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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道:“蔺瑾谦身边的那个孩子,一见面就把我当妈妈,如果当年那个孩子还活着,也有这么大了吧。”
“那个孽种已经死了,你别再痴心妄想如果它还活着,我穆家早垮了”说起那个孩子,穆德忠净是厌恶。
穆黎闭眼,深呼吸调整开始狂速跳动的心脏频率,指尖又无意识地攥紧了,“蔺瑾谦告诉我,当年那个孩子交给了穆家,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把它安置去哪儿了”
“扔了。”穆德忠吐了一口烟,不耐烦地说。
穆黎吞下哽咽,逼散眼眶里的湿气,艰难地问:“扔哪儿了”
“垃、圾堆还指望给它立个碑不成”
“哪里的垃、圾堆”
穆德忠斜了她一眼,“五年前的事,谁记得那么清楚”
“是男是女”
“男婴。”
蔺惜真的不是。穆黎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吞云吐雾间,穆德忠看见穆黎失落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他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里,对着那抹背影说道:“当年,那个孩子被蔺瑾谦带去了梨花溪,请来了侯家少爷帮忙,想要通过dna分离把那个人找出来,至于结果怎么样,我不清楚。”
“想来没那么容易,五年前的杀人案最终不都以嫌疑人畏罪自杀了结吗世间乱七八糟的恩怨,不是一下两下就能理清楚的。”
“再后来,他让我去梨花溪,去了才知道是要我把孩子带走,我出了梨花溪,就把纸箱扔进海里了。我不可能把它带回穆家来的。”
当然是不可能,一旦带回来了,不仅是耻辱,还是明目张胆地和蔺家敌对。
穆黎扬起头来,深深呼出一口气,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下,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还能说什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穆家,车子飞速,漫无目的。
一路上,都是那些许久不曾听到的啼哭声回荡在耳边,她神不守舍,机械地掌控着方向盘,好几次险些发生碰撞,偏偏那一刻啼哭声中断,她猛地清醒,又机械地踩下刹车
“花开了,花开了,小优,我带你去看满山花开。”
“别怕,别怕,我一直都在。”
“是个死婴,也好,省得我亲手掐死这个孽种。”
“不被祝福的孩子注定到不了这世上,这是它的命,也是你的命。你该庆幸,它死了,一了百了。”
“我出了梨花溪,就把纸箱扔进海里了。我不可能把它带回穆家来的。”
海风刺痛了眼角,泪水忽然不受控制,疯狂地涌了出来,穆黎站在海边,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紧紧地攫住,抑制住跳动,无法喘息。
“啊”她弓着背,声嘶力竭地呼喊,压制在心底多年的痛苦随着这一声呼喊释放而出。
然后,她开始往海水里走,失了神丢了魂般,不顾人的呼唤,坚定地往冰冷的海水里去。
曾经,她那无缘的孩子,浸泡在这样寒冷的水里,他一定很冷,很冷,他一定想要挣脱,可是他哭喊不出,他就这样被冰凉刺骨的海水包裹着,包裹着送到了无根的远方
她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遭受这样的苦是她无能,什么都保护不住。
“太太太太”罗赫冲进了水里,一把拽住穆黎的胳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拖到了沙滩上。
穆黎瘫坐着,宛如木偶。
身后的不远处,蔺瑾谦坐在轮椅里,注视着她的幽黑眸子如暗夜的星辰,疲乏地缓缓合上,他转起了佛珠,薄唇一张一合,眉宇间的痛苦逐渐消散。
蔺惜出院了,醒来检查后无恙,小姑娘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死活要蔺瑾谦带她回家,说她想花生,想妈妈,还说她睡着的时候听到妈妈跟她说话了。
“爸爸,妈妈不在家吗怎么我都没有看到她”蔺惜怀里抱着刚买的泰迪熊,糯糯地问。
蔺瑾谦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满眼宠溺地说:“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妈妈就会出现了。”
“可是我已经休息好了,我就是想妈妈了。”小姑娘撒起娇卖起萌来,眨巴着眼睛蹭到蔺瑾谦跟前,“爸爸,我想妈妈。”
蔺瑾谦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想要说什么,穆黎就回来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脚步踉跄,被海水浸湿的衣服滴答滴答地落着水。
“妈妈”蔺惜一见她回来了,激动地小跑上前。
穆黎愕住,惊醒,看向面前仰着头,满脸期许的小姑娘,眸底倏然湿润,她抬了抬手,忽然又收了回去,当做什么都没见,快步往楼上去。
“妈妈妈妈妈妈”
蔺惜抱着泰迪熊,迈动小短腿紧追其后,可声声呼喊都换不来穆黎的回身,便讷讷地站在原地,张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乌黑的大眼睛蓄满了泪。
蔺瑾谦注视着那道仓惶的背影从视线里逃离出去,把蔺惜牵进怀里,捏了捏她因为憋泪而鼓起的小脸蛋,“小惜快去休息吧,你看你不休息,妈妈都不理你了。”
蔺惜抹了一把眼泪,泪痕闪着弱弱的光,“那我休息了,妈妈是不是就会陪我了”
“当然了。”
“那我现在就去。”
蔺惜从他怀里出来,提着泰迪熊的手,小短腿快速地爬上了楼梯。
这个孩子是如此渴望母亲的陪伴啊
穆黎她刚刚是想寻短见吗时隔五年,她再怎么改变伪装,骨子里的那种从偏远小镇出来的善良,甚至是软弱是不可能尽数抹去的。
想到这些,蔺瑾谦的眸光一点一点晦暗下去。
穆黎一回到房间,就直奔洗漱间而去,她站在花洒下,热水从头顶淋下来,灼热的气息在浴室蔓延开,也温暖了她被苦寒冻住的神经。
她开始一点点苏醒,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放纵,最后一次缅怀
过去她懦弱无能,什么都护不住,但正是因为有了过去,才让她变成今天的样子,一个全新的、勇敢的穆黎
穆黎换好了整洁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至少看起来很有精气神,然后她去庭院找到了蔺瑾谦。
“蔺先生,我们谈一谈。”
蔺瑾谦放下刚煮好的瓜片,抬眸冷清地注视着她,半晌,点了点头。
那是穆黎第一次去到蔺瑾谦的书房,六年夫妻,她从未踏进过他的私人领地。犹记得初婚时,她好奇地跑到了书房门前,刚碰到门把手,就被蔺瑾谦喝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