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2)
童殊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地回头,他眼中尽是疏离,面上却浮出和煦的笑意,道:依您的意思,是我错了?
景昭看他露了笑容,反打了个寒战,额边淌出冷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童殊交手握指,这是他每次要动手前的动作,他走近了几步道:您说我的这些话,我原样还给您。敢问,您又凭何那样对他?您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景昭身形一晃,体面全无道:我不是在要求你,我是在求你。
别。童殊抗拒道,就当我是恶人,是我负他,往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可以么?
景昭愣住,没想到童殊如此绝情。
童殊不由也泛了气,忍不住接着道:正如你所说,他是臬司仙使,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他知道自己不该纵情任性。局是他一步步走的,便说明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景昭,我劝你,休要再多谈一句我与他事情。你,所有人,都不配来置喙我与他的事。
童殊这次真的出了殿门。
景昭见无力挽回,只得追了几步道:慎微有令不拦你都由你,你放心离开罢。
鉴古尊真是,连跟我交易的条件,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童殊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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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山每一个看到童殊的人都自觉避让,低头不敢多看童殊一眼,童殊一路畅通无阻,头也不回地下了景行山。
就在童殊走到山下山门时,景行宗的仙钟突然响起。
十九响。
又是十九响!
又一位上人或是真人殒落。
当世一上三真,唯独剩下一位,这一声丧钟是谁的,不言自明。
童殊猛地顿住步子,他僵立原地,浑身寒毛都竖起了,肩膀紧绷着,用力地闭上了眼。
在这个刹那,他的脑子竟然空了,像是一下被人抽走了元神,连五脏六腑都空了。
他在日头下僵立许久,许久才像是解冻般,艰难地挪步了步子,他喃喃道:不过就是洗记忆,十九响,要不了命,没事的。
童殊没有回头,像是身后有什么厉害的东西追着,他若走得慢一步要迈不动步子,步子失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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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童殊走出景行山门时,臬司剑仙阁顶层的殿室里,在陆殊的棺椁旁边,那副并排的棺椁被人缓慢的从里面推开。
一只冻得覆霜的僵硬的手探出冷玉棺,片刻之后,另一只手也从极寒中探出。
然后两只手撑着,立起了一副苍白的身体。
这副身体被极寒冻了五十年,方醒来,肢体僵硬,皮肤、头发和眼睫上厚厚一层霜。
他艰难地暖着身子,出棺椁这般简单的事情此时于他而言很难完成。他蓄了许久的力,不肯停下休息,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僵硬地做着,几乎是用尽了力,才终于攀出了半个身子,而后一撑手,跌了出来。
他一步不耽搁地,匍匐地往楼下爬。
随着体温上升,动作逐渐不再僵硬,在到臬司剑仙阁门前时,他终于站起来了。
他方站稳,便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景昭正在臬司剑仙阁楼前,见到了这个人,他不可置信地唤道:慎慎微你换回来了?
景决一眼也不看景昭,踉跄地往前跑。
景昭一再追问。
景决只留了一句话:我不是景慎微,我是辛五。景行宗的景慎微,在仰止殿。
景昭见景决面色不善,七日之间两人关系已至冰点,这让他不敢追去,只眼睁睁看有着景决原身的辛五慢慢消失在视野。
他努力分析着当前的情况,须臾之后,他终于掩面而泣道:景行宗永远失去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像是印证景昭的判断,有弟子焦急来报:仰仰止殿臬司大人突发暴疾,性命垂危。
请五大长老来,我与长□□救仙使。景昭失魂般道,大家放心,仙使会活下来的。
景行山的三千玉阶上,一道霜未化尽的身影,越跑越快,到山门时,他的几乎飞了起来,追着极远处那抹红袍而去。
第172章 魔君
童殊新的身体身轻如燕, 走的飞快。
远处的辛五跟得十分吃力,渐渐跟不上,在童殊又一个掠身时, 他终于再见不到那星点的红衣。
辛五撑在路边, 虚弱地坐了下来。他脸色出奇苍白,额头上淌满冷汗, 剧烈的咳嗽起来。
这副身体曾被生剥过金丹, 辛五衣物掩盖下的丹田位置爬着狰狞的伤口。他内里空虚,体力有限,加上只有人魂和两魄, 撕裂的元神疼痛异常。
这种疼痛若没有修为的支撑,以凡人的身体是难以忍受的。
而他现在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
辛五咳了许久才缓过来, 他面上病气浓重, 眼中却出奇的亮。
他跟不上童殊有些懊恼,但也不见如何焦躁, 而是沉下心来,调息凝神。
他与奇楠手钏有感应, 片刻之后他往东边望去,知道童殊往哪里去了。
景行山离一个地方不算远,凡人一日的脚程能到。
歧云山。
童殊该是去歧云山看童弦思的墓了。
辛五休息了片刻之后继续起身去追。
待他到歧云山时, 已是黄昏。
他感应到奇楠手钏在山上, 也知道童殊不愿被人找到童弦思的墓,于是耐心地等在山下, 找了路口的大树靠着。
树上拴着一匹马,那是辛五中途买来做坐骑的。他甫一醒来,在重伤之下奔波一日, 早已经受不住,全凭一口气吊着赶路。
此时停下,眼皮止不住地往下阖。
马儿突然朝着西边嘶鸣一声,辛五强打起精神,闻声望去。
正见夕阳如血,一行飞鸟划过天际。他眼中跟着划过柔情,缓缓地侧过去,面对着夕阳,不知想起什么,怔怔发呆。
你是谁?一个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响在辛五身后,为何会在此处?
辛五僵了身子,垂头不语。
对方见他有马,便知他不是修士,又道:此处荒郊野外,入夜后不安全,公子趁天色速速归家罢。
辛五深吸口气,道:我没有家了。
对方久未听景决这身体的声音,一时没认出辛五。见辛五穿戴颇为讲究,又有钱买马,不太可能无家可归,起了疑心问:此处夜里不安全,我送公子一程,速速离去罢。
对方已绕到辛五身前,辛五知道对方正在打量他,他能想象到那双眸子是何等明亮;也知道待对方认出他后,那双眸子便会转冷。辛五贪恋着这短暂的注视,于是保持了一阵垂首,在感到对方不耐烦时,抬头。
两人目光相接。
辛五看到了一张生动的少年的脸,白皙的底色,秾丽的五官,唇是嫣红的,眸中如点星。眼眶是红的,眼皮半肿着,眼角有泪痕,应该是在童弦思的墓前哭了许久。
辛五心中不忍,知道童殊也不愿意被人多看这副形容,没多看,忍耐着移开了目光。
几乎与他同时,童殊也扭开了目光。
童殊瞧见这副景决的身体时,愣了许久。
待反应过来,他思绪混乱地拔腿就走。他步子迈得又快又狠,走出几步之后又气势汹汹地回来道:你为什么会回到这副身体?
景决再重生,没打算有任何隐瞒,于是道:我分
我不想知道!童殊烦躁无比地又甩头离开。
可是这一次,他仍然没能走出几步,又气冲冲地回来道:十九响钟声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自戕?
童殊在景行山下听到丧钟,第一判断是景决在清洗记忆时出问题了,想到有五大长老护着,狠心离开。
可一天下来,根本没办法放下此事,思来想去便也明白了只是洗个记忆,不至于伤到激起十九响丧钟。能把景决伤成这样的,只有景决自己。
辛五瞧出了童殊的不耐烦,尽量简短道:不是自戕,我把魂拆开了,辛五有一魂两魄。
童殊耐着性子听完,可这个解释并不比自戕好多少,他更烦躁了道:你分成两半,留在景行宗那部分被洗了记忆,这部分跑来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