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 / 2)
梁焕沉默了,他可以告诉陈述之自己不会去找其他什么人,但他知道这没有用。陈述之不是脑子里不信,是心里不信,他用再多的事证明给他看也没有用。
他不知说什么了,只能握着他发白的手道:我陪你待一会儿吧。
陈述之很想把手抽出来,又舍不得那温度,终是任他握着。他闭了闭眼,淡淡道:您尽早回去吧,再让人看见,说不清的是我。您要是怜惜,就等他们带了药回来,我用完再上路便是了。
梁焕伸出另一只手,缓缓拂过他颊边碎发。即便面色苍白,仍然难以掩盖他工巧的轮廓。
这眉眼嘴唇,自己都曾那么热烈地吻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自己都曾触碰过。
已经在这条路上跋涉了这么久,决不可能在此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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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抵达京城时,杨楠也从庆阳传信回来,说粮草延误的事是从京城出发时便晚了,和庆阳那边没有关系。于是梁焕又让人在京城清查,最后查到了兵部侍郎陆良。
审问时,陆良只说自己能力不足,做事疏忽,别的什么都没有,想问也问不下去。这时林烛晖又出来为他说话,还坚称他就是能力问题,梁焕就没办法了,只能按照林烛晖的建议,把陆良革职了事。
他极度怀疑这事和林烛晖有关,可他没有证据,而且现在也不可能动他,所以只好假装不知道。
梁焕给庆阳那几个将领全都封了四品职衔,用全国的粮草养着他们的兵。平凉府虽然只剩下白真一个县,但要让大家觉得早晚是会收复的,所以平凉府仍然存在,只是搬去了白真县里,付文硕仍任知府。对于顾鸿恩,梁焕让他在白真县再干几年,等安定一些就提上来。
在他们去雍州期间,林烛晖在京城给他做了件事。若是往日,他不会做如此冒险的事,可如今梁焕也要动欧阳党人,林烛晖便没了顾忌。
他让张鑫田在全国转了一圈,打的是清查运粮事务的旗号。张鑫田贪污受贿的名声在外,在粮草上动过手脚的官吏纷纷给他送钱,别人的钱他收了就收了,而欧阳党的人送钱,他收了还要留下证据。
回京之后,他把欧阳党人送他的钱上交充公,一封奏疏列了所有证据呈上去。自然,其它的钱他就自己收着了,林烛晖也不会管他。
梁焕看到这封奏疏,也明白了林烛晖的意思,直接把奏疏扔给了刑部。刑部依照金额定罪,数十人中,轻则降职罢官,重则流放砍头,京城里闹了好一阵的腥风血雨。
这些位置空出来了,总得有人补上去。林烛晖十分大方地请梁焕先来,梁焕就挑了一些官品不高但实权较大的位置,塞了一堆崇景四年的进士进去。剩下那些名头好听的,他还是都让给了林烛晖。
欧阳清看到这个局面顿时傻了眼。被论罪的数十人很多都管着粮道,是他在全国各地重要的势力。他终于明白过来,林烛晖、梁焕、崇景四年的进士们联合起来,打算对付他了。
与此同时,梁焕让林烛晖领着工部兴办工厂,专修炼铁。
林烛晖来了几次未央宫后,梁焕本来想把他留下来单独聊天,后来一想,叶廷枢刚死没多久,现在同他提这些事,不是惹人伤心么?
他不提,林烛晖却觉得他不对劲。说完了正事,他便问了句:陛下近日常常心神不宁,可是春日里阳气不调的缘故?
他既然主动提了,梁焕也就不跟他客气:什么阳气不调,你明知故问。
这次又是怎么了?林烛晖无奈道。
梁焕不大好意思说得太具体,斟酌片刻方道:就是我以前做过坏事,让人给拿住了,揪着不放。
以前做过坏事那自然要现在做些好事来还。
还不上,梁焕皱着眉抱怨道,我做什么都是现在,过去的事又无法更改。
林烛晖沉默一会儿,忽然笑道:那就只能,让过去的自己来做了。
梁焕盯着他眨了眨眼,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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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素隐堂,梁焕一眼就看到坐在中间的许恭,便往他手边放了几张纸,给你看着玩。
许恭好奇地拿过来,起先还没读明白,看到日期却懂了。他粲然一笑,如今看到这些,臣只觉得庆幸。
梁焕也笑,留着吧,没准哪天又有用了。
没用,没用的。许恭连忙摆手。
贾宣听了半天一句没听懂,便凑到许恭那里,伸着头看他手里的东西,打什么哑谜呢?这是什么啊?
他这一去,带得另两个人也凑过去了。许恭不给看前面,却把最后的两页纸拿给他们,道:这里说得挺好的,你们可以读读。
贾宣看了看,发现是一些治国方略,愈发不解:这是谁写的啊?你看这个笑什么?
陈述之听了半天,终于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想到那些东西,他就随口问梁焕:陛下,其它几份呢?
既然和他说话,肯定要抬头看他。与他目光相对的刹那,陈述之的心猛然一紧。
从雍州回来后,他就一直没再见过他。这些日子里,陈述之每天都在兵部抢事情做,逼迫自己忙碌起来,从早到晚不回家,看得邓直目瞪口呆,不住地称赞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从容,可看到他的眉眼时,才知道这些事无法逃避。
其它的都烧了。梁焕的话音仍旧是淡淡的。
陈述之想想也对,给林烛晖的那份写着这五个人的名字,给他养父母的那份写着自己的事,都是不能说的。
这次叫大家来是要讨论监察改革的事,这是梁焕去雍州之前给他们留的任务。除了陈述之之外,其余每个人都写了自己的想法交给他。
梁焕把所有人写的东西收好交给卢隐,吩咐道:找人给白从来送去,让他看了写些想法,然后拿给朕看。
卢隐答应着去了,素隐堂几人许久没聚,有着说不完的话。他们想问陈述之在前线的见闻,陈述之却没有和他们闲聊的兴致,便推说身子不舒服,先行离开。
傍晚天气渐渐凉下来,道边的树木都发了芽,艰难地对抗着每一夜的倒春寒。
在外头走了一阵,陈述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行离,等等我。
他没多想就转过身来,看到梁焕来找他,他并不意外,却只想逃走。
但他不能逃走,他只能上前给他行礼。梁焕扶住他没让他跪下去,抓着他的手臂朝他笑开,有空么,陪我出去走走?
陈述之只能有空。
作者有话要说:闪回:过去的创伤不由自主地重新在脑海里出现
林烛晖:唉,我觉得我闺女是凉了。
第55章 叙旧
二人出了内城,走到街上,陈述之见他频频地看自己,只得小心地问一句:这是要去哪里?
梁焕闻言转过头来,朝他绽开一个笑,就随便走走嘛。
随便走走?陈述之不信,却也不知该怎么问。
这么久不见,我可想你了。你都不想我的?梁焕捏了捏他的手,状似无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