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之礼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1 / 2)
“你什么意思?”江童怒道,像似顾放侮辱了他哥哥一般。
“我若是猜得不错,他可能还会将焚烧的骨灰装坛摆在隔离地的大门上,好提醒那些意图想要逃跑的人,留在隔离地或许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如果想要逃走,那就只有这一个下场。”顾放道。
如果不是不焚烧容易传播病疫,江陵很可能就直接把尸体挂那些人面前了。
“不会的,哥哥不会那么残忍。”嘴上这么说,江童却一刻也等不了朝外跑去,想要验证顾放的说法。
隔着门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顾放叹息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找到卢笙送的红木盒子,抠出两粒避瘟丸扔进了香炉中。
隔离地的大门口果然如顾放所言,摆着一个骨灰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们江陵有多么可恶,看到这再想想奉圣命送药来的顾大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半个月后,君若寒收到江陵的来信,奉县危机解除,掌鉴司一行人正准备回京。
危机解除是如何解除的,君若寒不用问也知道,在药材不够的情况下,为了不至于瘟疫扩散,江陵能做的只有切断病源。
他想知道那个人还好不好,但见信件上只有短短的两句话,他想他该是安然无恙的吧,否则江陵定会告知他的。
江陵带着人马回京时比起当初出发时,士气低落了很多。
所有跟着江陵的掌鉴使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失败,虽然目的达到了,大局稳住了,但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打击。
江陵将所有人的丧气看在眼里,尤其是江童,这孩子自从他下令屠城的那天起,就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奉县被屠的事很快便传遍了商都的大街小巷,掌鉴司的人马这次回京又是趁着半夜。
未央宫彻夜灯火未眠,直至早朝时间快到,卢笙焦急的脚步声才传了进来。
“皇、皇上,顾少使没有回来。”卢笙跪地道。
“没回?你可仔细找了?”君若寒眸光一闪,掩饰着心中猛然蹿起的恐惧。
“奴才先是去了顾老将军的住处守着,可是一直没看见人,于是奴才又去了将军府,管家福伯说顾少使自从去老将军的住处修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掌鉴司呢?他们也许分了两路,也许……”
“掌鉴司带去奉县的人折损了近一半,根本用不上分作两路了,奴才去……去打听了。”卢笙说到这儿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掌鉴司,怎么说?”君若寒问出这一句的时候,手心不自觉地攥了攥,声音都在发抖。
“顾少使他……他……”
“他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君若寒低吼一声,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卢笙的前襟,将人从地上扯了起来,眼里因激动而发红。
“顾少使他、他不幸,染、染了瘟疫。”卢笙快哭出来了,结结巴巴总算把一句话说完。
君若寒看着卢笙良久,才松开他,再次出声,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怕惊吓到他一般:“你再说一遍,慢些说,顾放……怎么了?”
卢笙扑通跪了下去:“皇上,顾少使不幸染了瘟疫,被留在了奉县做善后的事,江副总司说,他不会回来了。”
“不可能。”君若寒平静道,“不可能,他走的时候你给了他整整一盒的避瘟丸,他怎么会染上瘟疫?”
“庄少使说,他救了一个逃跑想要轻生的染病姑娘,这才染上的。”卢笙将自己打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部告知。
君若寒沉默良久,直到喜公公来提醒到了上朝的时间,他才如梦初醒。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卢笙和喜公公一前一后出了寝宫的门,君若寒这才撑不住跌坐在龙榻前的脚踏上。
他没有回来……
没有回来。
他们还没有和好,还没有冰释前嫌,他还没有原谅他当初那么轻易放开自己的手,他怎么就敢不回来?
“你不是答应要来参加我的封后大典吗?”君若寒瞪着眼前的虚无,自语道,下一刻却猛地推倒了手边的灯架,嘶吼,“你不是还要我参加你的婚宴吗?骗子,骗子……”
今日的朝会,君若寒做了两件事,一是发了雷霆之怒斥责江陵办事不利暂革其副总司的职务,二是提前告诉大家接下来的三天取消朝会。
江陵欣然接受这个结果,甚至对为什么会取消朝会都心知肚明。
顾放幽幽转醒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四肢酸疼不已,让他起身下床都费了老鼻子劲儿。
“叩叩!”
“谁?”顾放声音不大,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喊了。
外面的人道:“给您送饭和热水。”
“放门外吧!”顾放说。
“是。”
顾放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于是问:“还有事?”
外面的人顿了顿才道:“按照您的吩咐,今日所有的尸体以及他们生前用过的东西,包括隔离地都已经焚烧干净。”
“嗯,我知道了。”顾放嗓子有点儿发胀,“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你们等都城派来监管人之后,就收拾离开吧!”
“是。”
直到外面的人走了,他才摸索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把外面的东西端了进来。
奉县发过瘟疫,至少在近一两年都不会再准人进入了,江陵回了商都,便会请旨拨出一部分兵力来监管这里。
等他们来了,他也该把自己处理妥当。
之前在大隅岭亲生面临死亡时的恐惧感有多强烈,他还记得。但是这次,他反倒有些平静,甚至能理解当初陆伯伯在爹面前一心求死的心情了。
这大概是天意吧!
若是真如之前约定的,他回了商都,君若寒来参加他的婚宴,他去参加君若寒的封后大典……
想想可是比死都可怕呢!
君若寒不知道这一天他是怎么过来的,整个人都精神恍惚,直到了晚上才仿佛醒了过来,将江陵召来了未央宫。
“江副总司眼睛可有好转?”君若寒见他要行礼,一把将人扶住。
“多谢皇上挂心,已无大碍。”江陵道。
“今日朝会上,委屈你了。”君若寒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陵笑了笑:“属下不敢,为君分忧应该的。”
就如他曾经说的那样,百姓需要的是个仁德的君主而不是残暴的天子。所以,这些“恶行”自然都得自己担着。
“朕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想听你说。”君若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有点儿不敢出声,每个字都说的异常艰难。
“是关于顾少使的吧!”
“他……究竟如何了?”君若寒拢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江陵敛了目,动了动嘴,之后才发出声音:“他……情况不是很好。”
第98章 朕两个都要
“有、有多不好?”
江陵咬了咬牙关:“很有可能……现在已经不在了。”
“……”
不在了!
顾放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君若寒觉得他说的这几个字让人晦涩难懂,在心里反反复复过了好几遍,才算弄明白,只是,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世上真的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不像当年他远走凤鸣关,至少自己知道他还活着,想见他的时候,传一道口谕,不管有多远,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自己面前来。
现在,哪怕他就在不远的奉县,他的旨意能召回来的,也只有他那不会说话不会动的身体了。
“皇上,属下还有一事请求。”江陵能体会到君若寒的心情,当初将顾放留下,他也历经了一番煎熬,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重来的机会。
“讲。”君若寒的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兵器,不复当初的凌厉。
“奉县已经处理干净,请皇上派兵监管。”
“这件事朕会安排韩大统领去做。”君若寒说。
“是。”江陵抬头看他一眼,“那属下先行告退。”
君若寒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直到卢笙进来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江陵离开时的动作。
“皇上,不好了。”卢笙见主子那丢了魂儿的样子,实在不愿再将刚得到消息告知,但他又不得不说,“顾老将军要去奉县。”
掌鉴司的人回来了,但他的儿子却没有,不用想顾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要去奉县?”君若寒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是,说要去见顾少使最后一面。”卢笙道。
“现在呢?”
“苏丞相去劝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人劝住。”
“去告诉顾老将军,如果顾放还活着,朕定会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若是……”君若寒顿了顿,鼓足了勇气才继续道,“若是不幸,他已经不在了,朕也会将他的骨灰带回家。”
“皇上……”卢笙吓了一跳,主子这话说的分明是要亲自去一趟奉县啊!
“去。”君若寒冷声命令道。
“是。”卢笙缩了缩脖子,静静退了出去。
门外的女子吓了一跳,连手中煲的汤差点都没有端稳,若寒哥哥要去奉县,这可不行,那地方刚闹过了瘟疫,多危险啊!
而且,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这种感觉也实在是太奇怪了。
在卢笙退出来之前,沈秋雨已经端着汤离开了,她不能让若寒哥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君若寒勉强打起精神,召来喜公公去给韩靖传达口谕,结果韩靖还未到,却等来了太后。
“母后,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君若寒在看见太后的那一刻,便将脸上的阴郁之色收了个干干净净。
太后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和蔼模样,沉着脸走到他面前:“哀家若是不来,皇上可就要走了啊!”
君若寒神情一滞,阴冷的目光扫在太后身边的沈秋雨身上:“沈二小姐日日陪在母后身边,也不知秋云知不知道,她这个未来的皇后还得多跟你这个妹妹学学才是。”
沈秋雨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如此冷嘲热讽,当即咬着唇竟似要哭出来。
一句“沈二小姐”和“秋云”就是在告诉她,她和沈秋云之间的差距。
“你先出去吧!”太后见他将火撒到沈秋雨身上,便让她先行离开。
“是。”沈秋雨幽怨地看了君若寒一眼,这才离去。
太后看着自己的儿子,责怪道:“你别怪她,她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朕不怪她,那朕还要谢谢她了?”君若寒哼笑道,“是不是现在无论任何一个人只要打着关心朕的名义,就可以对朕指手画脚了?”
太后先是一愣,而后轻声笑了起来:“皇上果然是长大了!可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一手将你推上了现在的位置。”
君若寒点头:“朕不敢忘,但是母后当初让朕做天子如果只是为了控制朕,从而控制整个大樾,那么这个位置,朕现在就可以让出来。”
“你……”太后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您也不必如此麻烦,大樾历朝以来也不是没有过女皇帝。”君若寒的声音越来越冷。
从他当上皇帝的那天起,不,应该说从他被封做太子的那天起,母后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她想让他包括整个皇室、整个大樾天下都按照她的意思来成长。
“荒唐,你是大樾天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后不可置信地厉声吼道,一直以来带在脸上的面具被人一把撕破,让她恼羞成怒。
“是您逼我说出来的。”君若寒看她一眼,“奉县朕是去定了。”
“如果哀家不答应呢?”太后直视着他的眼睛。
“母后,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年陆铮死后,父皇是如何模样?”君若寒心平气和问道。
乍听他提到“陆铮”这个名字,太后的目光猛然一紧,脸上的嫉妒和憎恶一闪而过:“你怎么会知道他的?”
“发生过的事,隐藏的再好,它终究还是发生过。”君若寒说,“当年父皇仅仅是精神上受到了打击吗?”
太后的呼吸都变得混乱起来,陆铮死后,先皇缠绵病榻日日夜夜叫着那个男人的名字,不肯喝药不肯让大夫治疗的情形历历在目。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她却一丝一毫都不能忘记。
“如果顾放真的死了,朕是不愿尝父皇当年的痛苦的。”君若寒道,“朕,宁愿跟他一起去了!”
“你、你……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说出这般话来,你如何对得起这大樾天下,如何对得起君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他们打下的百年基业。”太后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帝,竟然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让她失望至极。
“朕连保护自己心爱的人都做不到……”君若寒的声音在颤抖,“如何去保护天下百姓,大樾基业?”
“在其位谋其政,你现在坐在天子的位置上,无论自己有多痛苦,也永远要把天下放在第一位,决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顾放,就弃天下于不顾。”太后的气势不输君若寒,他甚至已经很久没看到她这般锋芒毕露了。
“为什么天下和顾放一定要放弃一个?”君若寒反问,而后脸色一变,不羁又张狂,“朕是天子,是一国之君,朕两个都要,试问,又有何不可?”
“你……”太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最后只能道,“可那奉县危险至极,万一……”
“母后,你知道奉县为何会突发瘟疫,柳太尉当初为何进言让朕亲临?”
“为何?”
“因为……只要朕还在商都一日,舆佘的计划便没办法进行。”君若寒眼底翻起冷意,“一根刺卡在喉咙不至于要命,可也不那么舒服,一天不拔出来,吃东西的时候总会疼。”
白羽在商都住了那么久,绝不可能只是在这里混日子而已。
“你是想……引蛇出洞?”
“朕想去见他,拔掉这根刺只是顺便而已。”君若寒勾了勾嘴角。
这两天天气很好,在奉县留到最后的几名掌鉴使,看见天子派来的队伍,一直以来低落压抑的心情总算明朗了起来。
“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