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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虽说只有百多艘战舰,但是为了讨新主子欢心,也是忙不迭的分派舰船巡航珠江水道,总要落个勤谨的印象来。
梁标相乘着座舰出发,随行十来艘船,无需太多,只要起到一个威慑作用即可。行船顺着东江而下,东江之上,承平时渔船撒网,岸边织补的渔家生活已找不到半分。梁标相很清楚,清军招募水师,说是招募,其实干脆就是派兵把沿岸的渔夫扫荡一番,投入营中,就算了事。不过这对于他而言,却也没什么看不过眼的。乱世,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渔村破败,沿岸土地也渐渐荒芜,舰队一如昨日前日那般,缓缓驶过,待绕过一处江心洲后,便启程回返,了却今天的巡航任务。瞅着周遭一成不变的景色,梁标相已经有些困倦了,干脆回了船舱休息。不过,他这一觉刚刚睡着,正在梦里与一广州城里的头牌红姑娘厮混之际,距离东江汇入珠江的河口越来越近的舰船却突然发现了一支同样十来艘的明军战舰正缓缓驶入。
“大帅,前面有明军的战船。”
“多少”
“十来艘。”
“太好了”
听到了这个答案,梁标相直接就从床上腾起身来,正愁着没有新功来讨好尚可喜呢,这还真是打着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只是转念一想,明军的舰船数量与其仿佛,并没有什么稳定的胜算,干脆释放响箭、旗花,引码头中的海盗跟进。
“先上去,缠住了明军,等待后援。”
舰队扬帆而起,风,将船帆吹得向前紧绷了起来,舰船陡然加速,直奔远处的明军舰队。
然而,明军似乎仅仅是来探查一番的样子,眼见着清军转舵,在江面上划出了一道弧线之后便顺着珠江的走向而去,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无。只不过,这一转弯的功夫,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了,甚至梁标相座舰那门不甚大的船首炮都能够轻易的够到明军战舰的尾巴。
“冲上去,给老子打”
梁标相意气风发,舰船在炮击声中奋起直追,而此时,明军的水手似乎不是慌了手脚,就是经验略显不足,哪怕吃水并不比清军水师深,但是速度却始终提不起来。
双方的距离在追逐中慢慢缩小,清军水师也早已把缠住二字抛诸脑后,发命狂追,而在东江之上,更多的清军舰船则同样鼓足了风帆追来,唯恐这份功劳与他们失之交臂。
距离还在不断的缩小,梁标相甚至已经想象到明军丧胆的神色。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明军的船上的一枚响箭飞上天空,不远处的江心洲的背面,由一座座小山背后,号炮响起,一艘艘远比清军水师要更为巨大的福船扬帆起航,其中为首的那艘更是打出了辅明侯林的旗号。
“林察”
梁标相怎么也想不明白,消失了几年的广东总兵辅明侯林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而且看那舰船,似乎比当年还要强大。
“上当了,快走”
诱敌之计,这根本就不用什么明眼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来。明军摸准了他们的巡航规律,然后专门设个圈套,现在他们已经进套了,不在明军收网之前脱身,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梁标相的惊声尖叫,清军舰队无需命令,这些前海盗们便毫不犹豫的转舵而走。这样一来,诱敌的明军开始转头追击,埋伏的明军更是直愣愣的就要扑过去,前者还好,可后者之于清军,就好像是刚刚发生在东江河口的那一幕重演了一般。
追逐戏换了一个方向重新上映,陈凯与林察一起立于座舰之上,遥望清军在明军炮弹衔尾追击之下仓皇而逃的身影,却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陈参军已经想到了”
“下官觉得,大抵是想到了。”
珠江的江面上,明军舰队追赶着清军的水师,炮弹就好像是驱赶他们的皮鞭一样,将清军顺着来时的航线重新驱赶回去。
东风依旧,自南而北的追与逃,在硬帆的角度控制之下,都还能保持着不算太慢的速度。梁标相久在粤海,知道林察的手段,更别说是此刻明军已然具备着压倒性的优势。翘首回望,伴随着炮弹的呼啸而来,梁标相总是觉得好像时间好像愈加的趋于粘稠,粘稠得就像是一锅粥一样,起初还在翻滚,沸腾,到了现在,大抵是水快熬干了,就连冒泡都慢上了半拍,或许再过一会儿的话,他们就会彻底沉入这珠江之下,再也翻不起浪了。
不停地催促着,舰船赶在被明军彻底追上之前,总算是返回到了东江河口。逆流,加上逆风,这对清军来说很是不利,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在此间没被明军追上,那么接下来以着明军更加庞大的战船再想在这样的航道追上他们,也自然是更加困难的了。
没有时间犹豫,舰队驶入东江,好在距离明军还有些转圜的距离,梁标相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是就在这时,待他再转过头去,东江远处,正有一支更大规模的清军舰队正全速赶来,似乎就是他早前呼叫的援军
第一百四十三章 见面礼下
东江之上,援军和溃军在江面上乱成了一团。明军从容驶入,远则火炮轰击,近则跳帮夺船。逆流逆风的江面上,清军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完完全全的被明军吊起来打。
火光吸引了周边的注意,左近地域皆被清军占领,赶到的自也是清军。可是待他们匆匆赶来之时,看到的只是冒着火的残破战船横七竖八的,如同是被孩童玩腻了的玩具一样丢在江面之上,更有不少搁浅的,连人都逃了个精光。
当秩序遭遇混乱,当正规水师碰上业余海盗,一切,根本无需太多赘述。
“林侯妙算,下官佩服至致。”
林察久经战阵,于这粤海,更是老资格的战将,当年的广东总兵,就曾与永历朝的大军在这珠三角地区抗衡,对于水文地利,自是熟悉非常。至于这般手段,其实更多的还是运气,清军此番稍有求稳,反倒是害了他们,于陈凯和林察而言亦是意外之喜。
“陈参军过誉了,吾原打算借着逆流、逆风来追上去打掉些掉队的贼船,既然这些红旗海贼盛意拳拳,吾不收下,也不合适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舰队也早已缓缓驶入珠江的主航道。比之来的时候,却又多了十来艘不同程度损坏的战船,正被明军战舰拖拽着驶向另一个方向,明军来时的方向。
东江口的海战,广州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清军没有发动攻击,城内如常,码头上也还是在清理和重建。总督府内,杜永和一连碎了几个做工精细的瓷瓶,据说当天晚上还掀了桌子,只是到了几天后的今时今日,这份气也消了不少,可是那份对背叛者的怨恨,却仿佛是酒一样,越沉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