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互撩的日子》TXT全集下载_35(1 / 2)
确实,希克斯为了这个项目屡次游说。LIGO得以继续下去,他的功劳不可小觑。他和裴彻的交情放在那里,但也没有重到可以让希克斯押上自己一辈子的政途。
唯一的解释就是希克斯心里还有一点滚烫的血,还愿意为了自己曾经的追求再做出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这位女士的神情认真严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在一片死寂的沉默里,裴彻几乎可以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看着康妮的眼睛,很慢很慢地说:“您不该质疑我的学术诚信。”
夜风猎猎,康妮的披肩是勃朗艮红的颜色,下摆的流苏在风里飘飘荡荡。她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会犯的错误。”
一滴雨从屋檐上落下去,带着些尘埃落定的意味,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裴彻替康妮推开玻璃门,指尖都泛着青白,仿佛这扇门有千斤重。他很漠然地说:“而您正在犯错误。”
时态的微妙在剑拔弩张的对话里被表演的淋漓尽致,争辩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似乎只是在浪费时间。康妮略一颔首,还是优雅从容的样子:“如果这件事情并不属实,调查结果出来之后,我会向你道歉。”
靠墙栽了几株蓊郁的月桂树,花簇稠密,花香沁脾,古老的印第安人会用这种树的叶子来治愈伤口。裴彻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彬彬有礼地一侧身,微笑着说:“我倒希望您没有这个向我道歉的机会。”
客套的笑意不达眼底,可是能给出的礼貌也到此为止。他紧绷着下颔,眼角眉梢都冷冽地撇开,侧脸的轮廓分明,像是石壁上刀削斧刻的深深印记。
康妮转身离开,纤瘦的背影被无边夜色逐渐吞没。裴彻转身走回楼上,推开门的一瞬间却发现罗伯特站在门口,觑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道:“您不会真的……”
裴彻还尚未开口,爱德华已然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地呵斥他:“滚出去。”
爱德华穿着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他的脸颊苍白瘦削,惨白的灯光打下来,他成了潜行在黑夜里的死神,“那个疯女人想要的处理方案是什么?”
裴彻默然许久,最后说:“所有CEPT的通讯数据全部提交给科学基金会的审查小组,算是内部调查。”
多年师生之间的信任不堪一击,请求审查小组的介入已经足够丢人,所谓的保密也只是最后自欺欺人的尊严在作祟。爱德华摇摇头,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回汉福德吧。”
这个坏脾气的老头难得用平缓的语气说话:“我之前就告诉你,让你别干自以为是的蠢事。”
两个人认识多年,从师生变成同事,甚至是朋友,爱德华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他年轻的时候穷困潦倒,打三份工挣学费,项目做不出成果就要卷铺盖滚蛋。他每一天都是走在风口浪尖上,清楚行差踏错了一步路的结局。
但是裴彻不一样。他家境优渥,年纪轻轻已经声名斐然,一路上遇见的老师和挚友都是棋逢对手。他这条路走的太顺,踮起脚就可以摘到那枚苹果,像是先知以赛亚轻而易举地从上帝手中得到一颗崭新的心脏。
爱德华斜斜地一眼扫过来,神色冷峻,“这个女人当然会恨你。推诿责任是她的劣根性,她当然要把错推给你。”
裴彻摇了摇头,不甚赞同地说:“本来就是我考虑不周。”
这句话有种暌违的熟悉,他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总觉得连语境都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记忆的哪个片段重演过。
爱德华盯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目光是一贯的严厉,沉默半晌,终于说:“天赋是很昂贵的东西,是有期限的。你不要浪费。”
爱德华垂垂老矣,同僚接连离世。他在汉福德的夕阳下绕着激光臂慢慢地走,知道自己的这条路快要望到尽头,于是把漫长又悔恨的一生埋葬在满是缄默的青苔的地下,只留下一句意味不清的墓志铭,送给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
艾玛大概是觉得自己有机可乘,火速赶来施舍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她特意穿了件格纹连衣裙,亚麻色的长发柔柔地披在肩头,妆容精致,香水味甜腻馥郁,提个野餐篮就可以去拍摄美国甜心的杂志封面。
她敲门的时候哈维正在给裴彻心理治疗:“不管爱德华说了什么…”
哈维声情并茂的演说才开了一个头,就被无情打断。裴彻敲敲桌子,示意他可以闭嘴了,“你今天晚上不是有课吗?”
哈维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说:“你记错了,今天是周一。”
艾玛拿着文件袋走进来,俏皮地眨眨眼睛,“您的课不就是在周一吗?”
上次艾玛和罗伯特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调侃哈维是社交花蝴蝶。被人议论的感觉并不好,更何况他们并不抱着善意。哈维接过薄薄的文件袋,不由分说地打断她:“你又不是我的助教,怎么会知道我什么时候上课?”
这话并不客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尖酸刻薄。艾玛讪讪地笑了几声,张口还要再说些什么。裴彻看她一眼,语气平淡:“小姐,您可以出去了。”
美国甜心第一次被人这么不留情面地赶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低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可惜在座两位教授教的是物理和数学,见多了有所图谋的学生的鳄鱼眼泪,一点心慈手软的意思都没有。
她抽噎了几声,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出去,一步三顿,好像是在盼着谁的挽留。可惜舞台剧里的长镜头一镜到底,门“咯哒”一声被关上,静默几秒,又被敲响。
再佳的涵养都禁不住死缠烂打。敲门声响到第三下,裴彻把手献上,快步走过去,“请您适可而——。”
门外的人置若罔闻,甚至还敲了几下,气焰相当嚣张。
拉开门的一瞬间,满腔的不忿被大雨浇了个彻彻底底,因为站在门口的不是讨人厌的艾玛,而是谢宜珩。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有一瞬的错愕,大概是在诧异这个旅游博主为什么不远万里地飞回了洛杉矶。
谢宜珩穿着件百褶衣袖的衬衫,黑色中裤下露出一截纤白的小腿,猫跟鞋的鞋头尖尖的,衬得人愈发英气妩媚。她歪着头看了看他,还相当贴心地补上了最后一个字:“止。”
哈维坐在里面,简直憋笑憋得快要自燃。门口的两个喜剧演员还在无声地对峙着,西海岸情圣相当有眼力见,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厚颜无耻地准备逃逸:“突然想起来了,我今天晚上不是有课的吗?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见。”
加利福尼亚下着滂沱大雨,雨水砸落在植物宽阔的叶片上,响声沉闷又急促,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弦上。谢宜珩站在门口,一身都是大洋彼岸的仆仆风尘,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下班了吗?”
裴彻抬起手,替她拨开额角的几缕碎发,温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小时前刚落地。”谢宜珩倚靠着门框,笑了一下,说:“走吗?”
裴彻望窗外看了一眼,说:“今天没带伞,再等一会儿吧。”
雨夜往往静谧又空旷,潮湿的味道顺着窗缝悄悄蔓延进来。办公室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几乎可以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谢宜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慢慢地说:“我带伞了。”
彼此的剧本被对掉,但是你来我往依然不是一笔可以抹平的买卖。谢宜珩当久了胆小的骆驼,难得一鼓作气,终于把脑袋从沙堆里抬起来,显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之前,你说欠下的人情先攒着,说不定以后能还了。”谢宜珩还是执着的老样子,整个人像是一根硬邦邦的法棍被粘在门口,“在汉福德的时候,我答应过请你吃饭,算是欠着的人情,所以现在我来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给女儿挑衣服挑了好久!!)
其实我本来连餐厅都想好了,71 above距离Caltech只要开车十几分钟,简直约会圣地。但是又一想,这位裴姓男子知名恐高,让他在九百五十英尺的天空餐厅用餐,未免显得女儿太不人道。
第82章 Empathy(5)
Geoffrey’s 是Malibu著名的餐厅, 被瀑布和热带植物包围,站在露台上望出去是波澜壮阔的太平洋。
餐厅里的灯光朦胧昏暗,智利鲈鱼被煎得鲜嫩酥脆, 烤苹果馅饼的焦糖酱甜蜜浓稠, 这家海鲜餐馆的甜点好吃得让人咬掉舌头。填写用餐卡的时候,谢宜珩拿着笔,非常认真地写:“建议改行做甜点。”
裴彻刚刚被她喂了一口枫糖蓝莓蛋糕, 甜得眉头紧锁, 实在不懂她是在说什么好吃, 啼笑皆非地说:“你这不是砸人家老板的招牌?走了。”
太平洋上吹来的海风温暖黏腻, 两个人顺着柏油小路一起走出去, 谢宜珩听他讲完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咂咂嘴, 说:“她这还女权啊?BBC都不用采访我了, 阿比盖尔都比她女权。”
裴彻不客气地敲她脑袋:“你这话别让哈维听见,他护短得要命。”
哈维和阿比盖尔这俩人别说八字了,鲅字都还没一撇, 这算哪门子的偏心眼?谢宜珩不可置否地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肩窝里,小声地说:“我才护短。”
她说的声音很小, 但是裴彻听得清清楚楚。陈年的酸涩挟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再度涌上来, 霎时灌满了胸膛的每一寸的空隙。他咳嗽了一声, 见缝插针地调整呼吸和语调,故作轻松地问她:“怎么护的?”
语言解释实在困难,谢宜珩想了想,颇是豪横地揽着他的肩,摆足了大哥派头, 随手一指:“走了,带你花天酒地去。”
…
结果是一没花天,二没酒地,市区堵车严重,遇见红灯的次数堪比亨利打来的电话个数。LIGO的另一个工作狂在大洋彼岸催魂夺命,再想着花天酒地就是找死。回去之后谢宜珩老老实实地打开电脑改论文,在屏幕前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视频会议的另一边是两张苦大仇深的脸,亨利给两个孩子灌鸡汤:“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明白了,学习新东西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潜移默化的事情,可能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你就是一直在学习。如果要停下,只有死亡能做到。”
多伦多已经是凌晨三点,阿比盖尔的一头彩虹乱糟糟的,很干脆地说:“您把我遣返回以色列吧。”
亨利“哦”了一声,用循循善诱的口气说:“加州理工的教职不要啦?你回以色列干嘛?研究沙漠农业吗?”
阿比盖尔忍气吞声地说:“这个参数还有什么问题吗?”
亨利笑眯眯的,把文件发给她:“和最新工作日志核对之后再修改。路易莎,文献已经发给你了,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谢宜珩“哦”了一声,把键盘敲得震天响:“我的植物神经调节已经紊乱了,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谢宜珩现在翅膀硬了,腰杆子也直了。亨利怒其不争:“阿基米德死前一秒还在解题呢,更何况现在离日出还有七个小时四十分钟,你能看多少文献?”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谢宜珩很冷漠地说:“好的,我先挂了,会努力看文献的。您好好休息,晚安。”
话音刚落,她“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哼着歌去储藏室挑了个喜欢的浴盐球,毫无心理负担地洗澡去了。
直到睡觉前,谢宜珩还在抱怨亨利到底有多不近人情。裴彻拿着吹风机,替她吹干头发,“也还好,至少放你回来了。”
谢宜珩亲亲他的脸颊,“那你现在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她打量人的神色太认真,仿佛是在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观察灯光下的收藏品。裴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还行。”
还行就是很可以的意思,谢宜珩从枕头底下掏出眼罩,说了晚安,心满意足地钻进被子里睡觉了。
裴彻睡前习惯性地看几页书,拿起书时才发现手边的是一本《小王子》,是很早之前谢宜珩读的。裴彻当时看她不务正业,只看闲书不写论文,干脆收缴了这本书。
是原版的法语书。谢宜珩看这种书没有写注释的习惯,纸张干净平整,像是圣诞节前被熨烫平整的白桌布。这本书的词汇并不晦涩复杂,裴彻看得很快,看到狐狸对小王子说,你必须找回你的玫瑰。
这一页被折了一个小小的角,是某种不起眼的标记。
雨中的洛杉矶雾蒙蒙的,连带着谢宜珩的梦一起模糊不清。一天早晨起床洗脸的时候,谢宜珩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皱纹密布,衰老的皮肉没精神地垂下来,眼睛浑浊得像一滩泥水。
这张脸似曾相识,她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颊,才想起来这是威拉德的面孔。
她也变成了那个阴险狡诈的老人,满心满脑都是见不得人的算计,用所谓的追寻真理当名正言顺的幌子,来填充自己那颗腐烂发黑的心脏。
在一场不欢而散的讨论里,爱德华明晃晃地威胁她。谢宜珩踌躇片刻,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拿起了桌子上的枪,决绝地扣下扳机。
那声枪响沉闷压抑,准确无误地穿过谁的心脏。谢宜珩心里一悸,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问他:“鹅叫了?”
这里没有两只唱欢乐颂的大鹅,她睡得不知道今夕何夕。裴彻合上手中的书,轻声说:“没叫,是我吵到你了吗?”
厚厚的被子蓬松软和,谢宜珩轻轻地皱着眉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昏黄的灯光,像是布格罗笔下活泼娇俏的少女:“我自己醒的…你还没睡吗?我包里有褪黑素。”
“不用,”裴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说:“褪黑素的副作用太强了,以后少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