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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辱国的罪名不会怪在他头,但是赎人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郭华雅在联军的营地里考虑着如何回家的问题,僧格林沁则在大沽口考虑着塘沽的防务问题,新河和军粮城还能用寡众悬殊对付过去,对于战局的影响也不大,但塘沽可完全不同了。塘沽与大沽口仅一河之隔,是大沽口北岸炮台侧后的重要屏障,别说是兵力寡众悬殊,是战至最后一人也是万万丢不得的。
“调西凌阿的马队过去吧让他设法迎头截击洋夷,万勿给洋夷进抵塘沽的机会”塘沽原有克兴阿、祥所部的满蒙骑兵一千余人,还有直隶总督衙门的绿营兵两千人下,共有守军三千人,不过僧格林沁还是不放心,洋夷在攻城方面还是较厉害的。西凌阿是他手里仅有的机动部队了,如不是塘沽过于重要,他轻易是不会动用的。
“王爷,洋夷枪炮犀利,雨后地面湿滑,马匹又驰骋不得,野战怕是胜算不大啊”刚刚大败而归都兴阿心有余悸,新河大营一番血战,都兴阿自己也挨了一枪,现在胳膊还是吊着的。而且仅进攻新河及军粮城的联军足有一万三千多人,西凌阿区区千余人能有什么用,让一千多人去截击一万多人,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当然当着僧格林沁的面他不敢这么说。
“尽人事听天命吧让西凌阿设法迎击,便宜行事吧若有万一,让他退入塘沽,协助克兴阿和祥守城。”僧格林沁也知道,这该死的雨让他的骑兵发挥受了很大的限制,硬拼不是办法只能凭城固守了。
“再给克兴阿和祥下一道军令吧命副都统克兴阿、侍郎祥,扼守壕墙,严加戒备,不准稍有松懈,务必死守塘沽”僧格林沁的心里明镜一样,以目前的兵力,祥和克兴阿能坚持几天不错了。不过再有十天半个月够了,朝廷一直在与洋夷商讨议和,和局一定,这仗也不用再打下去了。
僧格林沁的将帅们计议方定,西凌阿的马队还没来得及调动,八月十四日英法联军已经倾巢出动进逼塘沽。这次联军真的是全军出击,连北塘的后援部队都调了来,总兵力达到了一万八千人,火炮也是达到了二百余门。
威尔逊依然是在队伍的后部,他都排在指挥部的后面了,这让威尔逊非常的愤慨,他的后面是炊事兵了,这是对他和他的部队的蔑视。不过威尔逊没再去抗议,一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的抗议没什么作用,二来他现在心情很愉快并不觉得非常气愤,因为他有了一个新朋友郭华雅。在威尔逊的眼里,郭华雅是一个几乎完美的军官,他彬彬有理知识渊博,而且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和捍卫荣誉的殊死搏斗。郭华雅不仅通晓国的各种军事知识,对于洋枪洋炮也颇为了解,虽然叫不出阿姆斯特朗炮的名字,但是他认识拿破仑炮。与郭华雅的交谈,让威尔逊非常的愉快,让他暂时放下了被歧视的气愤。
塘沽城里的祥一点也不愉快,没经历过真正战阵的祥,看着无边无沿的联军队伍差点被吓死。过战场的克兴阿告诉他联军的大概兵力之后,祥直接停机了。三千人如何抵挡两万大军的围攻,这不是祥一介书生能够想象的。
“都统大人,你我已入死地矣”祥仰天长叹。
“一死以报国恩吧”克兴阿死死的攥着刀柄,手的青筋已经绷了出来。
“能与将军共事,祥足慰此生”克兴阿紧张的时候一点也不好看,但是他的气势感染了祥,家国大义这事儿祥可克兴阿一介武夫懂得多了。
“旗人不该死在家里,此身生即为国”克兴阿一共会这么一句绉绉的话,脸红脖子粗的说了出来。
“祥一介书生,临阵指挥便拜托将军了”祥向克兴阿一躬到地,然后转身便走了城墙。
克兴阿还没弄明白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为了什么,祥已经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捆绳子,在几个兵丁的帮助下把自己的一条腿绑在了一门大炮。
“儿郎们,本官乃兵部侍郎祥今有洋夷不服王化,狂悖犯,侵犯我天朝疆土,残虐我天朝百姓,正是我辈舍身报国之时。本官对天起誓,今日当于诸君共讨凶逆,誓与此城此炮共存亡”祥慷慨激昂的对守城的兵丁们高喊道,并展示着他的决心。
“誓与塘沽共存亡”克兴阿颇为感动,祥一个官能做到这样,不容易了,所以第一个带头应和了起来。
祥的战前动员并不算成功,因为他说的话太书面了,九成九的士兵根本没听懂他说什么。不过侍郎大人把自己绑在大炮这点,所有人都看到了,国的兵也来自国的百姓,总是那么容易被打动。所谓将怀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当官的都豁出来了,当兵的自然也愿意慷慨一把。其他士卒要灵活作战不能有什么表示,炮手们却都站了出来,他们没用绳索,直接用监牢用的铁质脚镣把自己铐在了大炮。所有兵丁齐声呐喊,高呼着与塘沽共存亡的口号,清军士气一时大振。
威尔逊也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城头的喧嚣,当然望远镜不是帝视角,他看不到脚镣之类的细节。虽然不能听明白清军在叫喊什么,但是联军可以感受到清军士气的变化,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
联军的面前是一座用夯土筑的城墙,在习惯了石头墙的欧洲人眼里,土可不是什么坚固的东西。城头有许多的大炮,但是口径普遍较小,而且怎么看怎么原始的样子。守军的人数也不多,一切都似乎在显示着城防的单薄。
不过显然实际指挥的格兰特将军是个小心的人,他是否遇到过东方计谋威尔逊不得而知,但是他起码做了充分的准备。联军在距离清军要塞八百码左右的距离布置了炮兵阵地,动用了四十二门火炮,其三十门是大口径的拉姆斯特朗炮,而且炮兵阵地里还安置了康里夫。步兵又向前了一百码,开始挖掘战壕,用以掩护自己并守卫炮兵阵地。骑兵没有参与攻城战,毕竟这不是适合他们的战斗环境。小股的骑兵在清军的要塞周围游弋,他们等待着追击清军败兵的机会。
威尔逊想询问郭华雅对于战斗的看法,但是郭华雅一个字也不肯说了,这个有趣的人进入了沉默的状态。威尔逊没有强求,他也知道,郭华雅已经了解了联军的情况,他知道他的同胞注定的悲剧。现在的郭华雅选择闭嘴,估计是怕自己无意透露了什么,让他的同胞更快的走向失败。
联军的炮击进行的非常的顺利,清军的小口径火炮射程不足,反击虽然猛烈但是没有任何的实质效果。精准的阿姆斯特朗炮很快摧毁了许多清军的炮位,清军的护墙只能应对直射的加农炮,面对曲射的炮毫无意义,炮弹可以跨过护墙击杀清军,摧毁他们的炮位。一番对射过后,清军的护墙已经千疮百孔,火炮也没了声息,而联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格兰特将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炮火准备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效果,没有在耗下去的必要了。步兵们端起刺刀发起了冲锋,所有联军都以为这只是一次短跑而已,但是清军残破的要塞里再次响起了炮声。护墙已经找不到清军步兵的影子了,他们在炮火苦苦支撑了许久,但是步兵的白刃冲锋一开始,他们逃散了。不过清军炮位的火炮还在坚持,他们在废墟继续向联军的步兵开火。清军的火炮只能发射实心弹,但是攻击密集的步兵队形,实心弹也是非常有效果的利器。每一个铁球都能带走一行士兵的生命,虽然清军的火炮没有击穿纵队的威力,但是毙伤数人已经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