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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个丑陋的大麻袋,风一吹,麻袋就被吹得鼓鼓涨涨的。
然而再丑陋的衣服,穿在苏的身上都能显出一种非同寻常的风情,她骨架瘦削,是天生的衣架子,宽大的上衣下摆系在盈盈不足一握的腰际,长发盘在头顶,格外清爽宜人。
她快步走向了游船,黝黑的眸子扫过三三两两聚集在甲板上的游客,脑中则在默背着游览解说词。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在船尾时,她的动作突然停滞了。
瞳孔紧缩,表情凝固,她僵立在甲板上,那副模样活像是小动物遇到了天敌似的。
然而让她露出这般神色的人,并非是有些三头六臂的青面阎罗,而是一个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亚裔家庭。
一家五口聚在船尾,老人和善,夫妻恩爱,孩子乖巧听话。然而他们口中时不时吐出的中文,足以让她这三个月以来为自己建立起来的防御高墙,瞬间瓦解。
她以为离开故土,退出娱乐圈,躲到这个几乎没有外来人的世外桃源,就可以独自享受寂寞。然而这个突如其来的华裔家庭,却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他们会不会认出她
他们会不会把她的照片发在网上
经纪公司知道她在这里,会有多生气
那些被她留在原地的粉丝,能不能原谅她的不告而别
苏堇青的手紧紧握住扶手,强迫自己不要被脑中突然涌现出来的无数杂念侵蚀。
“苏瑾,你不用胡思乱想。”忽然,一道沙哑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我刚刚已经替你打听过了,那户侨胞是移民第三代了,和以前的亲戚朋友几乎没有联系,不可能认出你的。”
男人的话便是最好的定心丸,苏堇青紧绷的身体一寸寸放松下来,从男人的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她脖颈后侧,那一块小小的骨头凸起。
苏堇青转身望向他。
男人有着亚洲人少见的壮硕体型,他身高接近一米九,肌肉精壮,下巴留着一层薄薄的胡须,头发削的极短,露出青色的头皮。因为经常在湿地里游荡巡视,他皮肤晒得格外黝黑。他的眼皮总像是睡不醒一样遮住一半眸子,然而苏堇青却无法忽视,他眼底藏着的那股讥讽冷意。
“说过多少次,我不叫苏瑾。”身材娇小的苏堇青在他面前,必须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脸庞。“我是苏堇青,我也只会是苏堇青。”
是的。早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名叫“林”的神秘男人,已经认出了苏堇青的身份。
苏堇青在申请卡卡杜国家公园的志愿者岗位前,并没有预料到,这里居然会有一位同她一样,来自于中国的志愿者。
林的英文水平并不高,甚至比伊万诺维奇还要差一点。然而整个卡卡杜,却没有人胆敢不尊重他。
毕竟,他曾单枪匹马,挑掉一整个偷猎集团,并且从他们手里,救下了整整一艘船的咸水鳄
男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他那杆汽枪,然而现在,他的手里却提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竿,竹竿一头是一根尖锐的金属利刺,样子很像是中国古代的“长枪”。
只是这柄长枪并不是用来当武器的,而是作为投食鳄鱼的工具。等到游船行驶到水潭中时,这支便会穿上血淋淋的鲜肉,放到水中吸引池中鳄鱼跳出水面,抢夺鲜肉这便是巡游里最惊险刺激的是“鳄鱼跳”项目,宾妮并不放心的把“鳄鱼跳”交给文静瘦弱的苏堇青,干脆把林派上了船,让两个人搭配工作。
于是每天黄水潭的日落巡航中,游客们都会看到两张年轻的亚洲面孔。一个言笑晏晏,负责给大家讲解,一个铁面冷清,负责惊险刺激的鳄鱼跳。甚至还有不明就里的游客,在下船前偷偷问他们是否是情侣。
可惜,两人的关系远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亲密无间。
反而有些水火不容。
“苏瑾,你否认是没用的。”林嘲讽,“看到船上有几个可能认出自己身份的人,就吓得连路都不会走了。怎么,你是打算让我把你抱过去吗”
苏堇青:“”
林脾气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而脾气很差的林,每天都要怼苏瑾。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卡卡杜,也不想知道原因,但你已经休假这么久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苏堇青反问,“我踏入圈子,是因为走投无路;而我离开圈子,则是因为我想找到一条更适合我的路。”
母亲离世后,最后一个让她待在娱乐圈里的理由,也消失了。她想做回苏堇青,那个曾经被她在心底埋藏了三年的苏堇青。她细腻,却又刚强;她柔弱,却又倔强。她从来不是经纪公司手里那个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布娃娃。
苏瑾已经消失了,她离开时,连一分不属于她的钱都没有带走。
她来到卡卡杜,一方面确实需要躲避人潮,而最重要的是,她确实喜欢湿地志愿者这份工作,虽然辛苦劳累,但她甘之若饴。
只是,在某些夜深人静的夜晚,她的心底也会油然升起一阵愧疚,为那些帮过她、也爱过她的粉丝。
若是可以的话她其实很想知道,她走后,他们还好吗
不知不觉,苏堇青居然把这句心里话说出了口。
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原来你也会惦记粉丝算我算他们的喜欢还有点价值。”
男人握紧身旁的甲板扶手:“若是你想上网的话,那就去找艾德文。”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预告:下章妹妹就要知道姐姐代替自己的事情啦
另外周二请假,下次更新在周三晚上十一点以后哈
第四十章 鳄鱼跳还是苏妹
这一晚的落日巡航,苏堇青频频走神, 因为心中存了事, 故而美景在前, 她也无暇欣赏。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 背诵着所有的导览词。
好在游客们并没有察觉出她的不在状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夕阳下的黄水潭吸引走了。
“接下来,我的搭档将为大家带来刺激惊险的鳄鱼跳项目, 各位游客请远离栏杆,拍摄时不要把身体部分伸出去,谢谢合作。”
苏堇青关上扬声器,默默让出船头的位置。
林迈步走出船舱。为了方便在湿地里行动, 他向来只穿迷彩作训服, 园区发下来的统一样式的外套被他随便系在腰间。天气炎热, 他干脆把t恤衣袖卷到了肩膀, 汗水顺着臂上肌肉的沟壑向下流淌, 很快就被太阳烤干了。
他一手提着满桶鲜肉, 另一只手举着一根细长的带着尖刺的竹竿。与和善温柔的苏堇青不同,林唇角紧抿, 表情冷硬,足以拒人千里之外。
他向来不擅长和游客们打交道, 员工守则里的“面对游客必须保持微笑”的条款,他从来没有执行过。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收到过任何投诉苏堇青曾经和艾德文讨论过这个话题, 他们一致认为,可能在游客心里,像鳄鱼跳这么血腥恐怖的项目,一定要由冷冰冰的壮硕男人来表演。
林在船头站定,他先隔着护栏,仔细确认了一下哪片水下鳄鱼较多。然后他便从铁桶中拿出一大块新鲜滴血的肉,把肉穿到了竹竿顶部的利刺上,就像是钓鱼前需要把鱼饵挂在鱼钩上一样。不过鱼钩是弯的,而竹竿顶部的利刺却是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