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可若德才兼备之人于年盛时阖然离世,便是后人不提,其本人也心有遗憾吧。嬴政抬了抬手,压住了哗然的朝臣,百年后为黄土与二十年便埋骨脚下的感觉,是不同的吧。
但若这一生灿若雨后虹霞,便是只有二十年又有何妨?若是这一生淡若草木,便是长至千年那又如何?白舒腰板笔直,手臂下意识的抬起想要按在佩剑上,却在落空时反应过来自己的佩剑,早已在入朝前便已经交付了。
嬴政注意到了白舒这下意识的动作:以将军之才,就真的甘心止步于史书上潦草几笔?若是不能见证这大争之世,若是不能亲身参与其中,将军就真的甘心?
秦王又如何知晓外臣没有参与其中呢?白舒寸步不让,秦王可曾听说过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酒尚余温,入口不识乾坤这句话?
微微拱手,眼中尽是挑衅:有人的地方便有争端,而争端起纷争,纷争创机遇,如今机遇已在外臣之手秦王断言舒未在这天下之局,夏虫不可语冰,说的,便是秦王了吧。
白舒与嬴政的话语交锋极快,你方落下我便登场。他们几乎一句话一个阵地,句起句落便是一次冲锋。他们将言语化作了最锋利的进攻,放弃了绝大多数的防守,你来我往试图抓到对方的破绽,一举攻下将对方压制。
孤是井底之蛙?可如今孤所见,雁北君的局便是如今身为赵将,却身陷敌国不得出的处境。若这便是雁北君的天下,那未免太过狭隘。嬴政又向下走了一个台阶,此时此刻他已经与白舒站在了同一个平面上。
这个时候,蒙毅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提点什么。但他一把被甘罗拉住了,而拉着他的甘罗啧了一声,小声提点道:别去掺和,很久没瞧见王上如此喜形于色了。
舒何时说,舒心中的天下,是这中原区区七国之地了?挑眉直视嬴政,看着这位脸上挂着笑容,上挑的眼睛之中闪耀着夺目光芒的男人,二百年前,秦国可算不上是中原啊二百年后,谁知道呢。
再次讽刺了秦国的白舒昂头,并不畏惧嬴政已经握紧了剑柄的动作:再往上八百年,这天下之主尚且还是商与周,秦?又算是什么呢。他眼中有光,像是自天流落的金色碎浆,山外有山,海外有海,草原之外还有黑白肤色的异人。
白舒停顿,嘴角勾笑:这天下之大王上并未见过吧。
哦?嬴政眼中并无被冒犯的恼怒,反倒尽是笑意,若将军见过,倒不如与孤诉说一二。人生漫长,孤有的时间,听将军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秦帝国之天下》更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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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停杯投箸不能食
哦?嬴政眼中并无被冒犯的恼怒,反倒尽是笑意,若将军见过,倒不如与孤诉说一二。人生漫长,孤有的时间,听将军说。
白舒微微侧头,总觉得嬴政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亩产千斤之庄稼,肩胛簇拥之人海,灯火不落之城市,日行千里之车撵,上入九天下可深海之铁具,天外天海外国人外人,都曾有幸的得见。垂眸,坐地日行八万里,这片土地的尽头也曾抵达。
此话落下,如向平静的水面投下了一击重雷,轰然炸裂。但嬴政却对此置之不理:将军既然见过这中原之外的天下,那么依将军所见,何为天下?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深邃。
被教化之所即为中原,知礼乐之人便是我中原之臣民。这世间本无中原与夷狄,只有敌与我。这世间也无天下,只因一人为单,二人为从,三人为众,四人可为一个国才有了这天下。
嬴政眼中欣赏愈重:将军之见,七国百姓与草原夷狄,皆可为我秦民,是也不是。
中原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中原则中原之(改自韩愈), 白舒听到了身后持续不降的吵闹与政治,但此刻他无暇顾及他人,只是紧紧抓着嬴政的视线,毫无胆怯的直视了回去,这天下,是庙堂与江湖,是目光所及之处,是这芸芸众生。
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非一人一家一国之天下。
荒谬!朝堂中支持老派学说的臣子已经忍不住怒斥出声了,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若百姓无国度之分,若人人皆可为他国之人,传承何在,血脉何在,尊卑何在!这简直就是天下之大稽!
一年可见春去秋来,十年可识沧海桑田,百年可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万年便见斗转星移。白舒侧头看先那拄着仗的老者,七国王族之间通婚何其多,便是秦王说他是半个赵人,半个秦人,也不为过吧。
嬴政哼笑了一声,没有打断,放任白舒继续说了下去。
便是如今长公子,其母也并非秦人,说扶苏长公子是秦人,是赵人,更是齐人,不为过吧?若是如此,教蛮夷以礼乐,派秦人至草原,百年后他们说着秦腔,留着秦人的血,是秦人又或者蛮夷阁下心中难道还没个定论么?
荒谬!那臣子重重的敲了敲手中的拄仗,怒视着白舒,眼睛快要跳出眼眶了,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白舒瘪嘴,耸了耸肩:看你这幅样子,儒家出来的吧。那好啊,你家孔老夫子有言: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以人辨教,自是强调人人有教,有教无类。那如今舒在此断言以蛮夷教化将其归我中原,有何不可。
嬴政脸上的笑容越盛,他的视线扫过了其他臣子,瞧见他们脸上或沉思或好奇或惊叹的表情,知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雁北君说的不错,他的笑容意味深长,此计虽耗时颇长,却也不失是个扩土开疆的好策略。
白舒:???
恍惚发现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的白舒嘴角一抽:秦王好算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与他的针锋相对,不知何时在对方的引导下,变成了他的独秀,如此煞费苦心,秦王想要证明什么呢?
想要证明,这么多年,君还是君,孤留着君的命,利大于弊。嬴政坦荡的看着白舒,这不是雁北君当年给孤上的第一课么世人重利,若是没有价值的物品,便会被舍弃。而如今将军既然不想被舍弃,难道不应该拿出自己的价值来么?
白舒:还有这茬?我怎么不记得我装过这个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