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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极为不想听孙桥说什么正经事情。
孙桥实际上也很无奈,他也不想追到这么个不适宜谈事情的地方来,可谁让他答应了冯谦,而冯谦又不停地催他兑现呢
说来也怪了,从正月初六那天开始,一连十几天,陆准恨不得就住在秦淮河上了。白日宣淫,夜夜笙歌,家里头等闲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若不是孙桥被冯谦逼得急了,骗他说请他玩儿,这才将他骗上了船,否则,想要单独跟他谈点儿什么,那几乎就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三爷,不是小的斗胆打扰您的雅兴。实在是这事情确实是很急啊”孙桥如是告罪,对陆准说道,“小的奉您的命令,打理各类账目和您手上的产业,这摊开的东西多了,实在是难免有些力不从心的。所以,这次的账目就难免出了些问题。虽然已经弥补了,但小的心中还是过意不去,所以,想跟您说说,可不可以帮我找几个帮手,分担分担”
“是冯谦让你来的吧不用否认”陆准松松筋骨仰靠在一边,望着外面皎洁无暇的月色,淡淡的笑着,“他是什么秉性,我比你清楚多了。他这个人啊,心思都在我身上,总是耗费苦心的替我考虑,有的时候难免猜忌心重了些,你甭理他,干好你的事情就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不过这件事情嘛,就不要再提了。我信得过你,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了。”
孙桥心头微微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就破口而出,点头将陆准的许诺应下来了。但当他看到陆准那双微微眯起,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不断闪动着精光的眼睛的时候,他却突然醒悟过来,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好,还好他的话还没有出口,还有挽回的余地。
就像冯谦说的那样,为上位者,必然猜忌下面人,这是地位使然,不得不如此的,任何人都无法免俗。陆准这样的地位,这样的权势,他可能真的完全相信一个人吗
是,的确,他相信冯谦,甚至胜过相信他自己。但冯谦也跟孙桥交了底,之所以陆准相信他,那是因为第一,冯谦的确值得信任,陆准也早已习惯了有这样一个兄弟在身边,时时提点他,帮衬他;第二,则是冯谦完全不培养自己的势力,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故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离开陆准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所以陆准才能这样相信他,才能始终和他保持着那份兄弟之情。
孙桥知道,他不可能和冯谦一样。无论是和陆准的感情,亦或是他的野心,都不容许他变得冯谦一样。所以,怀疑就是怀疑,信不过就是信不过,哪怕陆准说猜忌心重的是冯谦,但那可不意味着他自己就一点儿都不猜忌。
心念急转间想清楚了,孙桥用更为恭敬的声音对陆准说道:“三爷,您真的误会了,这件事情的的确确是小的自己的意愿。您看,现如今,小的已经在南都城里为您张罗了六家店面,算下来,一年的进项足有十万两纹银。”
“十万两”陆准没有仔细看过账目,自然也就心中没数,猛然间听到十万两这个数目,他还难得的愣了一下。要知道,大明国库的收入一向不多,隆庆年间,国库一年的岁入也只有白银二百五十万两左右。而他不过就开了六个店面,怎么就能赚这么多的当然,他并不是很清楚孙桥到底从中吞了多少银子,“这不少了啊”陆准说道,“如果能够一直保持在这个水平上的话”
“那小的就真的是愧对三爷的信任了”孙桥连忙接话道,他可不能让陆准觉得满足,否则,他就别想再获得陆准更多的支持,“依小的所见,这样的收益还远远不足以使用。您想啊,您原先不过是孝陵卫的指挥同知,手再长,也不能伸到孝陵卫外面去,这钱自然是足够使用了。但现在,您可不是指挥同知了,堂堂的伯爵,在我大明,岂是握住一个小小的卫所就能够满足的这十万两银子听着多,但用起来,却还远远的不够呢”
“哦我的花销,你倒是清楚得很呐”陆准随口道。
孙桥低头笑了笑,接着说道:“倒不是小的有多了解您的花销,而实在是这花销都是明摆着的。您就只想想您这十几日,在这船上,要花销多少的银子每夜雇这艘船,便要一两,那酒菜,加起来也总要二三两,至于您在那楼上邀约到此的姑娘爷,小的可听说,一夜要整整十两银子才肯来坐坐的,是醉寻芳的头牌。这还是您自己出来玩儿,一夜怎么也要十几两银子的花销,半个月便是上百两。至于与人同行,便要雇那楼船,还要多花多少银子”
“合着你是来进谏的”陆准奇怪道,“怎么这你也管你还不是御史吧”
“不不不,小的当然不敢管。”孙桥连忙解释,“三爷,这些都是应该花的银子,您就是不花,小的也得劝着您花出去。”
“这倒是新鲜”陆准不禁摇头,“怎么你的想法还跟别人不太一样呢”
孙桥笑道:“三爷,小的刚刚就已经说过了,您是堂堂的伯爵,眼界绝非是当年的小小指挥同知可比。偏居一隅已经不再能满足您的胃口了,您需要做到的,是在大明朝堂上占据更多的话语权,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小的就觉得,您这些银子,实在是非花不可的而且,您花的还远远不够譬如小的曾经跟您提过的那个丹阳大侠您还记得吗正是要做到那般,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没有您不认识的,没有您没有交情的,只有如此这般,您这样一位武官,才有希望在朝堂上有所建树啊结交任何人都需要花银子,尤其是那些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们,想要挑一幅他们喜欢的书画,想要送一方他们得意的砚台,等闲就是成百上千两银子花销出去,才能砸出点儿水声来,您说呢”
“照你这么说,那我大明不就没清官了”陆准如是问道,脸色阴了下来。
孙桥并不怕他这般,因为孙桥知道,陆准心中其实对此早有答案。如今的大明已经是病入膏肓,不贪财的官员就极有可能是沽名钓誉的那一种,而两者都不是的官员,则基本不存在于朝堂。
这就是大明的现状,也是封建王朝发展到晚期必然遇到的情况,除非彻底改革体制,否则就无可避免。
“三爷,小的话中的意思,您是清楚的。而如果您真的想要改变些什么的话,那就必须要先掌握权力才行。否则,试问大明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之下,可有您这样的武夫说话的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