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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强推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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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我那老父亲是哪根筋打错了,兴许觉得姜域这件事还不够刺激,于是就想自己出马,搞个大新闻。

于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他也开始造反了。

我最开始以为他不过是鬼迷心窍一时犯了糊涂,可冬至那一夜,天降大雪,他真的领了一群兵马打到皇宫门口的时候,我坐在丹栖宫的殿顶,看着明亮又刺目的火把融冰化雪,燎灼人心,便明白了,他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退路,也是真的打算夺位自己当皇帝。

我是羞愧的,也是替乔正堂不齿的。

我很想问乔正堂一句,他是不是以为权势只要争取就能得到,是不是觉得丞相之位依然无法匹配他远大的抱负,是不是觉得先帝和姜初照对他还不够信任、不够好。

学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去学一直在争权夺势的杨丞相?

从议事殿出来的姜初照,广袖振振、面色铁青地往成安殿走去,路过丹栖宫看到殿顶的我,还先飞上来把我抱下去,找人看住我,才转身要离开。

我拉住他的衣袖,问他打算怎么办,是否有把握逃离皇宫,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委屈地笑了笑,把衣袖从我手中抽走,然后告诉我,让我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因为这样——

“皇后就能安然无恙,好好活着。”

后来,姜初照在成安殿前放了焰火,我看着窜到皇宫上空照亮广袤穹庐的湛蓝火光,懵了好长时间,才明白过来,这是信号。

姜初照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宫内有他回京后重新栽培起来的黑面羽林卫,宫外有追随他从西疆到京城的金甲龙虎将,乔正堂那不知从哪儿借到的闲散兵马,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我担心错了人。

我的父亲才是逃不走的那一个。

无法听从姜初照的安排,无法当做不知道,甩开宫女们的手,疯狂地往宫门口跑。

十六岁,我曾提着裙子踏过泥水去追赶姜初照,生怕不能追上他,生怕他去西疆送死。

五年后,我提着裙边踏过落雪去见乔正堂,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劝不了他收手,让他腹背受敌,死无葬身之地还被天下人唾弃。

数不清多少次滑到,姜界送我的白狐毛氅被融成一片的雪泥染脏。一开始还能忍住,可后来发现宫门好远,仿佛怎么跑距离都没变,就再也忍不住,在纷扬大雪和喧闹人声中嚎啕大哭。

从小到大,因为乔正堂和兄嫂把我照顾得很好,所以很少想念我那早逝的亲娘。

那一夜,却真真实实地想念她。

焦急又痛苦地幻想,她若还活在这人世间,一定有本事在乔正堂出发前,就劝住这不冷静的他吧。

我遗憾自己曾因为过得不好怕让乔正堂知道,遗憾自己同他交心的机会太少,也遗憾自己回家的次数太少,所以无法第一个知道他的心思,无阻止他坠入深渊地狱。

*

乔正堂中了三箭后,被生擒了。

姜初照下了三道令:一是给乔正堂处理箭伤后关入死牢,二是查清追随乔正堂一起来造反的逆贼的身份、把还活着的关入大牢,三是即刻封锁乔府、府内每个人都单独羁押不得遗漏。

丹栖宫里这个我,该怎么办,他没有说。

等待处理结果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再也顾不上皇后该有的得体,蹲坐在地板上、火炉前,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那一天,也不知怎么回事,低头往火炉里添炭的时候,有几缕头发毫无征兆地从头顶飘落下来,零落缠绕着落在炉子里,轻微的噼啪声响起,下一秒火炉中就发出难闻的烧焦的烟气。

我愣了愣,僵僵地抬手去从摸已经好几天没有束起的头发,然后,就这样轻轻松松地摸下来一小把。

这状况吓了我一跳,不知该如何处理,就把它们团了团迅速扔进火炉之中。

丫头们好像闻到了什么,着急忙慌地走过来:“皇后娘娘是不是离火炉太近了,衣裳被炉火燃到了?”

我瑟缩一下,失魂落魄地摆了摆手。

看着红炭之上,被烧成灰丝的头发,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很想确定一件事,于是抱着膝盖,惶惶抬头问那位宫女:“我今年多少岁了?”

她回答:“回皇后娘娘,转过年去,您便二十二岁了。”

我固执地又问:“二十二岁,是不是……已经开始老了?”

她哑然失笑:“怎么会,您瞧着还是很年轻,同那些十六七岁的姑娘没什么不同呢。”

怎么会没有不同呢。

二十二岁的我,头发就开始大把地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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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处死

掉发对于我来说,大抵也相当于一个信号。

就像焰火窜入夜空炸开湛蓝光亮,是千军万马为之振奋的信号,头发陡然掉落,大抵是我体内血脉经络开始紊乱、五脏六腑开始衰竭的信号。

这么想着,就很容易感觉到身体里面好些地方在痛,但你要问我具体哪里痛,我却说不上来。小时候经常撒这样的谎来骗糖骗点心,说不含一块儿就浑身痛,乔正堂总是不吃这一套,但又会在我举手认错并给祖宗磕完头后,捏起一块递给我。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人真的浑身痛的时候,是吃糖吃点心也解决不了的。

加起一枚新炭把丝状的灰烬盖住,然后在宫女略困惑的目光中,故作镇定地走到自己的床榻上,窝在被子里。不再去想自己的事,怕心态垮了,更撑不下去,便搓着衣袖掐着手指,继续为乔正堂的事发愁。

娴妃来看我,也可能是来看戏。

在她的刺激和提醒之下,我顺理成章地想到了一个办法。大祁律法是讲究主谋和从犯的,若从犯是受主谋胁迫的,那他则可从轻处罚。

娴妃走后,我就下床,穿上厚重的棉衣,裹上暖绒的披风。我没让宫女们动手,对着铜镜自己把头发挽了起来。明明不是很麻烦的动作,可那一天装扮完后,我在椅子上足足坐了一刻钟,才恢复了气力。

外面又下了雪。

最近几年也不知怎么了,京城一到冬日,就下好多雪呀。

宫女跑过来替我打伞,我感觉有发丝拂过我的脸,是真的很怕它当着别人尤其是姜初照的面,不争气地掉下来,所以赶紧吩咐宫女:“把伞给我,你……快给我找个帽子过来。”

她听话地跑进去。我收了伞,抬头去看已经暗下去的天空。

当雪片在空中自在旋转肆意飞扬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北疆蓝空上桀骜又逍遥的鹰隼,紧接着就想到了那年初春,姜初照亲手猎到一只,他取下最好看的两片羽毛,让苏得意缝在了送与我的帽子上。

我放下伞走回殿内,打开盛着衣帽的桐木箱子,这是当年嫁进宫时,我亲自整理的,放弃了好多好看的衣裳鞋帽,却把这顶帽子装进了琉璃盒子中,放进了盛嫁妆的箱子里。

取出那顶被保存完好的、貂毛和羽毛都还顺滑着的帽子,戴在了头上。

“好看吗?”我问宫女。

宫女把羊毛编织的帽子放下,对我点头笑:“好看的,皇后娘娘戴什么帽子都很好看。”

“这是陛下送我的。”虽然也不知道让她知道,能有什么用,但我还是超级认真地跟她强调了一下。

说完,抬手把鬓外和颈后散落的发丝都小心翼翼地塞进帽子里。

这样头发就不会当着姜初照的面,落下来了。

*

“皇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姜初照撑着桌案,勉强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连嗓音都是颤抖的,“是为了救你父亲,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

烛火幽微并不明亮,我猜测他这几日一定也很劳累,方才趴在案上睡了会儿,应该是苏得意特意把烛芯拨进了蜡油里,让他不被光亮刺激,更放松地休息。

“阿厌,你看着我回答,”他抬起我的下巴,帮我把目光转回来,虽然动作上是强势的,可语气软得几乎是在乞求我,“朕已经没有多少人可信了,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两个。所以,别骗朕了行吗?”

我抬头望住他的眼睛,繁复厚重的披风棉衣之下,掩藏着我紧攥着的手指:“正是不想继续骗陛下,所以才来把事实告诉陛下。乔正堂知道了我进宫后坠湖差点死掉的事,也晓得了本该属于我的东山祭拜被娴妃顶替,我告诉他,我在宫里过得不开心。”

他手指一顿,旋即从我下巴上缩回去,也如我一样,把整个手都藏进了宽大的衣袖中,然后垂眸望我,很执拗地开口:“过得不开心可以告诉朕,朕会想办法让皇后开心。”

我笑了一声:“怎么告诉陛下呢?我想要的开心,陛下一向是不愿意给的。”

姜初照皱眉:“快两年了,朕除了没有允许你逃离京城,还有什么没给你呢?”

“可怎么办,我想要的就是离开,”知道这是狠话,知道说出这些,就会有刀子出现在我和他的心上来回地剐,可我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去年生辰我本打算放过陛下也放过我,去江南隐姓埋名自在活着,再不同陛下联络。可陛下不愿意。今年生辰回家那次,我又动了这样的心思,趁陛下熟睡时去找乔正堂商量。”

他抬手捂住眼睛,命令我:“皇后住口罢。”

我并未听他的话。

我怕看到眼泪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掉下来,就再也不忍心说出后面这些。

于是就像是赶在生命最后一刻交代后事一般,把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不管逃到哪一寸疆土上,陛下总能带人再把我抓回去。所以我才起了这样的心思,我让乔正堂夺权夺位,若坐在宝座上的人是我的父亲,哪我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敢再抓我。”

怕什么来什么。

我怕姜初照掉泪,他便真的掉泪了。

目之所及,虚白的手指落下,猩红的眼眶显露。那双眸子,曾盛满温柔静水,曾落满璀璨星辉,曾装下浩瀚天穹,也曾只装有我一个人的笑容,此刻却什么光彩和景象都没有了。沉静阴郁成一团墨色的目珠,隔着微冷又滞塞的空气,刺激着我的瞳孔。

“朕不信你的话。你走吧。”他说得很仓促也很草率,他想逃避,想赶我离开。

“不走。”我说。

“朕叫你走。”

我这心肠也不是铁做的。

姜初照这副模样,是真真切切刺激到了我。

我从未像如今这般恨乔正堂,甚至想一了百了,让他死在牢里作罢。

但这样的念头出现的时候,脑海里就不可抑制浮现过往诸事:三岁时捂着我的眼睛说你娘亲奔月了,八岁时酒后忧愁地问我他这爹做得是否合格呀,十五岁被退婚买了最好地绸缎给我花裙子然后冷笑着说姜域眼神不济,十六岁时送我出嫁躲在月亮门后偷偷擦眼泪以为我看不到啊,二十岁时摘下官帽看我自作主张回家也不训我不骂我,换下朝服就去为我做饭呢。

让我如何放弃这个人。

在过往二十余年的岁月里,比谁都清楚我的差劲,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我的这个人。

低头等待溢满眼眶的泪收回去,趁此机会,重新收拾心情,重新鼓起勇气。

姜初照却还是掉泪,一次一次地向我妥协:“好,你不走。那你说自己是骗朕的,朕就当之前的话,你从没有讲过。”

掌心都快要被我掐破了:“没有骗陛下,是真的这样想,也是真的想逃走,更是真的怂恿着乔正堂造反。我是你的皇后,比他更清楚你在宫里的情况。乔正堂怜惜自己的女儿,所以才答应帮我。”

姜初照懵了一下,终于开始信我说的话了:“除了最初的那三个月,朕在气头上,做了伤你心的事,其余时间,朕对你不够好吗?这一年,我们互相陪伴,彼此关心,难道不是关系很好的证明吗?”

“不好,且从未好过。”

他有些慌了,眼睫仓促地眨了几下,开始搬出他能想到的证据:“怎么会不好,你生辰那天,我们还曾亲密无间地……”

“陛下,一年过去了,你为何还是没有长进呢?你以为可以做这档子事,就代表我们很好吗?如果真的好,我就不会还想离开宫里。如果真的好,就不会撺掇乔正堂做这种事。”

我猜他一定也想到了去年客船上我二人的对话。

于是,他有些撑不住了,扶着桌案,慢吞吞地坐回椅子上。

烛身燃掉了一截,灯芯从烛泪里逃逸出去,书房终于被火光照亮。

“你会处死乔正堂吗?”我问他。

姜初照的耳尖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变得像烛火一样红。

在这之前,我以为只有在房/事中亲吻他的耳朵、对他说甜甜的情话的时候,他的耳尖才会动,才会红。

他抬起眼睑,于跳跃的烛火中看我,苍白的脸上映着微颤的影光:“阿厌,你在乎的人,朕从来没有处死过。包括,姜域。”

“那你会处死我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把脸别了过去。

不回答就不回答罢,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关心的事——乔正堂好像不会死了,姜初照都说了,我在乎的人,他从未处死过,连当初走进皇宫在成安殿前造反的姜域,都安然无恙呢,那在宫门口就被擒拿的乔正堂,应该也能继续活下去吧。

我忽然觉得对不起姜初照。

去年二月。

我二人在早春萧瑟的风中,互相看对方满脸是血的样子,同时扯着唇角,放着狠话。

他冷嘲热讽说我死不了,我针锋相对期待他先亡。

那时的我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觉得对他产生这般大的愧疚。

也如何也想不到,在此后,花费这么多珍贵的好时光,来弥合处处是沟壑的过往,来收回发泄在对方面前的所有狠毒和不体面。

我揪了揪他的衣袖,小意求他:“阿照,我很怕脏。你一定帮我嘱咐他们,砍我脑袋的时候,要快呀。别让我看到血水,溅在我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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