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那天夕阳如火,少年背影偏瘦。
他推着单车,一步一步,坚定不移的走向了遥远的,火色的夕光里。
在走出一小段距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用温和的语气说了再见。
西坠的阳光,凉薄的,如同燃烧殆尽的理想。
第二天,藤丸立夏,消失了。
昨日在富江们的脑海里重现,继而与现实交叠。
无数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立夏渐渐离去的背影一同睁大。
不――
立夏!
藤丸立夏游往了海水瓦蓝的那一面,不断向上。徒留富江们在一片漆黑里,对着少年的身影做着最后的挽留。
别再向前了!!
回应他们的,是少年坚定却沉默的背影。
富江们的记忆是互通且共享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全都存在。
说到底,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想也好不想也罢,他们全都是川上富江。拥有着一样的,处理事情的方法。
只见,被立夏抛在身后的,全部的富江像疯了一样向着他疯狂涌去。
漆黑在眨眼间渲染了整个大海,此时水里唯一的蓝,只有了少年的眼睛。
立夏皱着眉心,接连投掷出两柄黑键,但是与之前奏效的那一次不同。
这次,富江们即使流血即使痛呼,都没有再放开抓住少年的手。
他们的伤口愈合很快,无尽漆黑的海洋是富江的填补物,就算断肢恢复也只需短短一瞬。
海水不只是单纯的海水,还是魔物的血液。
利维坦,凭依富江而存在。
富江,因利维坦的存在而不死。
没有新氧气的供给,运动反倒加剧了氧气的损耗。
耳鸣的声音像漩涡流动一样,一圈又一圈。
他开始感到头晕。
立夏拿左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以掌心的温度提醒自己不要呼吸,不要吞入漆黑诡异的海水。
黑键耗尽了,肺内闭住的氧气也要耗尽了。
还会存在比这更坏的情况吗?
就像是溺亡一样,在那片漆黑里,在富江的拖拽里渐渐沉沦。
少年看到了海面渐渐离他远去。
下次,还是多向立花要一些黑键吧。
如果我能更强一些,浮上海面的话就好了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有机会使用立花借给我的[船]。
这个时候的立夏,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让伯爵来解决眼前的困境。
也没有直接从海内打开吉尔伽美什王的宝库,将利刃对准富江。
他想了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却唯独没有想过杀死富江,甚至是下意识的去逃避了这一点。
因为,他潜意识里其实是明白的――▇▇ 。
咸涩的海水从微微张开的嘴边呛入。
与普通海水的味道不一样,更像是血。
意识渐渐模糊的少年放松了捂住自己口鼻的力度,却一直强撑着自己的眼皮,睁着眼睛。
看着自己,如何坠入深海。
――别哭。
眩晕与海水的挤压里,富江的声音温柔平和到与他平时的模样完全相反。
他不管立夏还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自顾自的继续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
别怕。
富江的手覆盖上少年的眼睛。
睡吧
立夏被富江们拥簇其中,耳边传来富江柔哑的声线与海水的轻柔的波涛。
类似暧昧的危险感,若即若离。
黑色的海水,非常多的富江,苍白的手将少年扯落。
呼吸,生命,死亡。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是富江在说话吗?
无法遏制的,涌上头脑的困意。
少年再也无法强撑精神,双眼渐阖。
立夏的意识失去了最后的清醒,陷入沉睡或者说,昏迷。
富江们拥簇着他,向海面上游去。
一个巨型的气泡从立夏身边鼓起,将他包裹。
少年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即使失去意识也还搭在口鼻上的手,终于从脸侧滑落。
会结束的,我向你保证。为首的富江,额头一侧挂着赤色的般若鬼面具。
没有人能伤害你。他眸光幽深,神色安静到危险:没有人。
富江拥簇着立夏上升,去往海面,到了海水之外。漆黑的海水在颈侧沉浮,带着面具的富江向着立夏背着的背包摸去。
他扯开拉链,摸索翻找后,抽出了一张银边的卡牌。
魔力的注入下,卡牌绽放光华。
卡牌内封存的概念,随着光辉的散落在海上显现。
落在富江掌心里的,是一只瓶中船。瓶子里的水模拟了海洋,小船在其上飘摇。
下一刻,透明的玻璃破碎在了富江的手里。
魔术礼装[扬帆远航],立夏用礼装[月灵髓液]与立花进行交换后拿到的。
曾经,众多英雄乘坐过的神代之船。现在,承载着属于人代的两个少年。
再次――扬帆起航。
神代的花纹绘制在船身上,至今仍未褪色。
巨帆自海面之上扬起,随风猎猎。
从海中心起航,乘风破浪,寻找大地。
大船、白帆,青色的旗帜。
引领着未来的航线,为了通往胜利与荣光。
你眼中的我,究竟是什么颜色?富江这样问着,向禁闭双眼的少年俯下身去。
当富江的唇角与立夏只有一指之隔的时候,黑色的火焰从立夏的影子里蹿出,阻止了川上富江更进一步的行为。
终于出现了吗?富江挑了挑眉,目光中没有一丝意外。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原来如此。富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恶质的笑意与讥讽,被限制了行动吗?简直就像是被项圈束缚住的犬一样,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行走。
[弃犬。]伯爵近乎冷淡的回应了他的讥讽。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刺中了富江心底埋藏最深的想法。
那张美丽的脸一瞬褪去了所有情绪,以至于显得有些阴冷。
他对待缠绕上胳膊的火焰混不在意,似没有痛觉一样,将手心放在了立夏的脸上。
少年的呼吸卷着细微的气流拂过,富江看着他,感受着胳膊上卷来的伤痛。
不断被怨恨之火烧灼,不断在疼痛中愈合伤疤。
他在这往复愈合的烧伤里,坚定的俯下身去,隔着自己的手掌,给了少年一个若即若离的吻。
他与立夏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近过,咫尺的距离,交融的呼吸。
富江注视着立夏的脸,笑得缱绻。
下一刻,他起身离开。
海风吹起他的额发,是时候,向我宣战了。
走吧。带着般若面具的富江,轻轻拽了一下面具的边缘,神色在阴影里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