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2)
疏言忐忑不安地在自己房中等待了好几个时辰,在这期间还洗漱收拾了一番。在派人确认过梁语已经醒来之后,这才起身去了自家主上的院落。
待其前来敲门时,根本没睡的梁语正单手扶额研究着面前的地图,只是面上一如既往的冰冷、完全看不出喜怒。
猜不透梁语心情的疏言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忐忑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梁语的桌案,却始终不敢做声。
我说过了。梁语一手搭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要怕我。
疏言连忙摇头:不是,只是昨晚... ...昨晚属下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并没有。梁语的目光仍旧停留在地图上,神色却隐隐柔和了许多,过来。
他点了点地图:这个地方,你可去过?
听到正事,疏言的紧张之色也收敛了些。
他靠上前仔细看了看梁语指尖所落之处,刚要说话,心中一闪而过的却是
好漂亮的手啊... ...
指骨分明有力,手指纤长白皙。
而且这并不只是一双徒有形貌的手,这只手上曾染满旖旎血色、曾翻覆生死于一念之间。
疏言这一愣神便沉默了许久,梁语却一直没有催促他。
但他回过神来,不安地看向梁语时,却发现对方竟也一直默然地望着他。
那双像是与日月共生般深不可测的瞳仁、正牢牢地锁着自己。
疏言心中一颤,唰地低下了头。
梁语:... ...
所以你倒是说话呀!
疏言轻轻咳了两声,勉强掩去了自己脑海中诡异且混乱的想法,将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人指下的地图上。
他这才发觉这人所指的位置,竟然是
蓬莱?
疏言眉头紧锁,思考许久却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去不得。
梁语疑惑地抬眸看他。
蓬莱虽在地图上有被标明,但实际上从未有人到过蓬莱。疏言解释道,据传言所云,蓬莱山外有浓雾,且在九州异变之前便与陆地重海相离,困于幽冥海中。
能够顺利到达蓬莱的多是灵兽一脉,可是去过的灵兽大都迷失在了迷雾之中,即便有侥幸回来的,也根本没能见到蓬莱内部的真面目。
梁语凝视着地图上蓬莱二字,旋而对疏言点了点头。
很有道理。
疏言眉间一松,还以为这人终于放弃了冒险的意愿,却又听得这人道:但我还是要去。
主上。疏言连忙相劝,这太危险了,您... ...
他心中担忧,又因其本身就话唠,故而几句规劝的话竟被他翻来覆去地说了半天。
明明是一代灵兽,焦急时却总有种在炸毛的感觉,梁语看着这人这幅样子就不自觉地想笑。
是以疏言话毕抬眸,便望见自家主上正噙着笑、眸光温和的望着自己。
他不是没见这人笑过,可如这般盈满了柔色的笑意实在是太少见了。
恍若终日连绵幽冷的海水间忽有暖日东升,满江暖意潋滟。
而且这温柔,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至少在此刻,是他一个人的。
疏言噤声垂眸,眉目之间一时竟隐隐有些恍惚,原本执言之态自然也弱了下去。
怎么不说了?梁语忍俊不禁。
这声音低沉柔和、清越泠然,犹如冷泉零落。
疏言本就在胡思乱想,被他这声音一扰,耳尖便又红了几分。
这下茫然的就变成梁语了。
梁语心中暗道,我好像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我说了吗?我没说啊!
那他脸红什么啊?!
梁语无奈地用指骨轻轻扣了扣桌面,这才唤回了对方早已往九霄而去的思绪。
你今日怎么了?
疏言忙道:没怎么啊!
然而他话虽这样说,眼神却因太过紧张而不住飘忽。原本想多问两句的梁语见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反而不知该如何问下去了,只得作罢。
不过好在敌方自乱阵脚,这下梁语连辩解都不用了,直接拍板道:下午出发。
全然心不在焉的疏言自然顾不上再劝谏几句,见梁语挥袖便飘飘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原本倚窗边饮茶边等候的阮阮二人一见到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便吓了一跳。
阮阮担忧道:可是主上和你说了什么大事?
我看不像啊!商酌仔细将疏言打量了一番,他这样子... ...
将目光在疏言发红的耳尖和与往日全然不同的眸光处着重观察了一下后,商酌才接上了后半句:倒是像到了发情期了!
啥???
同时响起了两道惊呼分别出自看好戏的阮阮和当事人疏言。
阮阮捂着肚子笑个不停:不是吧,真的假的?灵兽不是几百年才发一次情吗?哈哈哈哈,白泽你不是退化了吧?就跟你经年累月、不断降低的智商一样?
疏言咬牙切齿地怒视了阮阮一眼,心中却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毕竟是灵兽,有没有发情他还是清楚的。
可正是因为清楚,才更加茫然。
他分明没到发情期,可最近怎么一见到主上脑袋就开始混乱起来?
关键是,这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疏言皱着眉,努力从自己零散的回忆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自家主上相貌极好,这是他从第一次见到主上的人类形态时便已确定了的事情。
灵兽一脉,相貌往往与灵力成正比,因而自他见到主上的时候,确实也吃了一惊。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或者说,他从未见过有如此雄厚灵力的灵兽。
可那时自己也不过是欣喜于主上的强大实力罢了,并没有其他想法。
直到第一次见到主上拔剑杀人,鲜血在清亮剑尖肆意涂抹,他一袭红衣灼然如火。
那个时候自己才突然发现
主上的相貌,确实美得惊人。
像是要将这世间万物燃烧殆尽的燎原烈火,烈烈而来。
后来,剑指离戎。
阮阮和商酌都赶了过去,他当然不愿呆在犬封国中无聊地等待消息。
然而在他正欲请缨之时,主上却整衣提剑、长袖一挥,将他送回了屋中。
盛月之下,那人冷眸温声,平日里明明如斯寡言,彼时却极有耐心地跟他解释道:危险,我去就好。
奔波流离的三百年里,他从来孤身一人,朝不保夕。
从未有人保护过他,也从不曾有人如此温柔相待。
也许正是这些零碎记忆太过刻骨,所以昨夜才会产生幻觉吧。
他竟似乎梦到... ...
主上温柔地站在他身旁,帮他做了一夜的饭菜,任他搅闹、却丝毫不曾动怒。
这根本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主上从不曾进过厨房,怎么可能会做菜?这种情况简直比自己做出了一席盛宴还要离谱!
自己果然是太闲了,才会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 ...
阮阮看疏言神色愈发纠结,也知道玩笑不能开得太过,转换话题道:所以主上到底跟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