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慰朝阳》TXT全集下载_27(2 / 2)
就在两人相顾无言,静默的时候,孙覆洲的手机响了起来。
孙覆洲听不到,但他能感觉到手机在振动。
就在刘承凛要提醒他是,他已经曲着胳膊把手机从外套的里口袋拿了出来,屏幕上闪烁着“沈哥哥”三个字。
刘承凛扫了一眼没说话。
孙覆洲犹豫了很久,就像是等它自己挂断,但它一直亮着,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按了接听键。
手机被他放在耳边。
“孙……孙队。”沈垣没料到电话会接通,有些惊讶,“你还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沈垣表情有些凝重,“出什么事了吗?”
……还是沉默。
沈垣开始怀疑电话那头到底是不是孙覆洲:“孙队,你在听吗,说句话好不好,你……”
孙覆洲用低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低语了一声:“沈垣。”
听到他的声音,尽管声音里全是不对劲,但沈垣还莫名松了一口气:“嗯,我在呢。”
……他多想一直都在啊,尤其是发生爆炸的时候,他怎么把孙队一个人丢在那了呢?
可惜孙覆洲听不见。
尽管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但不管贴的多近,他都听不到沈垣的声音。
“孙覆洲,孙覆洲!松手!”刘承凛见他把手机话筒一直贴着耳朵,但手机的一角一直在挤压他脸上的伤口,本已经凝固的伤口,此时变得血肉模糊。
孙覆洲的手机最后还是被刘承凛拽了过去,通话还在继续,沈垣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刘承凛喊的那几声,此时也无法淡定了。
尽管孙覆洲听不见,但刘承凛还是走远了几步:“喂,沈垣吗?”
沈垣嗯了一声:“是……刘队吗?”
“是我。”刘承凛回头看了孙覆洲一眼,见他没有异样这才稍稍放心,“他……出了点事,暂时听不见了。”
沈垣沉默了两秒,再次开口时声音便有点哑了:“好,我知道了。”
“那……”
本来刘承凛想说让他过来带走孙覆洲,但沈垣紧接着就打断了他的话。
“麻烦刘队将他送回来了。”
沈垣倚着窗台,烟灰洋洋洒洒的抖落在窗沿上,旁边,在花盆的土壤里,高低不平地插满了烟头,他手里是这包烟的倒数第二根,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根倒插烟。
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花盆里没有空隙了,他直接用指腹碾灭,烟头随着烟灰和散落的烟草从空中坠落,最后砸在楼下的蓝色塑料棚上。
不远处,漆黑无人的街道倏忽间落进了一束灯光。
一辆车渐渐驶进来,最后停在楼下。
是刘承凛的车。
车灯一直没有熄灭,刘承凛和孙覆洲一前一后下车,没过多久,刘承凛就回到了车上,孙覆洲也拖沓着步子往小区里面走。
等到孙覆洲的身影消失不见,沈垣也随即离开了窗台边,走到电视机旁的柜子前,找出了医药箱。
他知道,孙覆洲的状态肯定不会乖乖处理伤口,必须先拿出来备着。
很快,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垣过去开了门,孙覆洲正站在两扇门中间,似乎在犹豫。
不过见他开了门,孙覆洲也就向他走来。
沈垣就像不知道他失聪了一样,在他进来后说:“我给你留了晚饭,刚给你热过了,你等等。”
孙覆洲背对着他,没听见也没看见,沉默地在沙发上坐下。
沈垣从厨房端出热好的饭菜,在茶几上排开,尽管是热过一次,但香味和色泽都很诱人。
他从药箱里找出纱布和伤药,在孙覆洲旁边坐了下来——孙覆洲脸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没有处理,所以从耳边一直到脖子上,全是血。
“你怎么这么对自己,我得多心疼啊?”沈垣开玩笑似的说,“你在用苦肉计吗?”
孙覆洲理所应当没有回答,扒了两口米饭,几乎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沈垣将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都擦干净了,然后贴上了纱布。
孙覆洲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然后他侧过头看向沈垣,后者还在帮他处理伤口,他头一偏,沈垣的手也跟着挪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好像马上就可以接个吻也毫不不违和。
他闻到沈垣身上的烟味,浓郁到掩盖了他身上的冷香。
沈垣只停了一秒,又继续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我……我听不见了。”
孙覆洲一说话,就觉得嗓子扯得疼,不过这也正常,他在爆炸现场把嗓子吼坏了,所以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公鸭嗓,还是消音的那种。
沈垣用比较慢的语速说:“我不嫌弃你。”
孙覆洲将他的口型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开玩笑的力气。
沈垣和他安静地对视了一秒,然后把烟盒里最后那根倒插烟递到了他面前:“抽根烟。”
孙覆洲把烟咬在了嘴里,沈垣替他点燃。
有了尼古丁的浸润,好像他脑内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他的后脑勺枕在沙发靠背上。
他吸得每一口烟都很用力,一大团一大团的烟雾,散都散不开,蒙在他眼睛上。
孙覆洲呢喃道:“我真的不想当警察啊……”
沈垣收拾药箱离开,回来时却绕到了沙发后面。
“不行,你应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
可惜,这话他听不见。
沈垣伸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下巴亲昵地在他头顶蹭了蹭。
孙覆洲好像很享受地闭上眼,但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挣扎。
“真的,我不做警察了,什么正义的执行者,谁他妈爱当谁当。”
这大概是他这么久说的最有力气的一句话了。
沈垣的手起先是在喉结处打着圈圈,渐渐地,手指往下滑,到了领口处,嶙峋的锁骨在皮肉下打滑。
他吻了吻孙覆洲的伤口:“做吧。”
孙覆洲隔着布料按住他摸索在他胸膛的手说:“……及时止损。”
不只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及时止损大概是“逃避”最好听的一种说辞了。
沈垣当做没听到,张嘴啃完上那段硌人的骨头:“算了,直接做。”
锁骨上有血,浓郁的铁锈味从他的舌尖传来,直接引来他更贪婪的吮吸。
身上衣服满是灰土,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沈垣直接动手将它撕开,剥离他的身体,颈部跳动的脉搏让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生命依然鲜活。
孙覆洲吸了最后一口烟,还没吐出来,沈垣的唇便覆盖上来,将他嘴里的烟引渡到自己的嘴里、肺里、身体里。
孙覆洲的上身被他的双臂禁锢在沙发上,指尖的烟便直接被他揉灭在了手心。
沈垣从他的唇上离开,稍稍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诚恳且悔恨地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孙覆洲的脸上,然后又顺势滑进他的唇角。
咸到发苦,苦得他都快哭了。
第69章 卷肆.花繁(十一)
整整一夜,直到即将天光大亮的时候,卧室的窗户能清晰的看见天边的鱼肚白,两个人才算真正休息下来。
沈垣去了浴室洗澡,卧室里只有孙覆洲一个人,仰面大字状躺在的床上,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有好闻的皂香。
孙覆洲的手摸上自己的锁骨,上面一直有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沈垣和他做的时候喜欢压着他,用相拥的姿势,最好是拖着他坐在怀里,沈垣就能刚好把脸埋在脖颈附近——为的就是要孙覆洲把自己最薄弱的地方袒露出来。
所以每次做完他身上总会多几个牙印。
而他压着沈垣的时候则相反,他“不喜欢”看到沈垣的脸,或者说他怕在这个时候露怯,所以总从背面进入。
沈垣的背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疤,他喜欢一边数那些疤一边摸他的肋条骨。
一个两个疤……一条两条骨……
孙覆洲望着窗外一点点亮堂起来的天空神游,连沈垣在他身边坐下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沈垣说:“睡一会儿,起来之后去医院吧。”
孙覆洲盯着他的脸,沈垣和他说话时会很慢,基本能从口型上分辨出他说的内容。
其实他昨天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已经做了基础检查,只是醒来不愿意配合治疗。
要不是最后李儒推他的那一把,两人应该都会被埋在石堆下,所以他只是聋了还真算不上伤。
“现在就去吧。”孙覆洲忽然说,“李儒的手术昨晚就做完了,我想去看看情况。”
沈垣揉搓着他的手指,医院里的情况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所以他在犹豫要不要答应——就怕孙覆洲去了承受不住。
孙覆洲撑着上半身坐起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两人一下子高度平等了,孙覆洲光着屁股下床,在沈垣的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挑了套条纹毛衣配黑色长裤,两人身高接近,不过沈垣比他瘦点。
沈垣也翻身下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旁边,伸手掰过他的脸,一边揉着他的耳朵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去可以,配合治疗。”
孙覆洲见他卖力做口型的样子有些失笑,但又实在笑得像哭一样难看——他都奔三的人,连配合治疗这种事都有人不放心,得多没用?
最后两人有商有量地决定好了,先去做个深度检查再去看望李儒。
“顺便我的腿也要复查。”
沈垣上手帮他拉卡住的扣子,孙覆洲就闲出手帮他扣皮带。
等到孙覆洲抬起头看向他,眼睛里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沈垣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听不见。
孙覆洲一边蹲下帮他绑鞋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想吃楼下的白菜包子,你喝点牛奶吧,长骨头……”
沈垣揉了一把他的头顶——短短的,有些扎——看起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了,就好像从没被影响一样。
去医院之前,他们在楼下解决了早餐。
包子铺的大娘是孙覆洲从刚搬来樰城就认识了的,店里的包子做得皮薄馅大,但她还有个特点,就是说话嗓门很大,比她们家包子的香味传得还远。
一见到孙覆洲和沈垣,大娘就热情地招呼他们,大娘的儿子刚进部队放大头兵,知道孙覆洲是警察后每次都会多给他送一个包子或者鸡蛋。
大娘笑呵呵地说:“多吃点,你们干这行费力气。”
她每次都会说这句话,所以尽管听不见,孙覆洲照样应个好就行了。
他们结账时,大娘在和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孩唠嗑,用很大的声音说着督促鼓励的话,弄得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了。
直到沈垣走出了包子铺一段距离,还是忍不住回了一次头,而那个大娘刚好此时面向他,紧接着就向他招了招手。
心里一暖。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在专心啃包子的孙覆洲。
这片天空下,每个人都沐浴着同样温暖的阳光,他仅仅是蹭了一点,就觉得美好的不得了。
从家到李儒所在的医院,一定会路过经典时代KTV,经过一夜,路面已经被清扫,但那栋建筑还以一种绝望的姿势伫立在那。
但孙覆洲没往那看一眼,连余光都未曾光顾。
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他甚至无需回想。
那场爆炸发生的太突然,当李儒刚导出第一段监控视频,监控屏幕就弹出了警告窗口,两人都避之不及,刚跑出房间没两步身后就发生了爆炸,最后是李儒推了他一把,他得以获救,李儒却埋在了石堆里,唯一在外面的手,抓着一个U盘。
“到了。”
沈垣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孙覆洲这才发现,窗外已经是医院大楼了。
“喂,刘队,是我,我们已经到医院了。”沈垣拨了刘承凛的电话,“我先带他去做检查,你们那边还好吗?”
刘承凛也是刚到医院,声音很疲惫:“不怎么样,孙覆洲的状态还好吗,我还是让吴局把心理咨询师带过来吧?”
比起躺在病房的李儒,他同样还怕孙覆洲疯了。
沈垣侧身打量了一眼孙覆洲:“他状态……挺好的,早上吃了三个包子,喝了一碗粥。”
刘承凛说:“他的确变了很多,以前他很感情用事,所以这次我很担心他。”
两人挂了号,开始排队,沈垣就站在孙覆洲旁边,正大光明的八卦:“……我听说他是因为致人重伤被处分才转来樰城,真的吗?”
“这是内部消息,你怎么知道?”刘承凛很意外,“他跟你说的?”
是就奇了怪了。
沈垣冲话筒嗯啊了一声,承认了。
“他目击通缉犯残害人质的现场,他当时冲过去夺了通缉犯的武器,连扎几刀,全部避开动脉,但他险些废了通缉犯的子孙根,也因此受到了处罚。”刘承凛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语气有些唏嘘,“停职了一段时间,好在最后只是把他调来樰城。”
沈垣和他打听:“是他在凌海跟的最后那个案子吗?”
“是。”
早上预约排号的人不多,很快就排到了孙覆洲,沈垣挂了电话,和他一块进去。
没想到医生还是昨天被孙覆洲扎了一针的医生,他瞅俩人进来,瞳孔都缩了一圈,立马与其保持相当一段距离。
孙覆洲也不太好意思地坐远了一点,不过很快就被不知情沈垣拉到医生面前。
医生:“离我远点!”
沈垣:“?”
有了孙覆洲的配合,医生又给做了耳镜检查、听力测试等几个项目,倒没花费多久时间,检查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
沈垣趁孙覆洲去抽烟的空隙,问医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