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 / 2)
这场景他再清楚不过,他做了诸多这般梦境,几乎可以想见自己会如何见闻。
然而,这一次与之前数次大有不同,他竟然能听到声音了。
仍是万分繁华的京都,熙熙攘攘的街头车水马龙,百姓们走来走去,集市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却有一队官兵围在一条小河边,正在打捞什么东西。
有百姓想围上来凑热闹却被拦在数步开外,不得已只好引颈往里探望,很快一名凫水的好手将一具尸体捞了上来,说:大人,找到了。
那为首的官员顿时欣喜:快,快去禀告太子殿下,燕公子的尸身找到了。
燕挽脑子登时嗡地一响,意识到什么,连忙走到了那尸首的跟前,红衣黑靴,腰坠貔貅玉饰正是自己!
接着,他的死讯犹如长了翅膀般飞了出去。
燕挽暗叫不好,已经隐约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他仓皇回燕府,意念一动,却是已经到了。
噩耗还没传到燕府,府中上下便已经不平静,燕母坐在正厅训斥画莺,问她究竟是怎么伺候他的,元春大郡主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问下人:有消息了没有,公子他去了哪里?宋意,宋意那边问了没有,蓝府呢。
下人只道:太夫人,都问过了,没有,他们都说没见到公子。
元春大郡主忽然咳出一大滩血,将那雪白的帕子彻底染红。
近身的嬷嬷惊呼道:郡主!
这时,一名小厮匆匆的焦灼的狂奔进来,道:太夫人,公子找到了,公子他
他怎么了,他在哪儿,快说!
元春大郡主几乎是一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燕母更是冲到了他跟前去。
小厮目光浮动,嘴唇颤抖,几经准备,才脱口而出:公子他死了!
夫人!
太夫人。
厅中一片慌乱,侍婢们惶恐的扶住燕母和元春大郡主。
燕母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元春大郡主的面庞已完全失了血色,她紧闭着眼,嘴唇紧闭,样子眼见的有几分不对。
侍婢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嬷嬷壮着胆子伸指探了一下她的鼻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老脸惨白:郡主没气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燕挽在一旁看得心如刀绞,眼睁睁看着太医张皇的从宫中赶来,给元春大郡主一番诊治,最终却无力的宣布道:大郡主已魂归九天。
霎时,全府上下爆发出一片哀嚎之声,包括得知消息连早朝也没接着上慌张赶回来的燕父。
燕府挂起了白幡,燕府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打击,燕父好似一瞬之间老了二十岁不止,一晚过去鬓边长出许多白发,燕母从昏迷中醒来,第一念头竟然是寻死。
这个家没了,一夕之间彻底崩塌,丧事办完,燕父燕母遣散了府里所有人,当夜放了一把大火,京都再无燕氏。
燕挽浑身巨震,眼底一派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燕父燕母一贯坚强,他们竟然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府邸。燕挽眼中的泪水尚未完全流下眼眶,只见一妇人在后花园扑蝶,那妇人他不认识,容貌勉强还算秀美,片刻,他知晓了她的身份。
太常寺卿嫡女李氏。
祁云生之妻。
听闻侍婢来报,祁云生从大理寺回来了,李氏一喜,匆忙扔下捕蝶网,往前庭走去。
祁云生很快出现在视野中,浑身散发着老成的气息,他远不及这辈子瞧着开朗,眼下更是垂眼魂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氏同他说话,他不应,闷头进了书房,关上房门,一个人呆坐着什么,什么也没干。
但这份清净并没有维持多久,知晓了他死讯的李氏破门而入,完全没了刚才端庄贤淑的样子,指着祁云生破口大骂道:好哇你,又背着我想那个男狐狸精,祁云生我告诉你,那个男狐狸精死了都是报应,是你祁家阖家上下瞒着李家,骗我婚姻的报应!
向来温吞柔软的男人噌地一下站起来,握紧拳头,眼睛通红,仿佛要吃人,李氏见之更是不满,一双吊眼挑起,将自己送上去:你还想打我是不是?来,你朝这儿打,最好打得鼻青脸肿,叫我不能出去见人!
那口气却终究咽下,祁云生几乎将掌心掐出血来,却还是说:我说了,我与他只有同窗之谊,如今人已经没了,你嘴下留徳。
李氏却嗤笑一声:同窗之谊?试问普天之下,哪个同窗偷偷在书房里放他的画像,宁愿对着一张画像自渎也不愿同发妻共赴云雨!祁云生,你就是个窝囊废,喜欢不敢说,你就该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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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难嫁第八十七天
燕挽心疼得要命, 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半晌,祁云生无力的沙哑的说了一声:够了。
李氏不肯放过他, 又狠狠辱骂了他几句。
他就像一摊又臭又不堪的烂泥, 任由施为, 整个人进入麻木的状态。
直到李氏说累了,甩门砰地一声响愤然离去,他抱紧了自己,可怜到好像被全世界遗弃。
他如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没有悲欢, 也再无喜怒,堕于黑夜, 待第二日鸡啼太阳升起,他又换上麻木的神色,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躯体。
日复一日,往复循环,似无止境。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晋河水患之事被朝廷重点提及, 听闻天子有意从年轻一辈中选拔贤能治除水患,他的眼里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好像一夜之间涅槃重生, 立刻以漱颜公主伴读的身份求到了殿前去。
天子正愁无人远赴那艰苦之地,青年才俊虽然有才也都不是傻子, 一被召见个个推诿,如今祁云生主动请职正是合心意不过,顿时想也不想的答应, 封他为驭水都提。
祁云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出发了,一出宫立刻回府收拾行李,李氏如闻噩耗满面惊恐哭得梨花带雨,拽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夫君,不要去!
祁云生罕见温柔的对她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是我对你不住,我去晋河以后,想回李府还是和离随你,私印在床头,你可以拿着它,变卖房产过继田地。往后,盼你安好,永不再见。
李氏当场哭晕了过去。
祁云生头也不回的走了,背着简单的行囊,连随行的大夫都没带,孑然一身前往那艰难困苦之地。
天子对这唯一一腔孤勇之人充满了期许,时刻注意晋河那边的动静,却在祁云生出发后的第七日,收到了祁云生的死讯。
客死他乡,永无归期。
燕挽已经哭到肝颤,无法自抑,莫大的悲伤将他笼罩,他闭上了眼,一晃神,又回到了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