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18章
奖金到账后,方岷让我和他的同事一起吃饭。我想,我们有必要离彼此的生活圈子更近一些,于是答应了。
没想到的是,我在餐桌上碰到了郑九他和方岷进了同一家公司,但在不同的部门。这次项目,是两个部门合作完成的。
饭桌上我几乎一句话没说。他们的专业相通,全程都聊着我听不懂的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术语听着得脑袋大,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和他们之间是有结界的。
你怎么不说话啊?要不你跟我们聊聊哪家小孩儿的青春期叛逆?
郑九朝我举了个杯,把话头递了过来。
我不太喜欢这话里的揶揄成分,碍于方岷的面子,也不好多说,只能微笑道:不好意思,我有胃病,介意我以茶代酒吗?
郑九朝其他人暧昧地笑着:这腰也不行胃也不好的,怪不得方哥总不带出来,合着养了个玻璃美人在家里。
一桌人闹腾着笑开了,气氛很快活跃起来。同事的八卦大概是增进办公室友情的第一步,郑九的玩笑开得恰倒好处。
方岷倏然冷了脸,一口气喝干了整杯酒。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捏了捏我的手,安慰性地朝我弯了下嘴角。
别生气啊,这不是跟嫂子开玩笑吗。有人看他变了脸,赶紧过来打圆场。
我皱了皱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礼貌得体:或许......你们可以叫我施先生,或者施老师。
后来方岷告诉我,那张桌子上其实有他的领导。并且,当初介绍时,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的。朋友给了领导难堪,方岷说他多喝了很多酒来赔罪。
我心里其实是介意的。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也不喜欢他们开玩笑时的表情,仿佛把我当作一无是处的金丝雀。
方岷没有看出我的异样,仍兀自抱怨着自己晚饭没吃多少,尽喝酒了。我起身给他煮了碗醒酒汤。
那天之后我再没参加过他们公司任何一个饭局。
但方岷在酒桌上吐露的工作难事我是记得的,所以特意去补了些他们专业相关的知识,想着万一以后他找我倾诉,我还能跟他多聊几句。
可他也从此没和我提过工作,连抱怨都少有了。
***
方岷跟我说过,他作为管培生,是需要轮岗的。只要考核通过,定岗会比其他人都要高。
没想到,轮岗连城市都会换。
我们又恢复到异地状态。手机已经有了视频功能,所以每晚都会抽十分钟出来。公司分配的宿舍是两人间,他怕吵到舍友,总是跑到走廊里,抱着暖气片冻得瑟瑟发抖。
大多数时候,我们会把手机竖在一旁,各自干各自的事情,不发出声音。听着彼此的呼吸也会觉得心安。
我时不时朝屏幕看一眼,恰巧能撞上他的眼睛。
你改你的作业,老看我干嘛啦!方岷的鼻头红红的,朝镜头笑。
好好好,你快排你的指标。
我想我哪怕低头时都是带着笑的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为着各自热爱的事情,在中国的南北两端奋斗着。还有什么比这种状态更美好呢?
这种状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我想是我们的五周年纪念日那天。
说起来,那天其实怪我。
平时方岷和我视频时,会把整张脸都凑到镜头上,生怕我看不清他。但那天不一样,镜头是对着电脑屏幕的,而听筒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我立马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突然很想逗逗他。
本来,方岷大概准备趁寝室没人准备速战速决的,可我偏偏对着话筒喘气,什么勾人说什么,方岷忍无可忍地低骂了我一句,然后更难耐地动起来。屏幕黑了。
没想到,方岷的室友就在这时候回来,而手机开的公放。
大概是我这边过于*荡的叫声给了直男太大冲击力,他室友骂了一句死变态,然后摔门离开,吵着要找公司换宿舍。话里对我和方岷的关系极尽侮辱。
后来,我听说他们打了一架。
这件事还是郑九告诉我的。郑九没入选管培项目,依旧留在宁城,但对公司的八卦了如指掌。他说,方岷现在深得领导赏识,回宁城后只要考核达标,定岗直接就是中层以上。虽然公司不管私事,但因为私事破坏了同事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我只能一边在电话里安慰方岷,一边劝他收敛起锋芒,定岗之前不要再闹了。
可是上次吃饭你不是生气了吗?我为你出头你不开心,不为你说话你也也不开心。施老师,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讨你的喜欢呢?
你有自己的生活啊,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你来我往地说了很久,最后也没谈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的结果是,方岷换舍友后,没再跟我视频过。
这是我们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
第19章
就这样过了将近半年,方岷从专项组调进了核心组,回到宁城时又升了一级。
他回家时带了许多特产,指着一堆很难闻的东西说:这些中药特别养胃,你记得每天给自己煎一点。
然后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去公司报道。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或者说,其实这些早在他定岗前就已经初现端倪,但同居的时间太短,他的吻又太甜。
只不过我之前选择性忽视它们。
有时候,方岷回来时会不脱外衣就往床上倒,我推他去洗漱,只能得到一阵沉沉的呼吸声。有时候他应酬完,带着烟酒气回来,我只能在他走后把床单从里到外换了一通。
他看我换床单,有时候会幽幽地说:你这么讨厌我的味道?
一副宿醉不醒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昼夜颠倒、超负荷工作、没完没了的应酬。我本以为高中老师的生活已经够累了,没想到,我竟然成了需要等别人回家的人。
许多个周末里我都在想,是什么让我的男孩这样来去匆忙。
他不再有耐心吻着我的眼睛,做.爱都是蛮横又粗鲁,带着发泄一般的戾气;也不再能发现我的每一处变化,甚至说话的语气都生硬了许多,仿佛我是某个他瞧不上眼的客户。
我们在一起的第五年,经历了冷战、争吵和许多赎罪一般的性*。我时常想起方岷对我妈说过的,想这个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他确实在努力赚钱,拿了很贵的中药替我养胃;也在好好健身,以后应该也能做我拐杖的承诺;他踏上很好的平台,马不停蹄地奔向高山大海。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那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想,是因为这些目标的完成,不再以我为导向了吧。
但我又不是只有方岷。
学生、亲人、朋友,哪一个不值得我花心思呢?没必要和一个小孩较劲。
我现在带的学生比较顽皮,听完听力必须要有手游时间,还问我要不要一起玩。
我自然是摇头的。他们不怕我,打趣说果然有代沟。我就苦笑,能没有代沟吗,我过完生日都三十一了,你们才多大。
有个少年脆生生应了句十八,语气是上扬的,带着婉转的尾音。我怔了一下,随即说,我和我爱人在一起时,他也才十八。
只是仍有人继续他们的十八岁,我俩之间却一直隔着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