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说罢一把推开他们,转身撞门。没有钥匙,她就砸,铁门砸的震天响,昂贵的皮包就这样充当了锤子,皮都烂了几块。
妈......李方潜从后面抱住她,试图使一些劲拉开,但阮琳琳剧烈地挣扎,李方潜怕弄伤她,只能又放开。
又重又脆的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李方潜整个右脸都红了。
别叫我!阮琳琳跟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揉了揉手腕,又往门口啐了一下,满脸都是泪水,声音像穿过胸膛的一把把刺刀。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从没担心你过!如果早知道你这样,不如不让你念书!
李方潜低着头,他知道阮琳琳仍在骂着,但大脑已经开始自己过滤,任凭各种难听的词汇从最亲的亲人口中蹦出来。耳边突然响起周柯的话:
B大已经算好的了,你出去看看,哪个人会对这种事情有好眼色?
整个环境就是这样,你们改变不了什么的。
饶是再不想承认,他看到阮琳琳那个嫌恶、失望、震惊、荒唐的眼神时,都不得不赞同,前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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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不欢而散后,李方潜没来得及和沈拙清告别,就离了校,沈拙清怎么也联系不上他。
阮琳琳的反应一直很激烈,一直到了家,脸色都还很难看。
李方潜一路无话,任最亲的人用最刻薄的语气数落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才一年多是吧?能治。阮琳琳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各倒了一半,举起其中一杯咂了口,另一个重重放在李方潜面前,断了。治不好我帮你。
一堆证明这不是病的反驳蹦到了嘴边,但李方潜终究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阮琳琳又拿出一叠相册,上面是自己从出生到读大学的照片。
小时候,相机还不普及,照相馆很贵,李父下海也没赚到多少钱。但他们每年都会花一两个月的工资,去照相馆把李方潜的成长过程就记录下来。
阮琳琳很普通,也很要强。普通到接受不了超越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也要强到需要一切都在自己掌控范围。
李方潜一直知道这一点,因此倍加努力地工作、读书,跟着最苦的组,下最偏僻的地区,总算是达到了阮琳琳心中那个有出息的标准。然而现在,他的秘密几乎重塑了阮琳琳的世界观。
李方潜在心里打着最不会激怒阮琳琳的腹稿,把手边的红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下个月入职是吧?我找了那边医院的熟悉人。阮琳琳仍兀自说着,手中的酒杯一下一下磕着桌角,叮叮当当的,你姑姑的朋友也在N市,挺好一姑娘。去了,你姑会介绍你们认识。
妈!李方潜终于听不下去,腹稿打到一半就开了口,话音刚落,就被阮琳琳堵了回去。
你还想说什么!阮琳琳警觉地身体前倾,逼视着李方潜。
我不会去,我不会跟任何一个女孩在一起。如果您觉得丢脸李方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克制着委屈和颤抖说:我和拙清离您远远的,不会碍着您的眼!
沈拙清?那个**也要去N大?阮琳琳突然站起来,桌椅被撞得四处摇晃,她一把抓住酒杯一通乱扔,手边能砸的都超李方潜砸去,客厅里全是玻璃碎片和酒渍。
他要不要脸啊!我告诉你,他去不了!他要是敢继续缠着你,我就敢让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你信不信?
是我在求他缠着......李方潜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那个会每晚端一碗热牛奶的母亲对应起来。他苦笑着摇摇头,身旁是一地狼藉。
时机不对,气氛也不对,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这种状态的母亲交谈。李方潜捡起自己被砸关机了的手机,久久说不出话。
第26章 爱与罚
周柯遇见沈拙清时,后者正在食堂吃饭。耐心挑着青椒,自己在旁边放了个空碗。
我明天离校。周柯在他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说,李方潜走前回宿舍收拾东西,他让我给你带句话。
其实李方潜回宿舍那会,完全没了争执时的意气,被阮琳琳扭打着进了门,一身皱皱巴巴的T恤。尽管李方潜很不愿意在周柯面前露出什么失落或颓丧的样子,更不愿意承认周柯那一套价值观。但事实是,他灰溜溜地回去,接受周柯胜利者一般的检阅。
沈拙清缓缓抬起头,眼底看不出情绪。
他让你放手去做吧,他会坚持下去的。说罢周柯像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呸了一声,他是被你带得越来越幼稚了。
你不懂这些,真是太可惜了。沈拙清把筷子放下,冲他莞尔一笑。
而在周柯离开后的第三天,仍在苦撑着的沈拙清,同时接到了王霞的电话,和政教处的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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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拙清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院子里,王霞坐在板凳上,双眼通红,手紧紧抓着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外套掉落在脚边。秋老虎倒不至于冷,但王霞抖得很剧烈。
妈......沈拙清小声叫着,走上前把外套给王霞披上。
王霞也不挡,任他怎么动作都不说话。
您这么急着叫我回来......什么事啊?
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沈拙清就是抱着一丝侥幸,祈祷着不是心里想的那件。
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能广泛流传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听见王霞开口说了句什么,然后耳朵里就开始嗡嗡作响,几乎要站不住。
李方潜他妈,给我打电话了。
王霞沙哑的声音变成了一把匕首,每蹦出一个音节,就在沈拙清的身上、脸上、心上不深不浅地划一刀。
不致命,但至疼。
妈......沈拙清来前未雨绸缪打好的腹稿,此时一句都说不出来,满脑子只有王霞沉默着端菜做饭、绞线缝衣的身影。
妈,对不起......对不起......
王霞似乎是被这一句句对不起刺激到了,抓起身上的衣服,狠狠朝沈拙清扔过去。
眼泪夺眶而出,她只能咬着手背,警告自己,沈聪在休息,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沈聪知道......
对不起......沈拙清不住地道歉,也不知道是为了过去发生的一切,还是为了将来也许还会更加过分地忤逆。
王霞咬着手臂,压低声音在呜咽。
院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压抑的哭声。
空气太稀薄了,在这段沉默里沈拙清根本无法汲取氧气。
窒息感笼罩了很久,他的嗓子也开始发不出声音。
沈拙清。王霞哭到后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扔出九个字,人都是要脸的。
最亲的人,果然知道捅哪里最疼。
人,都,是,要,脸,的。
这句话说给沈拙清,也说给她自己。
阮琳琳那通电话,是在和李方潜沟通未果后,气急败坏打出去的。语气之激烈、言辞之难听,王霞甚至都不想回忆。
可王霞仍然自虐一般,听对面用极尽侮辱的词汇骂完儿子及全家,一言不发就挂断了电话。
因为她既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想让对面听到自己喑哑难听的嗓子,给原本就不堪的家庭形象再添一根稻草。
沈拙清如鲠在喉,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又是长久的沉默。在这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王霞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张开嘴,无声的哭着。
滚回来......她抬头看,乌压压的云和软绵绵的树,你毕业就给我滚回来......
沈拙清知道王霞为这个家几乎付出了一切,而她现在正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
沈聪身体不好,更不能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