管六局。也是从此开始,原本地位平等的六局悄然发生了变化,往后的许多年里,一直到大熙王朝建立,尚宫局都一直是六局之首,主事们的品阶虽然相同,但排位已有前后之分。在晓馨及尚宫局一众齐心协力的帮衬之下,微浓查出了六局二十四司巨额的银钱亏空,而且烂帐坏账是从赫连王后时期便开始堆积了。这些巨额亏空之中,有一成被女官们用来补贴家人,一成是用来外置田产,还有三成是被人拿去宫外放印子。这些银钱加起来数额虽巨大,但女官们挪用的动机算是小打小闹,何况微浓查账的初衷,是要撤换一批心术不正、不能为她所用的宫人,以保证聂星痕离宫期间不出乱子。而至于谁贪赃枉法、谁手脚不干净,这都可以留在日后慢慢清算。于是她思前想后,决定暂时不追究女官们中饱私囊之罪,但前提是这些人愿意俯首认错,从此以后安分守己地做事。除此之外,剩下还有五成的银两去向不明,这些钱虽然是从六局二十四司走账,但女官们根本无权动用,因此唯一可以动用的人就是明丹姝。微浓看到被挪用的数额之后,简直大吃一惊。饶是她想到明丹姝会中饱私囊,但也未曾预料竟然会被挪为私用这么多,这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那天她虽然对明丹姝说了狠话,但其实她根本没打算严惩,只是警告而已。一则明丹姝掌管凤印多年,一旦严惩会撼动后宫人心;二则明丹姝毕竟是正一品的淑妃,又是聂星痕的人,她还是想把处置权力留给聂星痕自己。但这么多的银钱被明丹姝私吞,微浓开始隐隐感到不安,当即便招来明尘远、晓馨商量对策,犹豫着是否要彻底清查。若是不查,银钱流失是小,就怕这些钱财被明丹姝留用,日后引起什么风波;但若是彻查,又恐牵连太广引起后宫动荡,违背聂星痕让她执掌凤印的初衷。几人苦恼不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明尘远拍了板子,道:“明丹姝也算我半个妹妹,她的脾气我很了解,心气虽高,见识却有限,根本闹不出什么事。但经过此事,我建议您继续彻查内侍省。”若说六局二十四司乃女官掌控之地,内侍省则是太监掌管之处,负责传达诏旨、守御宫门、洒扫内廷、内库出纳和照料君王饮食起居等事务,下辖掖庭局、宫闱局、奚官局、内仆局、内府局、内坊局六局。掖庭局负责管教宫女,宫闱局负责出人管钥,奚官局掌管奚隶工役的生养死葬,内仆局掌管君王及王后的车辇出行,内府局负责宫内及宫外五品以上官员的赏赐给纳,内坊局则专为东宫太子所设。简而言之,六局二十四司管后宫诸事,内侍省管后宫之人;六局二十四司全是女官负责,内侍省则由太监掌控。长久以来,这两个机构互相牵制又互相倚仗,互相较劲又互相辅助,迄今为止能一直和平共存,微浓认为是因其男女有别。虽然,太监已经不算是完整的男人了。然则内侍省并不完全属于后宫管辖,而是多听命于君王,即便微浓执掌凤印,她也无法完全过问内侍省的事务。所以,对于明尘远提议彻查内侍省,她没有往下接话。可晓馨却跟着附和:“是啊我们六局二十四司都是些女人,五年内便能挪用这么多银两,何况是宫里的太监们这么多年,殿下都将后宫放权,银钱上也是大手大脚,必定会被人钻了空子”微浓依旧不接话。“您是怕阻力太大引起非议”明尘远看出她的迟疑。“阻力只是一方面,”微浓顾虑重重,“我是怕这样查下去宫里会永无宁日。”“既然查就查到底,若是手段得宜,这也是个收服人心的好机会。”明尘远顺势劝道:“再者您想想,六局二十四司都查了,别的地方却不查,女官们如何能服气”晓馨亦是连连点头:“您先查着,若是不疼不痒的账目,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未必会引起多大风波。就算大,还能大得过六局二十四司”然而事实证明,内侍省的亏空严重之程度,远远超于六局二十四司。因着权限受制,微浓根本没法子彻查,只不过是突袭翻查了一个月,浅显地看了看表面账目。可就是这般走马观花一番,就查出不少问题来,这些太监们的胃口可比女官们大多了很高兴有亲看出我写这几章的用意,宫斗只是表象,我是向习大大反腐的决心表示敬意。要剪出这些根深蒂固的势力,其实是需要很大决心。我的级别根本够不上二字,但我还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来表达敬意吧
第285章:人心诡谲一
到后来,就连对聂星痕忠心耿耿的晓馨都在质疑:“殿下的心到底是有多大这么多亏空他居然一直没发现看来真是人无完人,殿下也有无能之处”“或许殿下早就发现了,可他根本顾不上查。”明尘远到底还是回护聂星痕,替他解释道:“你想想看,殿下当政这五年,前两年朝廷动荡,他忙于稳定人心;后三年九州动荡,他又忙于制衡三国再者那些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根深蒂固,他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连根拔起。”微浓虽然理解,却还是忍不住头痛:“难怪他要收回明丹姝的凤印,她到底留了多少烂摊子给我”聂星痕才当政五年,后宫只有少数姬妾,都是从前在房州就跟着他的,这些年根本不会花销太多;而东宫就更没人了,内坊局可以算是形同虚设。在这等情形下,粗粗一查内侍省的帐就已经是深不见底,这潭浑水到底有多黑多深无人可知。她只知道,查下去必然大动干戈,后果不堪设想。事到如今,明尘远也不得不说,当初微浓的顾虑是对的。聂星痕是让她稳住后宫,而不是让她搅乱后宫。六局二十四司毕竟是一群女流之辈,查就查了,折腾的风浪有限;可内侍省的那群太监们,根本不是等闲之辈,大太监下头还有小太监,师父徒弟干爹干儿子,同气连枝不说,许多人还和前朝关系紧密。有太多的前车之鉴摆在眼前,史上宦官篡权不在少数,若真是惹恼了他们,聂星痕又不在宫里,他们若要群起篡权可怎么办这威胁之力可不比打仗来得小至少打仗他还有些把握,可如何平息宦官篡权真是让他头痛。“如今抱怨无益,我这就写信向殿下禀报,看是继续查处,还是就此停手吧”明尘远查了这一个月,也是怕了。“停手是可以,但这其中龙乾宫所支取的巨额银钱,我必须要问清楚。”微浓反而比明尘远坚定了。这一个月里粗翻内侍省账册,微浓发现聂星逸支取了不少银两,用途也很可疑每每都是以用药为借口,而且支取得极其频繁。虽然晓馨心里也有怀疑,但她还是为聂星逸说了句话:“据奴婢所知龙乾宫那位,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大好,都是勉强在用药物维系。”“勉强用药物维系“微浓不解:“是因为当年遇刺的事情可这都过去五六年了,他又用了血蛊,难道还没痊愈”晓馨和明尘远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微浓只好将连阔召来问话。自从去年他跟随聂星痕来到燕国之后,便一直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聂星痕多次想要重用他,都被他婉言谢绝,理由是:“待到天下一统,才是我出仕之事。”偏巧聂星痕也由着他语出狂妄,真得没再勉强他,只将他派到了御医署,也没给他指派什么任务。可他其实从不在御医署当差,这一年多里一直住在宫外,只每月进宫为聂星痕诊脉一次,而且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脾气上来就一连消失好几天,要么去采药,要么去游山玩水,有两次连聂星痕都找不到他。这次聂星痕再赴姜国,考虑到他的思乡之情,原本是想带他一起去的。岂料他又拒绝了,说是聂星痕此行还不知结果如何,若是燕姜和谈不成导致开战,他会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因此不如不去。其实连阔这一年里并没有见过聂星逸,微浓之所以要召他问话,是因为当年他曾为聂星逸施行过血蛊之术,她需要弄清楚这法子到底会给聂星逸的身体带来多大伤害。幸而微浓运气还不错,连阔这几天就在聂星痕赐给他的宅邸里捣鼓药材,她很快便找到了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当年聂星逸的伤势的确很重,但他年纪轻底子好,施行血蛊之后养了这些年,应当无甚大碍,至多身子虚一点,小毛病多一些,寿命短几年。这就很可疑了,若只是身子虚,何至于用这么多银钱买药材再想起聂星逸怂恿明尘远造反之事,微浓已然想到他有不轨之心:“他会不会用这笔钱来贿赂朝臣,想趁机颠覆聂星痕”明尘远也是一惊,转念又否道:“会吗连翩一直在他身边,从没提过此事。”“魏连翩又不是神仙,哪能处处盯着聂星逸”微浓越想越觉得蹊跷,立即命令晓馨:“你去龙乾宫替我传个话,就说我明日要去问候王上的病情,请他定个时辰。”等到晓馨领命而去,微浓又开始后悔了,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你说我这么做可会打草惊蛇是否该将晓馨先叫回来”明尘远失笑:“您前些日子雷厉风行,怎么一碰上聂星逸就紧张了”“因为银钱是小,造反是大聂星逸我多年不见他,不知他如今怎样了,也实在没把握对付他。”微浓如实言道。明尘远无奈再笑:“不必紧张,内侍省咱们不敢下手,是因为人多权大,后患太多。可聂星逸早就无权无势了,又非王室血统,一旦他敢闹,我立刻就能让他身败名裂。““你不可轻敌。”微浓谨慎劝道。明尘远又笑:“我上次对殿下提起他的国舅之梦,殿下早已加紧防范。如今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只要人还在燕王宫里就插翅难逃。再者您彻查账目的事情宫中上下都知道,查到龙乾宫也是迟早之事,或许他并不会怀疑什么。”“倒也是这个理,”微浓闻言心下稍安,便听对方又劝,“无论您查到什么,暂时都不要对付他。”微浓可不这么想,她是个死心眼,既然接了凤印,便想尽最大的努力替聂星痕剪除后患,遂道:“他若安分,我自然不会对付他;可他若不够安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千万不可”明尘远阻止道:“他毕竟担着君王之名,您若对付他,就是以下犯上,一定会落人口实。”“再者,”他顿了顿,“再者这对殿下的名誉也不好。尤其殿下不在宫里,一旦聂星逸出事,轻则引起朝廷动荡,重则国将不国。”经明尘远这般一提醒,微浓才醒悟到严重后果。再想起聂星痕临走之前交代她的话,她心里颇不是滋味。连明尘远都能想到的严重后果,聂星痕自然更想得到,既然他知道聂星逸出事会带来什么后果,为何临行前还要叮嘱她别手下留情他是要她毫无顾忌地放手做事然后再来替她善后吗他还真是纵容自己。微浓压抑下心头不明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您说得没错,那我就警告他一下好了。”明尘远点点头,踟蹰片刻,又道:“我还有一事想请您帮忙。”“如今咱们是互相扶持,侯爷客气了。”明尘远便艰难地叹道:“我听府里管家说,近几日金城情绪不佳,估摸又要进宫去找聂星逸诉苦。我希望您能找个借口斥责她最好能像软禁明丹姝那样,让她尝点苦头。”“我明白了。”当天晚上,微浓挑灯给聂星痕写奏报,将近期发生的时叙述了一番,也提及要查聂星逸宫里的账。这几个月里,她严格按照两人约定,每隔半月报一次近况,迄今已寄出去了八封信。然而聂星痕只在初抵姜国时给她回过一次,后来便再也没有私下写过信给她,每每都是随着军务政事的批函一起,在末尾问候她一句。微浓当然知道,他人在姜国有诸多不便,这般忽略她,也是保护她的一种方式。故而,她更关心他在姜国和谈的情况,听说在谈判条款上陷入了胶着,也不免为他担心。是夜,微浓早早睡下,力求第二天能卯足精神去见聂星逸。只可惜,她还是彻夜失眠,也不知到底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