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 / 2)
燕挽强撑着把检讨书写完了,暗暗想晚一点再去也没关系吧,然后不敌困意趴在书桌上睡了起来。
春日细雨断断续续的下,竟然下了一个早晨。
石板湿润,周边生了一些苔藓,王孙贵子们从学室中鱼贯而出,有说有笑的商议着一会儿该去哪里用饭。
宁沉等在檐下,余光钻进一抹雪白,不徐不疾地唤了一声:太傅大人。
将要悠悠拾阶而下宋意也在檐下驻足:殿下有事吩咐?
宁沉含笑说话,意有所指道:我以为太傅大人不会心软,会当众斥责挽挽,打他手心。
宋意冷笑:殿下既知我一贯严厉,昨日便不该留他那么晚。
早在燕挽心悦他时,他就发现了宁沉的狼子野心。
宁沉交上来的作业中不慎夹了一张小笺,笺上写了一首诗,一首情诗,字里行间全是对燕挽的肖想之意。
若非有一回他无意中撞见他趁燕挽熟睡偷亲燕挽,也不知那火辣直白不堪入目的情诗竟是写给燕挽的。
只是那时他并不在意燕挽,所以按下装作不知,但如今
奉劝殿下换个伴读,殿下乃陛下钟意的储君,想必不愿见到殿下纳男妃,绝后代,燕留乃世间难觅良臣,亦不该拘于后墙之中,只为争风吃醋。
那也请太傅大人不要再借用师长的名义留他独处,挽挽脸皮薄,可经不起太傅大人第二次退婚。
一时两相无言。
雨声变大,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叶上,发出沙沙响。
半晌,宋意不咸不淡道:我对燕留只有师生之情,殿下那等见不得光的觊觎心思又该如何宣之于口?
宁沉眉眼皆是讥诮:倘若真是师生之情,还请太傅大人离他远远的,再勿动心。
宋意剑眉紧紧一蹙。
宫人已执了伞来,道:殿下。
宁沉甩袖大步迈进雨里。
燕挽醒时,发现自己并未趴在书桌上,而是躺在床上。
他的鞋袜被人脱了,屋中却不见人,唯有泠泠琴音传入耳中,是一支惆怅的曲子。
燕挽连忙下床,穿了靴履出去,只见宋意坐在檐下弹琴,修长的手指如同玉柱一般,轻轻一拨,天籁之声。
虽是弹着琴,他本人却颇有几分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燕挽开口惊了他:老师。
琴音戛然而止,宋意抬眸:睡好了?
燕挽有些羞愧,但面上不显,躬身道:还请老师责罚。
我罚你在此写检讨书,你既写完了,如何还要再罚?
过来,替我扶琴。
琴身上潮,音色已经不准了,燕挽方才听,竟没听出任何不妥。
他帮忙扶着琴台,见宋意将琴弦拧紧,琴音校正,方才道:多谢老师宽容。
宋意淡声道:既是睡饱了,下午不要再晃神。
是。燕挽退了一步,老师,我去了。
嗯。
燕挽从宋意的院子里出来,才发现已经正午了,惦念祁云生,他出宫去了祁府,想同祁云生见上一面却仍被拒在了府外。
不得已回了家,吃了午饭接着就被燕父叫了过去。
燕挽踏进书房直觉不好,但见燕父搁了笔,朝他看来,语气很是平静道:祁府方才派人上门来退婚了,这是他们送来的东西。
燕挽一看,是他赠予祁云生的香包。
心底顿时一沉,燕挽问:云生亲自来的吗?
这倒未。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一次,燕父已然能够很平静对待,他叹了一声,祁二那孩子或许是好孩子,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他自己做主。
燕挽摇头:不想退婚。
第26章 难嫁第二十六天
他和祁云生可称得上是两情相悦,祁府将他赠给祁云生的荷包送回,多半是强行逼迫,他若此时顺了祁府的意,定然伤透祁云生的心。
他不想让他伤心。
是他先招惹了他,给他带来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燕父轻声一叹:听说祁府求了赐婚圣旨,我不逼你同祁家那孩子断了往来,但你心里要做好准备。
孩儿明白。
燕挽将荷包收好,等他再见祁云生,定要将它还回去。
燕父暂且将这件事搁置不论,又和燕挽说起了今早的事。
九思尚未回京,其弟竟然如此猖狂,听说蓝八公子欺压百姓时,你正在街上赶巧看到?
是,父亲,怎么了?
为父准备参九思一本,这孩子行事太不谨慎了。燕父颇为惋惜,陛下有意提携,这次进京本是风光无限,可惜闹了这么一出。
但为官就是要刚正不阿,不能徇私枉法。
燕挽就知道蓝佩要跟着蓝家老八倒霉,上辈子这事也有发生过,只不过亲眼目睹的人不是他而已。
朝中官员势力复杂,资历老臣又多如牛毛,一个位置空出来多少人明里暗里的盯着眼热着,天子的宠臣可没那么好当。
原本蓝佩一进京就该连升三级,但因这一事,他又走了其他状元郎的老路子,被发配进翰林院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编修,后来才被挪出来重用。
而这个蓝八公子被蓝家恼怒逐出了京都,送到乡下田庄就再也没回过。
燕挽道:父亲职责所在,想必蓝大人会谅解的。
蓝大人?
燕父以为燕挽会唤蓝佩九思哥哥的,不想他出离淡漠,想了想,过去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变了。
燕挽立在那儿,一言不发,燕父道:没事了,你好久没去看你祖母了,她很惦记你,过去给她请个安。
是,父亲。
燕挽退出了书房,依燕父的吩咐去芝兰苑走了一遭,他忙这忙那,不得停歇,自然也是极想元春大郡主的。
进了芝兰苑,燕挽陪着元春大郡主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拜别离开,临走前他还带走了一盒子点心,是新鲜做的绿豆糕,清新香甜。
只是,踏出芝兰苑时,燕挽正巧碰到一个面生的中年男人领人抬着账本进去,他目露疑惑,拦了一下,笑问:你是?
男人见着燕挽似是认得,丝毫不敢怠慢:回公子,小人是华阳金铺的管事,以前在南宁郡王府当差。
燕挽一怔,华阳金铺不是一直都是纪风玄在管,他走了也当由他接手,为何这么快聘了管事,稍许迟疑,他又问:那这些账本是
是金铺这周的流水,给郡主过目。
燕挽一阵愕然,紧接着追问:祖母已经开始打理铺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