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帛gl》TXT全集下载_8(1 / 2)
再看五官,皮肤缺损,两颗眼珠被完整地抠了出来,只余空洞的两个血孔。伤口处皮开肉绽,一片狼藉,不像是刀剑砍的,或是和地面摩擦所致,反而像是……福纨心中一跳,不自觉看向白蝉,不料对方也正在看她,目光认真。明明身处危险之中,福纨还是忍不住脸色微红,轻咳一声没说话。
白蝉转向林如晖:“这地宫之中,可有猛兽?”
林如晖也已看见了那坨血肉。她一向淡然的脸色变了,血色褪去,整个人有些发抖。
楚衡则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担心道:“林小姐?”
林如晖哑声道:“是‘它’。”她转向福纨,“还记得你问我,养心殿里的是什么玩意儿吗?”她惨淡地笑了笑,“就是这个,它出来了。”
福纨:“你慢慢说清楚,到底是什么?”
她摇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那些名贵药材全用在了它身上,却养出了一只怪物。”
福纨心跳陡然加速:“谁养的,女帝?”
“除了她还有谁?”林如晖笑了,“那日你误闯进来,哑嬷嬷当你是新来的‘饵料’,记得吗?”
“饵料?你是说,它吃的是……”福纨想起那股子冲鼻子的药气和腐臭味,捂住胸口,猛地干呕一声。
林如晖:“陛下是真的疯了。知晓此事的不止我一人。陛下这幅样子,底下人人自危。今日宫宴有人要杀她,往后还会有更多的人想对她动手。”
福纨道:“今夜的刺杀……你早知道?”
“猜的。”
女帝向来多疑,幸好林如晖已经“死”了,也算勉强摆脱了嫌疑。
福纨想起另一件事,哑声道:“那父……他呢?皇上呢?原本住着养心殿的皇帝换了人,竟没有人发觉?”
“谁知道?”林如晖耸肩,“或许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他’本人也说不准呢。”
福纨有些喘不过气。养心殿的异样,地下密道,还有死去宫人的尸体……她不得不开始怀疑,她的父皇或许已经死了,或者更惨一点,被变作了这样的怪物。
她咬了咬下唇:“她为什么——”
林如晖抬眼:“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福纨唇角嗫嚅。她不知道吗?不,其实她心中早有猜测。若女帝和柔妃有私,皇帝便是最大的阻碍,可是,一剑杀了也就罢了,为何要将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折磨?
她喉头滚了滚:“……她疯了。”
林如晖笑笑,表示认同。
白蝉没什么表情地立在一旁,只在听见“皇帝”两个字时,眼睛微微一眯。
就在这时,地道深处忽地响起了某种古怪的声响。
几人神色微变,屏息倾听。那声音十分刺耳,像是沉重的铁链拖曳过地面的摩擦声,正一点点,朝她们栖身之所靠近。
福纨抽抽鼻子,不知何时,空气中浮动起淡淡的药味。
林如晖按在楚衡则肩膀的手指紧了紧,低声道:“走。”
“走去哪里?”
——整条地道光秃秃的,两边连半个躲藏的位置都没有,往后退更是死路一条。
林如晖当机立断,指着前方:“往前走,拐过这条道就有房间可以藏人!”
楚衡则:“找死吗?那怪物就在前面。”
福纨眯眼听了听:“不,来得及。”她听力向来很好,能觉察到极细微的差别,不管什么曲子听一遍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她道:“应该还隔着两个岔口,快走!”
白蝉只瞥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就往前掠去。
楚衡则咬了咬牙,也跟在后面。
转过路口,铁链的声音瞬间放大了,福纨一眼便看到通道尽头墙面上晃动的黑影。
这三条甬道呈一个凹字形,他们正处在“凹”正中的那一横,怪物只差几步就会拐进他们这条道,影子被身后的灯光拉得老长,在拐角处左右摇晃,伴随着刺耳摩擦声,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来不及多看,便听林如晖轻喝:“这边!”
楚衡则“哗啦”拉开一道木移门,几人鱼贯而入,就在他们关上拉门的瞬间,铁链摩擦声一拐,踏进了他们所在的地道。
福纨双手捂着嘴,四下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几人激烈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拖沓而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墙边鲸灯一晃,庞大的黑影缓缓爬上她们背后的纸移门,还在不断靠近。
福纨手心一片冰冷,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若只是怪物也就罢了,可她偏无法避免地想起外面的或许正是她的父皇。她自出生就没了母亲,对父亲印象亦寥寥无几,只隐约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的身体还没有这样坏,偶尔会来看她。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她闭上眼,只觉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忽然,旁边伸来一只手,轻轻挡上了她的眼睛。
清淡的檀香气息盖过熏人药腥,白蝉将她往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松开剑,搂住了她的肩膀。
福纨抖了抖,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她很少有暴露脆弱的时候,这宫中风诡云谲,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豺狼吞噬殆尽。但在这个人面前,她不想也不必再躲藏了。
短短片刻,怪物已挪动到了走廊中段,距离她们只有一门之隔。
似是闻到了血腥味,它忽然停住脚,疑惑地四下嗅了嗅。黑影覆盖着几人,近得几乎能听见它口中滴落下涎水。
几人一动也不敢动,屏息等待。
幸好,它被另一条道中的血肉吸引了注意力,继续缓缓往前走去。直到那铁索与脚步声消失在尽头,福纨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觉后心满是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恢复日更啦!抱抱吓到的小可爱,怪物真没啥可怕的嗷,小白一拳一个(bushi
第21章
几人重新爬起身,林如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
福纨这才注意到,这房内的布置有几分眼熟:低垂的幔帐,光滑大理石地砖,雕花的桌和柜,封得严严实实的窗棂,竟和养心殿一模一样。
等等,封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
她脑中灵光一闪。若她上次进的根本不是养心殿,而是这座地宫呢?门窗锁死根本不是怕人瞧见,而是因为地宫本就没有出口。
只是,相似归相似,这间房她上次并未来过,看楚衡则的表情,似乎也并不熟悉。
林如晖提议,“有那玩意儿在地道里晃悠,从房里面走更安全些。”
“你认识路?”
林如晖耸耸肩:“不大熟,走走看呗。”
福纨:“……”
林如晖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怕什么,反正太子妃那么厉害,带我们几个还不是绰绰有余。”
白蝉扭头:“什么太子妃?”
福纨:“……”她瞪了一眼林如晖,轻咳道,“你,你听错了。”
林如晖犹不满足:“那谁的相好,我连保命的剑都送你了,你可得争气啊。”
白蝉蹙眉:“什么相好?你这人说话好生古怪。你们既是我徒儿的朋友,我自然保你们平安。”
林如晖阴阳怪气地拖长调子:“徒儿哦?”
福纨:“……闭嘴吧你。”
此地的房间似乎全都是联通的,一间接着一间,隔门连着隔门,像地道一样左拐右绕。房内布置十分相像,她们走出一段路,总疑心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起点。
正怀疑着,她们又撩开了一重门帘,福纨跟在白蝉后面进去,看见眼前的场景,不由一愣。
只见这是一处简陋的静室,两旁墙上高悬着许多副题字,正中供着神龛。它四面是实心的墙壁,并不像之前的房间一样有许多出口可选,是一处死胡同。
林如晖摸摸下巴:“走错了?”
她们刚打算退出去时,福纨视线扫过神龛供桌,忽然一顿:“那盒子——”
供桌上摆着一只黑檀木盒,她说了声“稍等”,上前挑开了盒盖,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卷布。
她只瞥了一眼,心跳猛地加快了。
林如晖挪到她身后探头探脑地:“什么东西?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福纨瞥了她一眼,将那卷轴展开,只见正面绘着一块复杂的图纹,其余部分空空如也。这材质和当时她从宫女尸体里得到的另一面布料十分相似,不同的是,当初那半片只是残卷,而这一卷足有三尺长。
不知为何,她望着那图纹,隐隐觉得有几分眼熟。
林如晖细细打量了,微讶道:“相柳?”
福纨想起古籍上记的,相柳似乎和烛龙一样,都是上古凶□□字。传说相柳有着蛇的身子和九个脑袋,为冬天之潜龙,带来洪水灾祸。
林如晖执起那张布料翻看一番,没瞧出什么端倪。
福纨皱眉:“你不觉得,这图案,似乎在哪里见过?”
林如晖闻言又仔细看了看,疑惑道:“有吗?”
“福纨。”一声压抑的轻唤传来。
福纨扭头,却见白蝉神色有异,正死死盯着那张画布,眉心紧皱。她眸中似有红色流光一转,哑声道:“能……给我看一下吗?”
那一瞬,福纨蓦地回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何处看过这图纹。她伸手入袖,缓缓捏紧了那枚白玉佩,玉佩上刻的花纹硌得她掌心发疼。
福纨喃喃:“……定远侯家纹。”
白蝉立住脚步,隔了一张桌子看向她,一头及腰黑发无风自动,眼中无悲无喜,只剩一片空茫。
福纨还记得上一次白蝉失控,也是想这样,莫名出现了激烈的情绪变动。此刻,白蝉正盯着她手中那卷轴上的花纹,神情变幻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之事,又似极力抵抗。
林如晖视线在两人间扫了一圈,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她这是怎么了?”
福纨合上那张破布:“无事。”其实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不想叫林如晖瞧出来。
“你也想看吗?”福纨走向白蝉,摊手,平静地,“给你。”
白蝉垂眸看向她指尖,却没有立刻接过。福纨静静仰头望着她,就在这时,白蝉忽然一抬眼,两人对视了。
供桌上的红烛一晃,福纨这才注意到,白蝉眼底竟盈满了妖异的红光,不是红烛的反光,而是从她眼底渗出的骇人血色。
林如晖攥着楚衡则退了一步。
福纨没有退。她迎向她的目光,语气随意得好像在闲聊:“不是说想看吗,还你。”
白蝉安静地站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体内不断溢出炽热真气,剑锋处的空气竟有几分扭曲,黑发轻轻晃动着,眼底是不详的血红。
林如晖脸色一变,喝道:“离开她!”
福纨像是没有听见,反而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唤她:“白蝉?”
听见她的声音,白蝉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勾了勾,露出挣扎的神色。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伴随着木门倒塌,灰尘阻挡了几人视线,烟尘深处传出了低沉的咆哮。
福纨面色微变,是那怪物!它竟循着血腥味追到了此处!偏这房间只有一处出口,她们竟是被堵在了死胡同中。
房门到她站着地方不过短短几步,很快,烟雾里探出了一只手,不,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手,而是一只枯槁的爪子,五指微蜷,锋利的指甲上挂着淋淋血肉。
那手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朝着福纨面门抓去。
楚衡则再顾不得其他,失声道:“殿下——”她合身扑去,想挡住这一击。
然而,比她更快的,是一条白色的影子。
白蝉足尖轻点,越过供桌,反手拔剑轻巧一上挑,刺穿了怪物手掌。
金属摩擦过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怪物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五指收拢,直接抓住了剑锋。它骨骼比起寻常人类坚固许多,这一剑竟没能彻底斩断指骨。
白蝉面色不变,改挑为刺,轻喝一声,腰腹处瞬间爆发出极大力量,剑锋如流星般穿过指骨的间隙,直指怪物面门。
——竟是想连手掌一起钉死。
福纨偏头,白蝉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间仿佛放得很慢,她能看清,白蝉一双眸子仍泛着红光,并未恢复神智,竟是凭着本能挡在了她身前。
白蝉这一剑迅如雷霆,整个人连着剑往前直冲,死死将怪物抵在了墙边。
出口处终于清理了出来,林如晖一把拉起楚衡则,果断道:“走。”她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淋淋漓漓往下淌,她咬牙忍住,又去拉福纨:“快走!”
没拉动。
就在这瞬间,只听当啷一声脆响,竟是软剑碎了。
这柄剑本就是女儿家防身之物,极薄极软,能撑上这些时间已经很不错。
怪物晃晃脑袋,从废墟中爬起身,与空着手的白蝉对峙。
林如晖面色一变,吼道:“殿下,走啊——”
福纨却没有回头,只吩咐道:“衡则,她受了伤,你先背她走。”
楚衡则似有犹豫。福纨猛地斜来一眼,厉声道:“她为救你而伤,你是想叫她死在此处吗?”
楚衡则喉头滚动了一下,俯身背起骂骂咧咧的林如晖,无声地冲出了烟尘弥漫的内室。
室内只剩下两人一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