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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任何东西都打不倒的女孩子,她转过头。
体内的内力自行流转,即使她没有经过任何习武之人的指导,曾经如丝线一般细弱的气力如今已如一条奔腾的河流,在她的体内生生不息。
她甚至能随着自己的意志控制那些气力流遍四肢百骸,那些气力的末梢如今已经有触手的雏形,她曾听过父亲说过,人的内力,大多蓄于丹田,以丹田为发源地,在调动之后才会运转传遍四肢百骸,但是她的不一样,她的身体就像是自成一体的容器,如洪流一般的内力在循环中越转越快,以她如今的进境,她也不知道,如今她是什么境界。
她侧头看向身侧安静沉睡的小女孩,睁着眼睛望着顶棚上的蜘蛛网。
她如今的视力已经比过去好太多。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几个混混看她的眼神。
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思绪逐渐远去,她想起的是自己小的时候。
两岁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但她依然记得自己的母亲。
不是如今被她尊称为母亲的那个嫡母。
而是她真真正正的母亲。
她对母亲唯一的记忆是在一片恍若梦境的花海中,那些花朵是不曾见过的艳丽,而身为她母亲的女人则身着一袭她在现实中从未见过的、丝绸般柔软的长裙,长裙的裙摆迤逦垂落在地,披风如一层透明的薄膜轻轻包裹住她瘦削的香肩,她的唇是饱满诱人的鲜红色,皮肤雪白,她的长发是一种属于西域人特有的亚麻色,刘海很长,长到遮住了眼帘,她看不到母亲的眼睛,却看到母亲的眼角,有清亮的泪水流出。
有一个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到女人的身侧,探出手,为女人拭去眼角的泪水,女人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难得的有了一丝温婉,她张开鲜红的嘴唇,对着她,轻轻说:“婕林?(令),我的女儿。”
这也是她对自己的母亲,唯一的记忆。
梦境中,她对于母亲有依赖,有不舍,有爱,然更多的是——敬畏和景仰。
这份敬畏中,甚至含有几分恐惧。
“母亲”她睁开眼睛,无声呢喃。
啪!
一只小手精准的搭在她的脸上。
“”
她看着身边的小女孩睡得昏天暗地、口水横流。
唯独剩下的那几分残留的悲意也没了。
在之后的两个时辰,她充分体会了和一只活蹦乱跳的鱼睡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感受。
她连悲伤都没时间。
这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在她将她抱在怀里后意外的安静下来。
小女孩看来衣衫破旧,然而她显然也不是那些她记忆中几个月都不洗一次澡、脑袋上的虱子卵白花花犹如白磷的贫民,她的身上有皂角的香味,小小的身体软软的、柔若无骨。
像是一个大型的抱枕。
小女孩的身体因为营养不良小小的,她都没有用任何巧劲便轻易将她禁锢在床上。
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些许困倦。
婕铃侧着头,无声微笑,原来她一直忘不了的,不过就是那份温柔,或许,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个新的开始。
阿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
鼻端是淡淡的皂角香味。
她在呆滞了一分钟左右,尖叫声震破了屋顶:“救命啊非礼了!”
等阿谦衣衫不整的跑过来一看,这才看到衣着整齐的婕铃无奈的坐在一旁,而阿恒尴尬的站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她心虚的看了婕铃一眼:“阿谦哥哥,是我睡迷糊了。”
说罢,她露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眼睛微微弯着,她带着新认的小姐姐去了后院洗脸,然后用牙刷刷牙,说来这牙刷也是她自己的发明之一,然而制作却简单,只要一根削得光滑的竹签,上面再加上论剑城随处可见的、类似狗尾草,不过比狗尾草更加柔韧的小毛刷。
她将自己新制的牙刷给了自己的姐姐,看着这个小姐姐生涩的学着刷牙。
她对于这个漂亮的小姐姐无疑是喜欢的,在这里的人,没几个是没有过去的,她并没有多少探究欲,在带着她熟悉了住处后,她拉住了自己的姐姐,细细看着她的容貌。
婕铃被她盯得有点不自然,她问:“你在看什么呢?”
阿恒嘻嘻笑道:“姐姐生得太漂亮了些,这样出门可是会被那些纨绔子弟觊觎的。”
生得美丽又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不如平庸。
从近处看,她这才发现这个小姐姐左眼下有一颗小痣,看来,有异样的美丽,阿恒将自己唯二的衣服又加了一些破布和小姐姐原来的衣服之后缝缝补补,重新制出一件新的衣服。
说是新的,其实看起来比起难民营的衣服还要差= =
她用炭笔给这个姐姐描粗了眉毛,而后将长发打乱散下来一部分遮住了她的脸。
零零碎碎打理了一会儿,她这才满意的带着自家姐姐出门了。
她在养父和认识的小伙伴面前表现的一向是阳光开朗的,就像是戴着一层面具,化了一个美丽又大方的妆容,内里暗处流脓生疮的位置,被她小心翼翼的掩盖。
如今的她看起来无忧无虑,可谁人又知,在夜深人静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榻上,那些阴暗的、痛苦的回忆就如潮水下腐烂的尸骸,暴露在外,有时候让她整夜无法入睡。
于是她便有些迷惑。
不是不恨,然而在这世界的最底层,刚硬和气节也只会让人早早死去,在这个世界,她慢慢的学会了趋利避害,学会了融入到下层人中间,唯独还剩下的,也就是前世父母所教导那一句。
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也就是这一点,让她捡回了被武林人士踩断了腿的阿谦,也就是这一点,让她在看到倒在巷子里的少女时选择了送她去行医。
她心中,总有一个位置是柔软的,在被养父救起后,她着实度过了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很多时候彻夜不眠,有时候,她会迷惑于生活在这世间,她该怎么过好自己的一生。
看不懂,人的心怎么可能恶毒到这种境界。
更看不懂,他们为之奋斗的东西,真的就值得把良心、道德都丢得一干二净吗?
她拉着姐姐的手出了门,先是花了几个铜钱给这位新认的姐姐买了些洗漱用品,而后便拉着姐姐跑去一家最为繁华的酒楼门口。
这一下,她也带了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