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副驾驶座的南秘书忙问:老板,是什么东西落下了吗?叶隋琛摇头,车还没停稳就打开车门往外走,走到一家古董行门口停下,抬眼道:他在这家店打工?南秘书微诧,叶隋琛这是想接人回家?但是......叶总,盯他的人几个小时前告诉我,这家古董行把方嫌雪辞了。辞了?叶隋琛皱眉,声音冷下去:因为什么?因为他有前科?嗯......南秘书垂头。叶隋琛沉默着上车,坐稳后忍不住轻捶了下车门。他自己也不觉得坐牢光彩,但正当有人真的拿这件事歧视方嫌雪,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了。他不禁想:只怕打工也不是什么正经工,方嫌雪没学历又没考鉴定证,只能是打杂了。就这还乐呵乐呵早出晚归地跑去干?不是上赶着让人羞辱么。叶隋琛觉得方嫌雪也是够没眼力见的。南秘书一直认为自己的老板脾气很好,除了公司在商业上出了重大问题,轻易不会发怒,今天的面色却很是不虞,想必是真生气了。他转过头安抚道:老板,学校那边会继续劝小方先生返校的。我晚上和他谈谈。叶隋琛轻捻手指。岳先生还在酒吧等您,还去吗?叶隋琛一愣,事情都堆在一起,他完全把约酒的事抛在脑后了。去。反正方嫌雪就在他家又不会跑。岳洲和他约定的地方是个酒吧,他们和老板认识,而且这里只有圈里的老客人才能进来,不会被人过多的纠缠。室内昏暗嘈杂,叶隋琛一身高定西装走进去,和里面的人的衣着像是两个世界的。没办法,他谈完生意直接赶过来了,没地方换衣服。尽管光线微弱,叶隋琛所经过的地方,酒客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透过剪裁贴合的衣服看出叶隋琛内里完美的身材,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一个穿着紧身裤的时髦男人缠上来,递给他一杯酒:帅哥,我请你喝杯莫吉托?叶隋琛被他刺鼻的香水味差点呛到,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胸膛让他远离自己:谢谢,我不爱喝。那你爱喝什么?男人穷追不舍,显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把在晚上捞钱作为事业的。抱歉,我有约了。是那边那个帅哥吗?他指指不远处卡座里的悠然品酒的男人道。叶隋琛抬眼望过去,岳洲也正好看到他,对他招手:阿琛!这儿!叶隋琛颔首,对身边的男人道:失陪。这里的人都很知情识趣,那人没有继续追着他,扭着身体找下一个目标。叶隋琛走到岳洲身边坐下,解开西装的扣子舒了口气:呼。怎么,不喜欢他?岳洲咯咯地笑个不停。你说呢。叶隋琛无奈,经历的多了也见怪不怪了。平时约你你都没空,今儿怎么有空?小酌怡情,想解解压了。岳洲是他发小,中学开始叶隋琛在国外读书,两人还一直联系。叶隋琛毕业回国之后,他俩感情比以前还好。十年前叶家破产,叶隋琛一个人承担起家里的产业,要不是有岳洲帮忙,他真不知道怎么撑下去。岳洲轻笑一声:喝点什么?伏特加配柠檬汁吧。岳洲笑骂道: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小孩儿吗?直接喝怎么了?他想起上次叶隋琛到他家一进门直奔酒柜,看到草莓汁没了急得皱眉。为了这人还得专门备果汁,有这么个发小他都嫌丢脸。没情调。叶隋琛撇嘴:今儿家里没人?小崽子还没毕业呢,搁宿舍住。岳洲摇晃着酒杯,露出幸福的笑。叶隋琛愣了愣:噢,是,你家那谁是研二?还记得他研二呢,难为你叶少对别人的事上心。我就记得他和方嫌雪同级。三年前,他去S大篮球场找岳洲,当时有学院篮球赛,方嫌雪和岳洲的体育生男朋友在同一个球场上打比赛。叶隋琛说的时候神情如常,身旁的岳洲连下巴都差点惊掉了:你说谁?方嫌雪?真是稀奇,能从你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叶隋琛有多嫌弃方家人,他最知道。他隔三岔五就能听到叶隋琛挤兑方辞冰,说方辞冰吃软饭、人还迂腐,一张脸把妹妹迷惑得五迷三道的。叶隋琛白他一眼:我前阵子去接他出狱了。方嫌雪入狱的事情岳洲也略有耳闻,他一副打听八卦的样子凑近道:然后呢?他愿意上你车?自从叶隋琛高三的时候撕了方嫌雪递给他的情书,任何有叶隋琛的场合,方嫌雪都刻意回避。岳洲实在很难想象两人会在那样尴尬的场面下重逢。你说呢,人现在就在我家住着。叶隋琛神情自得:他不给我面子,总得给他哥面子。那他对你态度如何?不怎么好。叶隋琛搓搓手指,心不在焉。其实方嫌雪对他何止是不怎么好,简直是把他一番好心全丢去喂狗了,他都不知道拿方嫌雪怎么办。说话也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好像叶隋琛身上有什么避之不及的病毒。但是这话,他也不好对岳洲说,说了丢面子。怎么?后悔了?想和人家再续前缘?岳洲对叶隋琛的小动作了解得不能再了解。打从岳洲认识他起就知道,叶隋琛看着人模人样,实际性格反反复复,最爱心血来潮,而他当年拒绝方嫌雪也不是因为不喜欢男人。谈不上吧。要说当年,方老爷子从外省调来文化厅,节节高升。方嫌雪他爸爸虽然不从政,也是考古系教授,后来成了省历史学院院长。方辞冰现在在你集团当总监,好歹是汉语言文学的博士。方家,搁过去那是妥妥的,只是现在只剩孤儿寡母了而已。岳洲感叹:方嫌雪还真是你喜欢的那种型儿。叶隋琛有些好笑:我喜欢哪种型儿?反正不是刚刚那种。岳洲眯眼打趣。哈。安琪可是我公司的当家花旦,多少男人的梦中情|人,说踹就踹。我之前还以为你俩能成。岳洲半开玩笑半正经地道。叶隋琛笑笑没答话,半晌后道:等我帮他把返校的事办好,他就会从我家搬出去了。岳洲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明明在说安琪的事,又绕到了方嫌雪身上。不远处传来一阵哄闹声,叶隋琛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不经意望过去之后,面色却倏然变得凝重,站起来就往那边走。干什么去?岳洲奇怪地起身跟着。是方嫌雪。什么?岳洲听得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叶隋琛朝他挥挥手:你喝着,我去就行了。岳洲坐了一会儿还是不放心,生怕那边打起来了,搁下杯子过去看。叶隋琛到的时候,方嫌雪端着个盘子,被两三个男人围着。男人们神情不悦,一步步把方嫌雪逼到墙角,他手上的酒杯都倾倒在歪斜的盘子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洒了一地。叫你陪哥几个喝一杯?能要你的命?一个带金项链的男人单手撑在墙上,对方嫌雪恶狠狠地道。第6章 他不与夏虫语冰方嫌雪对那人喷出的酒气很嫌恶,垂眸淡淡道:我不喝酒。在这儿上班不喝酒,哄谁呢?那群人显然是把方嫌雪当成了不正经的人,嘻嘻哈哈地往他身边靠近,想寻机会揩油。......你要是不喝,我把你们领班叫过来,说你服务不周到,叫他扣你薪水。乖,喝了这杯,我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方嫌雪本来只是疏远地躲避,但金项链男人一不留神就把手伸向了他的下巴。他彻底不再容忍,伸手狠狠地把男人的手反着一别按到墙上,男人想要挣扎,他抬腿踢在人的膝盖下面,让人腿一下子一软。他凑在男人耳边冷声道:别惹我,我不想动手。方嫌雪的手铁一样钳得人生疼,男人嗳嗳哟哟地冲旁边的人喊: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拉开。身边的人刚开始被方嫌雪的气势吓得怔住,一被提醒才惊醒过来,纷纷往这边扑过来。方嫌雪顺手提了瓶酒往墙上一砸,拿刺棱棱的半碎瓶子指着他们,眸里满是阴翳:别过来。男人们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讲究脸面、没吃过苦头的人,一想到可能被玻璃划几道深口子,还是有点忌惮。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搓着手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砸的酒多少钱?把你卖了都抵不了。识相陪哥们喝几杯,睡一觉,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话音未落,那人便被一脚踹得贴在了墙上,脊柱痛得好像要断掉一样。他龇牙咧嘴地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对他笑着,眸似寒星:那酒多少钱?说来我听听?操,多管闲事。男人揉了揉后腰,转过身拿起拳头直奔叶隋琛面门而去,却被叶隋琛轻易地拦住。叶隋琛把他一推,照着他的胸口又来了个窝心脚,声音渐沉:你刚刚说让他陪谁喝酒,陪谁睡觉?男人心口一窒,因为被制住语气弱下去:瞎......瞎说的。叶隋琛衣着不菲,衬衫袖子下的名表若隐若现,其他的人虽不认得他,却猜想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只嘀咕:敢情是早就钓上凯子了?难怪不喝。听到那句,叶隋琛嗤笑一声,伸手就开了几瓶顶级的酒重重地摆在桌上:多少钱我都替他赔了。你们要想喝,我陪你们喝个够,钱都算我头上。这话着实气人,身旁的人正准备回几句,岳洲带着老板和一帮人过来劝架:这是怎么了?不至于不至于,和气生财啊。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叶隋琛本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他一看到方嫌雪被逼急那样儿,什么和气啊修养啊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老板叫人把人拉开,挨个道歉,最后走到叶隋琛的面前道:隋琛,对不住对不住,今晚的酒我请了,你......话还没说完,叶隋琛便无视他往方嫌雪那边走,这倒是让老板一愣叶隋琛的身家虽然比他显赫,却不是在乎钱势的人,从来没给过他脸色看。岳洲把老板往旁边拉拉,告诉他叶隋琛在气头上,让他别管这事。叶隋琛走到方嫌雪面前,胸膛因呼吸不稳轻轻起伏,他伸手,想把方嫌雪紧紧攥着的酒瓶从他手中掰下来,却做不到。撒手,别伤着自己。方嫌雪的力气很大,酒瓶在两人手中僵持,方嫌雪眸子满是激愤,让叶隋琛忍不住想出言哄哄。瓶子一点点被叶隋琛扯开,方嫌雪咬牙抬头望他一眼,丢了酒瓶,提腿往外走。那几个男人方才听到叶隋琛的名字,脸色早已变了,五短身材的那个扶着腰过来向他道歉,叶隋琛没说什么,拿了外套拍拍岳洲的背道:先走了。岳洲也知道今天这酒是喝不成了,表示理解:没事,你去看看他吧。嗯。叶隋琛追了出去。刚开春,气温带着料峭春寒,他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氤氲在酒吧门口红蓝色调的冷光里。看到方嫌雪的背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放缓了速度,喊道:方嫌雪,等一下我。听到他的声音,方嫌雪微微顿了步子,置若罔闻地继续埋头往前走,步伐比先前还要更快了。这小兔崽子。叶隋琛没了脾气,快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道:我开了车来的,一起回去。方嫌雪站定,敛眸不说话。叶隋琛轻声笑说:瞧把你委屈的。他知道方嫌雪虽然已经二十三了,但几乎没什么社会阅历,和白纸一样。遇到这样的事,生气伤心都是难免。方嫌雪好看的眉头蹙起来,只道:我没委屈。叶隋琛顺着他道:是,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怕那几个瘪三不成?是哥说错了。他走到方嫌雪身旁:那些人被打是活该,咱们不搭理他们就行了。方嫌雪掀了眼睫看他,眸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叶隋琛知道他是想到昨天的事了,直率地道歉道:昨天的事是哥错怪你了,哥没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以你的为人,没人挑衅,你不会打架的,对吧。方嫌雪没说话,昨天叶隋琛在学校里那副划清界限的样子,可不像是这样想的。
但他从不是会多说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认,叶隋琛毫无架子的道歉,让他觉得自己没理由再冷着脸对他。叶隋琛见方嫌雪神情稍霁,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别站路中间,当心着车。手臂出传来叶隋琛手心的温热,方嫌雪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拉,差点撞到他身上,两人呼吸相闻,对视一眼之后,方嫌雪往后退了一步,叶隋琛也只好跟着站开。方嫌雪觉得两个人傻站着也不是个事,主动道:回去吧。这意思是松了口,答应上他的车回家了?叶隋琛笑着拿出车钥匙:行,载你回家。上了车,方嫌雪没坐副驾驶座而是坐到了离叶隋琛比较远的后面,侧目看着窗外。气氛宁静,叶隋琛也不开口,只是眼睛不时瞟瞟后视镜里后座上的男人。他的侧颜弧度秀致,丹凤眼狭长,显得瞳仁越发漆黑。你在这儿是打工?叶隋琛开口,听上去并没有半分责备他不告诉自己的意思,纯粹是关心。嗯。方嫌雪的声音在密闭的车里听上去很有磁性。你缺钱的话,跟哥说,不用出来累死累活的。我缺钱,为什么找你要?方嫌雪反问,语气里带着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