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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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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郭大友瞧了一眼孟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率先迈步上楼。孟旷感到尴尬,暗自祈愿今夜郭大友莫要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终究随着他上了楼。

第65章 名角(八)

添香馆格局别出心裁,中央有一天井,天井内搭建戏台使得四方都可得见。主楼分天地人三层,每层都有东南西北四个面向的包房围绕着天井排布。一楼人字层包房主要是筵客房,前有走廊,廊道内还摆有桌椅,用以边临天井看戏。二楼地字层包房乃是更为隐秘的私宴房,每一屋内都有一名主牌的姑娘,点了她的牌,这一晚便由她来服侍。当然也可请其他姑娘入内一起,称作点客牌,要出的价钱可不菲。三楼天字层包房则是为身份更为尊贵的客人留置,能上天字号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或者是手握特权之人。天、地二层走廊都在外围,包房临窗之下便是天井戏台,窗边摆放着宴案,可临窗饮酒观戏,分外惬意。

这主楼是清净的宴客会宾之地,客人在这主楼内吃酒看戏,与姑娘言语上调情是可以的,但若想就在这场间肆意滥嫖,可是全然的不懂规矩,要被人赶出去的。若是当真要入幕尝欢,则需过主楼与别馆的三层廊桥,移步位于别馆内的姑娘私房。若是看中牌榜前几位的姑娘,你不过关斩将,使劲浑身解数讨人欢心,砸再多的钱人家也不一定能答应。而若是挂名出来的清倌人,那就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龟公将郭大友和孟旷领到了三楼的一间上房。路过地字层,站在阶梯之上,可见就在戏台上方悬挂着一幅巨大的名榜,其上挂着刻有姑娘们花名的木牌,细数下来统共能有五十多人。名榜分青、朱二色,青榜之上全是清倌人,又称艺伎,是为客人们提供演乐服务的乐伎和舞伎,朱榜之上则是正儿八经的娼妓。青榜之上头名便是白玉吟,一般来说,花魁也都是从清倌人中选出。青榜还在朱榜之上,朱榜头名是一个花名唤作柳焉芷的姑娘。

龟公见孟旷一直盯着这个榜单看,笑着介绍道:

青榜的姑娘名气大,朱榜的姑娘能敛财,各有本领。但有名便有利,青榜的姑娘若是出彩,得财并不比卖皮肉来的少。故而,青榜高于朱榜,都是艳冠天下、才高八斗的美人。我添香馆还有不少美人尚未上榜,这榜单实数竞争激烈,每旬都有轮换。但白姑娘已然稳坐榜首数年不曾动过了,姑娘歌喉乃是一绝,更是善抚琵琶,通琴瑟晓戏曲,唱的《玉簪记》更是享誉京畿,多少人大老远地赶来听,是当之无愧的名角儿。

我看柳姑娘也很了得,她在这朱榜头牌也已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罢。郭大友笑道。

八爷所言极是,柳姑娘也是近些年来最出色的朱榜头牌了。龟公的笑容显得猥琐。

孟旷愈发觉得不舒服,那些来青楼嫖妓的男子简直无耻虚伪。他们出于自己的欲念想要来这里享乐,却非要装得清高雅致,体现出自己的涵养。选头牌、花魁也是从清倌人中选,还要闹出什么过关斩将,三入帷幕的闹剧,无耻至极!

这些年来,她出入各大青楼也有不少次,每次都是来去匆匆,不会久留。白玉吟的名字她是听过的,但她从未上过心,更不曾来过添香馆。如今与郭大友二人入了添香馆天字层的包房之中,落座于蒙着轻纱的雕花隔窗边,于最佳的位置观看楼下的戏台,一时间有些恍惚。这包房内燃着不知名的香,孟旷一踏进来就觉得有些迷眼,不多时身上就热乎了起来,方才寒夜里在外行走透进来的寒气一瞬就不见了。她暗道这是什么香,这么厉害?

因为郭大友特意吩咐今夜不饮酒,所以龟公给上了茶点,还给上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素浇面。孟旷恰好还没吃晚食,肚里饿得慌,立刻揭开面具,一碗面呼噜呼噜吃下,顿时舒坦多了。她想起穗儿也还没吃晚食,不知白家人与她吃了什么。这么一想不得了,顿时想她想得心头发紧,恨不能赶紧了事,回去找穗儿。

饿了啊,吃得这么猛?郭大友一碗面还没吃完,孟旷的碗就见底了,他不由含着食物笑问道。

孟旷取了自己的帕子拭了拭嘴角,随即慢条斯理地端了盖碗,撇沫饮茶,没答他这话。

呵!臭小子。郭大友笑骂了一句,也没再与她搭话,顾自吃面。

等他吃完,龟公来收了碗,他才一面饮茶,一面对孟旷道:我知道你小子现在对我意见很大,你现在不理解我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这个当大哥的心思。

孟旷放下盖碗,阖下面具,不置可否。

郭大友往楼下望了一眼,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孟旷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戏台上已然是乐班齐聚,优伶候场。最近这段时间《玉簪记》几乎每晚都要演一遍,偏偏很多人根本看不腻,每晚都要来看。这会儿一层已然人满为患了,前厅坐满,廊道里都站满了人。很多人没那个钱财在这销金窟里挥霍,只掏个入场费来听曲儿也就很满足了。

一切准备妥当,乐班笛声定音一亮,顿时曲乐奏响。一身戏服装扮的优伶登场,先是一女扮男装的潘生手执折骨扇,跨着方步走来。扮演潘生的优伶并非孟旷所识,她嗓音清亮,朗朗而唱: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念白:小生潘必正下第羞归,寄居在姑母庵中。日前得见妙常姑姑,见她眉目有情,似有同病相怜之意,看溶溶夜月,悄悄闲庭,不免到白云楼下,闲步一回多少是好?唱:闲步芳尘数落红~~

紧接着白玉吟所扮陈妙常登场亮相,一手执拂尘,一手抱琴,唱: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弦月明中,香袅金猊动。念白:我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曾整理冰弦。看今夜月明如水夜色新凉,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稍寄幽情。

此后便是大段你来我往的唱词,孟旷一时被白玉吟那悠扬动听的嗓音吸引住,也被她从未看过的戏剧内容吸引,看入了神,直到郭大友突然出声道:

你可知这《玉簪记》讲了个甚么故事?

孟旷摇了摇头,她知晓《玉簪记》鼎鼎大名,只是她往日里忙于各种琐事,也不好戏剧读本,故不曾有所了解。

这说的是南宋初年的故事。开封府丞的女儿陈妙常因避靖康之难,在逃难途中与母亲走失,不得已入了金陵女贞观出家为坤道。女贞观观主潘法成的侄子潘必正应试落第,耻于还乡,故往金陵寻观主寄居,遂与陈妙常相遇。潘必正见陈妙常貌美才高,不禁心生爱慕。妙常也有意于他,多次留情,以琴声诉心意,终成欢好。后恋情被观主发现,观主潘法成对潘必正严加训斥,逼他早应会试。潘必正无奈只能乘舟而去。陈妙常不敢当面相送,便雇小船追上,赠玉簪与潘必正,潘必正也以鸳鸯扇坠回赠,相泣而别。潘必正至京应会试及第,成了状元做了官,后返回金陵,迎娶陈妙常。

孟旷不禁心生感慨,如今这世道,竟然也有这般跳脱俗常的故事当众出演了。这男女私定终身,道姑打破清规戒律与男子欢好,此等故事若是放入道学家们的眼中,怕不是要大呼礼崩乐坏,淫/乱纲常,也就是秦楼楚馆此等地界才会上演。而爱看此戏剧的男子们,多半也都抱着淫邪心肠,只盯着其中诲淫处助兴罢了。可孟旷却觉得这故事中的道姑陈妙常是如此的勇敢,以至于让人敬佩。她不禁联想起自己与穗儿,她们都是女子,却如男女般相爱,并盟誓要结为夫妻。此等道学家眼中胆大妄为,败坏纲常之事,比之陈妙常、潘必正之恋还要来得出格许多,却不知若是也被写为传奇戏剧,是否还会有人敢于诵唱。

十三,你觉得这故事如何?郭大友问。

孟旷沉默了片刻,打着手势道:若两人当真互相喜爱,彼此信任,当可战胜一切阻碍。

郭大友见她如此回答,语重心长道:十三,我不知道那李惠儿是不是给你下了迷魂药,若你当真爱她,我也没办法拦着你。但你要明白,你若想娶她,难比登天。如今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一条康庄大道,一条荆棘坎途。该如何选,全凭你自己。但我作为你大哥,必须要给你提提醒,尽到我做大哥的本分。

孟旷一时没有回答,郭大友指了指楼下戏台,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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