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八 且独行【白玉陵番外】(1 / 2)
天魔子, 以一头银发与额间的圣火令为标志。
这是在魔族之中至高无上的血脉传承,每一任天魔子, 都拥有着可以比肩魔尊的地位。
然而对于白玉陵来讲,这只是表面。
没有人知道,这所谓的血脉传承,实际上与诅咒也没什么不同——
他的脑海中,有不属于他的记忆。
但这十几个的“他”与他自己,又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他能够感知到他们在每一种不同情况下的喜怒哀乐和心里的想法,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身体经历别人的人生一样, 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用凡人那边的说法,大概就是喝了掺水的孟婆汤?
他的这些记忆,其实帮了他很多忙。
也许是因为修炼过太多太多次,提升境界对于白玉陵来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不过他并不愿意将天赋展露出来。
他知道,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他成才。
这一世他的身份显然是有些特殊的。
之前的那些天魔子,都是血脉纯正的魔渊皇族,而他, 却是人族与魔族的混血。
在他出生之前,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人魔混血也可以成为天魔子。
他的母亲, 是魔尊从人类那里掠夺来的女子。
她时常对着月光垂泪,白玉陵知道,她是在思念她的丈夫和孩子。
她并不肯承认白玉陵的存在。
每次看到白玉陵, 她就会想起自己屈辱的经历。
她是恨着他的, 白玉陵很清楚。
小的时候他也曾经憧憬过, 想要像其他魔族的孩童一样依偎在母亲的怀里, 但是他被推开了。
母亲对他说:“滚。”
她看向他眼神中的憎恶过于直白, 像是一柄尖刀, 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划过无数道刀口。
没关系的, 不喜欢他的人也不止母亲一个。
他的父亲,魔渊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不也是一样吗?
这是每一任天魔子都逃不开的宿命——被自己的父亲猜疑。
没有哪个上位者愿意将自己的权力分割给其他人,历届的魔尊都是如此。
当然,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他的母妃就更不会手软了。
白玉陵的存在,几乎是完全斩断了白玉亭母妃扶持自己儿子上位的梦。
不过是一个人魔混血而已,凭什么白玉陵会是天魔子?
所有人都知道,天魔子是注定会成为魔尊的惊世绝艳的天才。
白玉亭的母妃并不像让这个定律在白玉陵身上也应验。
在白玉陵八岁的时候,她动手了。
皇宫的花园内,又一处深不见底的寒潭。
只要白玉陵沉下去,一切都会结束。
但显然他的命足够硬,在冷水里泡了大半夜,也只是冻坏了腿,落下了病根而已。
他落水的消息,就好像在湖面上扔了一块小石子一样,掀起了一丝丝涟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见到他没能死掉,他的两位至亲甚至还有些遗憾似的。
若是换一个孩子,只怕早就撑不住了崩溃了。
可白玉陵没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能算得上是个孩子。
他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使命。
上一任的天魔子的记忆中,留下了一个让他十分胆寒的讯息。
这个世界,似乎有一层禁锢。
上一任的天魔子的修为已经到达了离渡劫临门一脚的层次,却始终无法突破,直到好友阆宇的剑灵燃烧自己,才将天空中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击碎。
阆宇飞升了,但天魔子留下了。
他在八百多年之前寿终正寝,将能与上界联系的法器埋在了皇宫的一个角落里。
白玉陵现在身上并没有什么力气,但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偷偷溜了出去。
也幸好大家都不在意他,根本没人发现他出去了一趟。
白玉陵紧紧攥着那块玉坠,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按照记忆中的方法,滴了一滴血上去。
玉坠亮起了光芒,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子烨?是你吗?”
子烨,是了,这是上一任天魔子的名字。
白玉陵试探性地叫出了那人的名字:“阆宇?”
“果然是你。”阆宇轻笑一声,“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白玉陵。”
“听你的声音,好像年龄不是很大啊?”
“年龄不是问题。”白玉陵的小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龄的认真,“那道禁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搞明白了吗?”
“有点苗头了,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可能还需要你帮忙。”阆宇的声音有些疲惫,显然是为了此事费了一番心神。
“需要我做什么?”
“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先长大再说吧。”
白玉陵轻啧一声,嘴角却勾了起来。
虽然这个朋友是他“继承”来的,但不得不说,有个人说说话的感觉,真的挺不错。
时间过得飞快,白玉陵很快就长成了翩翩少年。
他的修为与日俱增,比有着天才之称的白玉亭进步还要迅速,但在外人面前,他仍旧是那个病弱不堪,不良于行的大皇子。
这十几年来,他的母亲日日对着月亮怀念故人,终于是惹恼了魔尊,下令要将她凌迟。
白玉陵的内心毫无波动,虽然她名义上是他的母亲,但她却从未对他表露过半分关爱。
那么,他也是一样。
但行刑之前,走投无路的她终于是求到了他的头上。
“玉陵,求求你,帮我把这封信寄出去,好吗?”
往日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母亲形容狼狈,含着泪恳求他,白玉陵心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玉陵?这倒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女人微微一滞,看向了这个自己从来都不肯承认的孩子。
她想起了自己往日对白玉陵的称呼。
“小杂种”,或者是“小野种”。
对上他平静无波的视线,女人心里突然就有些愧疚。
她对他是有迁怒的。
她无法反抗魔尊,于是就拿白玉陵出气,这么多年来,她一贯如此。
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白玉陵到底是什么想法。
或许,他也根本就不愿意被生下来吧?
女人的目光向下移着,看到他身下的轮椅,心里突然一揪。
“玉陵,娘对不起你。”
白玉陵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她说的没有错,她确实对不起他。
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能抹杀掉这么多年来的不闻不问吗?
显然是不能的。
但也不知道为何,他还是接过了那封信。
推着轮椅走出阴暗的地牢,白玉陵将那封信绑到了鸽子的腿上。
信的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那鸽子却像是认了他的脸,隔三岔五地就飞来一次。
白玉陵注意到了它脚上的信筒,解开拿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迹十分娟秀,像是女子写的。
上面写着“白玉陵亲启”。
白玉陵觉得有些奇怪。
母亲已经被处死了,为什么会把信寄给他呢?
他抿着唇,打开了信封。
信是母亲的另外的一个女儿,也就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寄来的。
她说,她之前不知道他的存在,希望他在这里能一切都好,开开心心地长大。
白玉陵嗤笑一声。
这是什么痴人说梦一般的祝福?
以他尴尬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开开心心长大?
白玉陵提笔,却突然停住。
他在做什么?
他是想要回信吗?疯了吧?
明明只是个假好心的人罢了,有什么理会的必要呢?
他将笔墨收了起来,又看了一眼那封信,随手夹进了一本书里。
只是那个姐姐似乎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每隔一段时间,那胖鸽子就又会飞来一次。
时间长了,白玉陵手里的信也攒下了厚厚的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