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2 / 2)
陛下才刚睡下,侍卫铁着脸,对大臣焦虑的模样熟视无睹,为手中的佩剑挡住了大臣前行的道路,一行数百人将小院子围了个严实,还请等陛下醒了再行通报。
是急事!几乎是在侍卫的声音刚落下,那大臣的话就结束了,他急迫的甚至都没能注意到另一侧的侍卫在对他身后来人行礼,你快快叫醒陛下,是天有兆示啊!
正说着,他身后的脚步声顿住:虽然罗也觉得这样说有些危言耸听的感觉,但刘侍郎说的不错,此事确实紧急,还望诸位通融,叫醒陛下。甘罗摆手示意那对他行礼的侍卫安,若是陛下震怒,我等一力承担,绝不牵连诸位。
他这话显然比那焦虑的大臣更令侍卫犹豫:可陛下睡前吩咐了,侍卫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便是天大的事情,也等他睡醒了再说。
陛下说的?李斯刚到场,便听见了这句话,陛下是什么时候说的?他身边还跟着赵高,两人几乎是前后脚到的院子门口,远远望去还能瞧见其他身着朝服的秦臣在往这个方向走。
眼瞧着朝中重臣陆续在小院外聚集,便是再忠心于君王,也难免因为眼前的景象而被影响,拧起了眉头:一个时辰前,天约莫亮的时候。他没有透露秦皇的行踪,只是将他睡下的时间告诉了他们。
敏锐一些的臣子已经蹙眉陷入了沉思,而不比那些跟着嬴政一路打天下的重臣,小部分新入朝的臣子未能读懂侍卫的言下之意:昨夜有天降之物拖火坠于东方,此乃大凶之示,需提早应对啊。
陛下说了,一切等陛下睡醒再做定夺。侍卫却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牢实的堵在了众人前进的道路上,任凭其他人再怎么舌辩莲花,也不动分毫。
反倒是那些跟着嬴政一路上来的老臣,终于从思绪中拔了出来,瞧着脚下打钉子的侍卫,再次确认道:你说陛下卯时才睡下的?
是。侍卫点头,若诸位有急事,还请去偏殿休息等候。
胡闹!一位稍微年长,看起来像是宗族的老臣胡子都要被气歪了,小子,此等要是你也敢拦?若是耽搁了大事,你有多少个脑袋可以砍?!
属下
族老息怒,赵高伸手拦住了张口就想要回怼,他微胖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像是膳房中掌勺的大师傅,陛下这也是才歇下,陛下夜里批复奏折,怕是不知晓昨夜之事。不就是连老大人您,也是一觉睡醒后,听府中下人说得一二么。
他笑的慈善,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讽刺之意:高也是一觉睡醒,才知昨夜有变,这急慌慌的便想要来找陛下陛下昨夜政务劳累,可不比你我这些做臣子的,将消息一报,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那老者被他气得胡子一翘:胡说!一时也顾不得继续和侍卫辩论欲要进院子面见君王之时了,转身对着赵高便怼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手中黑冰台的情报能力,若是真的被误会了什么,一家上下数百口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斯扫了一眼赵高,余光注意到了好似对这一切都不在乎的侍卫,对赵高这样祸水东引的行为,没做出制止。
李信借着自己站位靠后的便利,没人注意的便利,瞧瞧戳了戳自己身前的王贲:你也是为了昨夜坠星而来?
大家都是为此吧,王贲向后退了半步,压低声音,你瞧见雁北君了么?
没啊,李信猛摇头,像是在撇清犯罪嫌疑一般迅速,将军成天神出鬼没的,没准儿他现在在陛下院子里,作业他们秉烛夜谈了也说不准?
王贲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神情不复之前焦虑。
喂,你想到了什么,倒是和信说说啊,憋着算什么事儿嘛。李信瞧着王贲的神色,不满的再次抬手去戳对方,将军在不在这里,和那灾星有什么关系?
他倒不是单纯因为王贲的神色有异,而是除却王贲之外,其他被他标注为心里都是圈圈绕绕说话打弯的狐狸们,在听闻陛下刚睡下后,与王贲产生了如出一辙的恍悟,就连之前焦急欲要面见陛下的模样,也褪去了大半。
但这和将军有什么关系???
这天下,除了政务和长公子,就只有雁北君能左右陛下了。王贲瞅见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中央争执的侍卫和官员身上,后退半步小声解释道,长公子远在咸阳,你觉得陛下为什么才睡下?
李信是对朝堂信息的敏感度低,但这并不代表他蠢:你说陛下早就知道了?他瞪圆了眼睛,不愧是陛下!
一副无脑吹的模样。
王贲被李信这意料之外的结论逗得哭笑不得:这不是陛下有先见之明,雁北君不在此,怕是先一步去处理这件事了。否则凶星显现这种大事,当权者怎么可能还睡得着,甚至专门吩咐侍卫等他睡醒再处理这件事。
没准儿,王贲若有所思,陛下还不是借他人之口听闻此事的呢。他想起他昨夜最后一次巡夜时,坐在城垛上独自饮酒的白舒。
李信啊了一声,青葱的脸上是茫然和好奇:你说陛下亲眼看见了?
谁知道呢,王贲没有正面回答,他对着匆匆而来的侍卫长点了点头,反手扯住李信的领子,你且跟我来吧。
哎哎哎?干啥?虽然最开始因为王贲的出其不意,李信活像是被猫妈妈叼着的小猫崽子,但差异过后他便施了个巧力,挣脱了王贲的手,跟在上级身后,我们不等着陛下睡醒了?
雁北君走了,护卫陛下的责任可就要担在你我身上了。王贲与侍卫错身而过,况且我们是武将,打仗之外的事情你我掺和什么。
李信摸了摸后脑,不由感叹道:你和王翦老将军差的真多,他还想留下来看看陛下对天降灾星这事儿是什么反应呢,算了,反正甘罗那小子也在。文人笔力好,听甘罗转述也挺有意思的。
至于什么灾星?
若是一两个奇景异象便能动摇大秦的地位,那他个武将早就该引颈受戮了。
而与此同时,只有一墙之隔的院内。
哦?王贲和李信走了?侍卫嘴中所说,刚刚歇下正在休息的君王,正坐在桌前,手中是卷起的书卷,他们走的倒是干脆想到了王贲的亲爹王翦,嬴政笑了起来,王翦和他爹,倒是不像。
跪在下方一袭黑衣的男人垂着头,安静的像是一个摆件。
左右嬴政也没想要他接话:其他人呢?
那侍卫又应声将其他人的反应也一一转述给了嬴政。这些人的反应倒是都在嬴政的预料之中:让他们继续在外面等着吧,将手中的书一合,随手丢在了桌子上。
尔后他一边朝内殿走,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腰封:一切等朕睡醒了再说。他等了这么久,为的可不就是看看这些人的反应么,那些模样有异的,给朕盯紧了,等最后一起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