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仙机[修真]》TXT全集下载_18(1 / 2)
他凝视着那静静俯视的身影,轻轻摇摇头,“无论如何, 先请她下来, 圣女迟迟不归位,实在不像话。”
大长老身侧人立刻高声道,“恭请圣女归位!”
人群还沉浸在不息的激动中,听到这高声呼唤,立刻齐声响应, “恭请圣女归位!”
欢呼与相请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仿佛狂狼,要将整个山洞都掀翻。
陆照旋始终站在洞口下望,似乎毫无动静,却将地下每一个人的对话都听清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 她不仅知道了自己到底在哪里,还知道这地下闹哄哄的人群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而她被叫做圣女又是为了什么, 甚至连大长老与旁人的只言片语疑惑也听在心里。
这里确实是沧海岛,但只是沧海岛的一隅,是星罗棋布的群岛中不起眼的一处,叫做盈潞岛,与其他岛屿一起,众星捧月般拱卫着一处叫做“山海境”的地方。
山海境是一处令人称羡的好地方,只有圣子圣女能进入,而盈潞岛每三百年会产生一位新圣子或圣女,全看从这无数山洞中第一个走出来的人是谁。
至于这山洞中到底有什么,却没有人说了。
陆照旋略一思忖,便化作流光,从洞口翩然落下,飞至那大长老面前,朝他微微颔首,“道友有礼了。”
大长老对她是突兀冒出来的外乡人这件事已有心理准备,闻言并无惊诧之色,反倒朝她微笑见礼,问她客从何方来。
人群不知他们在说什么,还沉浸在激动之中,唯有离得近的人见二人对话,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上上下下打量着陆照旋。
“在下从流洲来。”大长老有元婴三劫修为,虽说陆照旋并不惧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有误会澄清便是,陆照旋来沧海岛只为太素白莲,不为找茬生事。
“道友竟不是沧海人?”大长老大吃一惊,“那道友到底是如何进入这玄阳仙境的?”
玄阳仙境正是这巨大山洞的名字,后面连通着无数山峦洞穴。
“正因不是沧海岛人士,这才会误入贵地。”陆照旋客气道,“不知怎的便离开了流洲,进入了这玄阳仙境,从洞中走出,便走到这里了,实在抱歉。”
“金宁出来了!”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道。
陆照旋注意到大长老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分散了一点,结合方才她在上面听此人提到的“宁儿”,想必这叫做金宁的修士不仅修为出众,还与大长老有着匪浅的关系。
她顺着人群注视的方向望去,高处洞穴上果然有一人影,从洞穴口一跃而下,朝她与大长老的方向飞来,落在两人面前,这才惊疑地望着陆照旋,似乎从未想过会在此处见到一副生面孔。
金宁是个身材高挑、神情锐利的女修,看得出是个从小天赋、资源兼得,从不缺机会的修士,那种年少得志的年轻人的高傲姿态不是聪慧可以掩盖的。
“阿爷,这是谁?”她蹙眉打量了陆照旋几眼,并不去管对方已经元婴二劫,而自己才化丹修为,直直开口问道。
“这位道友先于你从玄阳仙境中出来。”大长老不动声色道。
“什么?”金宁长眉一蹙,望向陆照旋,毫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与不悦,“你是元婴修士?我记得这次进入玄阳仙境的修士中没有人凝婴。”
陆照旋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只是转而将目光投向大长老。
“这位道友不是盈潞岛人。”大长老被她这么一望,只得开口解释道,“她是无意中误入玄阳仙境的。”
“误入?”金宁眉头紧锁,满是怀疑地望着陆照旋,“玄阳仙境数万年来都自成一体、不与外界相通,偏偏就她一个人能误入?”
她见陆照旋只是微笑,似乎丝毫不把她的质疑放在眼里,不由偏头望向大长老,“阿爷,这次进入山海境事关重大,我不认为一个可疑的外乡人有资格做圣女、拿到密钥。”
这小姑娘的针对之意越来越浓,丝毫不加掩饰,仿佛陆照旋一个元婴二劫修士放在这里一点牌面也没有,陆照旋倒也不动怒,一边挑眉同望向大长老,一边暗暗思索起来。
谢镜怜只同她说太素白莲会在沧海岛,却没有说具体方位,难不成她要把偌大的沧海岛全都翻一遍?她在海上漂了八年,也只是寻了四分之一的海域,能找到通道已是侥幸,更遑论要在规模不逊流洲的沧海岛找到一件奇珍异宝呢?
陆照旋想来,似太素白莲这等钟灵气、秉大道而生的异宝,必然生长在禀赋道玄、地脉所钟之地。
故而,到了沧海岛,想要寻太素白莲,自然该从那山海境寻起。
若陆照旋没有第一个从洞穴中走出,没有被万众高呼圣女,而这盈潞岛也没有这样的习俗规矩,那她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然而,谁叫通道直接将她送进了玄阳仙境、送到了选圣子圣女的当口呢?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送上门的机缘,她不会撒手。
“金宁,别胡闹。”大长老沉吟了片刻,不轻不重地斥了一声,转而望向陆照旋,“道友既然是第一个从玄阳仙境中走出来的,那就是我们盈潞岛的圣女,理当执掌密钥,去那山海境一探。”
陆照旋听他如是说,既不惊也不喜,只是泰然回望。
“不过,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大长老在她平静无波、好似看破一切的目光下略感尴尬,但年纪和阅历已足够弥补脸皮,神色自若道,“希望圣女进入玄阳仙境之后,能为我们寻到一件宝物,这关系到我们盈潞岛的未来。”
“阿爷!”金宁紧紧蹙眉,只换来大长老一个严厉的眼神。
“大长老请说。”大长老坚定的态度让陆照旋颇感诧异,甚至觉得十分不合情理。规矩是人定的,且不提她一个误入玄阳仙境的外乡人显然十分可疑,只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密钥没必要、也不应该给她。
“我希望圣女能先答应我。”然而,谈到那件宝物,大长老却没那么好说话了,他紧紧地盯着陆照旋,“立誓承诺我,一定要将那件宝物寻来,若你没信心,便要放弃密钥。”
“道友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陆照旋模棱两可。
“我盈潞岛数万年立道之基都着落在这件宝物上,不得不谨慎。”大长老肃容,“道友请放心,我并无伺机为难道友之意,若是金宁进山海境也是要寻那件宝物的。”
若此时应下立誓,那待会不答应也不好翻脸去抢密钥了。陆照旋并非自诩苦大仇深便要到处抢夺杀戮之人,她盘算一番,竟真应下了,只有一个条件,“道友先告诉我为何自己不愿进去,这进入玄阳仙境的竟都是些未凝婴的小修士?”
“这是因为我们年轻时已进入过玄阳仙境了。”大长老提到这个很是痛快,“无论是否能成为圣子或圣女,人这一生都只能进一次。”
陆照旋轻轻颔首,如大长老要求的承诺。
见她立誓,大长老仿佛大大松了一口气般,倒不像是一个元婴三劫修士对待二劫修士,更像是反过来一般,颇有种拐到人了的庆幸,“这件宝物叫做玄阳仙泉,只听名字便知与这玄阳仙境关系匪浅,实是仙境乃至整个盈潞岛的灵脉之源。”
陆照旋一怔。
“盈潞岛的灵脉全靠这玄阳仙泉相续,这便是我非要道友立誓的原因。”大长老怕她心里膈应,解释道,“若这次道友不能从中寻到仙泉,那我盈潞岛未来危矣。”
陆照旋沉吟许久,“玄阳仙境中到底有什么?为何你们将密钥与之挂钩?甚至连盈潞岛的灵脉都与之相连?”
陆照旋还未见过需要时时相续的灵脉,一般来说,地脉是天生地长,要么充沛,要么在长年累月取用后匮竭,盈潞岛的情况有些过于诡异了。
“道友在仙境中竟什么也未见吗?”大长老一怔,“每人在其中经历的都不相同,我也没法猜到道友可能见到什么。至于密钥……这是万年不变的规矩。”
他避开了陆照旋的最后一个问题。
陆照旋静静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不再追问,问清了玄阳仙泉的线索,便从大长老手中接过密钥——那是一张朴素无纹的面具。
“将它戴上,从这里下去,便能一路进入山海境了。”大长老指了指眼前的一方泉眼。
陆照旋觉得自己和水很有缘。
她将面具轻轻覆在脸上,沉入泉底。
***
沧海岛,四面环海,水皆苍色,谓之沧海。
沧海岛颇多仙家,号为长生久视逍遥客,随缘而聚,相逢不必曾相识,常啸歌而呼,声传千里,海波微澜,引得过往修士循声一聚,共论风雅。
这日,啸歌再起,盘桓而荡,悠悠然传遍远近。
山清水秀间,有人面覆素具,凭虚而来。
“道友怎么称呼?”
来人抬手,取下素白面具,露出清俊眉眼,微微一笑,“我姓裴。”
作者有话要说:推推我的预收《苟在诡秘修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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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苍君遗泽,沧海旧事
“外乡人?”啸歌而呼的修士半敞着道袍, 斟了半杯酒,懒洋洋地望着他。
“为何如此说?”来人将素白面具往案上随手一搁,仿佛那只是一件平平无奇的凡物。
斟酒的修士朝那案上的面具瞥了一眼, 收回目光,也不去看那来人, 反而仰头将那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不是道友告诉我的吗?”
“在下初来乍到,好似只说了两句话吧?”来人微微一笑,对这修士的态度不以为忤, 反倒也取出一只酒盏,自斟自酌了一杯,平平托举, 浅酌了一口。
那修士放下酒盏, 无奈地望向来人,“前辈,您不必戏耍晚辈吧?”
“怎么说?”来人含笑回望。他态度模棱两可,似对这修士言下之意心知肚明,又仿佛真的不解其意。
这斟酒的修士望去, 只能望见一片沉凝的注视,“您这样的蜕凡真君, 整个沧海岛都是有数的,没一个会戴着密钥出来赏景交友的,您特意把这东西戴上,不就是为了让晚辈看的吗?”
裴梓丰轻声笑了起来, 觉得这修士挺有意思,他敲了敲那素白面具,含笑问道, “这么说来,你也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什么了?”
这修士叹了一口气,认命般道,“您既然是为苍君会来的,自然是要寻一处入口进那山海境了。”
他说中了,不过这也没什么,若他没说中,裴梓丰才要觉得自己找错人了。
他来沧海岛正是为了三百年一度的苍君会,或者说,山海境。
为了进入山海境,他准备了数百年,也许绝大多数沧海人都不如他了解自己的家乡。
裴梓丰轻轻拂袖,琳琅美玉落在案上,莹润细腻,灵光氤氲,显是极珍稀的异宝,然而奇异的是,那几乎堪称有些简陋的素白面具在这光华耀眼的美玉面前竟丝毫没有灰扑扑之感,与之争辉。
裴梓丰没有言语,但一切已在不言之间。
“若前辈不嫌弃,晚辈愿为前辈引荐至本岛入口。”那修士却没有去看那案上的美玉,而仿佛像是极力避免一般,将视线移开,目不斜视地望着裴梓丰。
“你有什么条件?”裴梓丰见他这副模样,微微一诧,转念便知不是自家宝物不动人,而是这人别有所图。
那修士沉吟了片刻,“前辈已有密钥,只需要一处入口,这沧海岛有无数岛屿,本岛不过是其中一座,不敢在前辈面前谈条件。”
“只是希望前辈进入那山海境后,能帮本岛稍稍留意些情况,若能带出一星半点的消息,本岛便会感激不尽了。”
裴梓丰好整以暇。
“前辈出来后,若能告知本岛一件叫做玄阳仙泉的宝物的消息便好,若是不巧没打探到,那也是本岛没那个缘法。”
不怪这修士姿态极尽谦恭。
他面前这个含笑而望的清俊男子再平静、给予他再多的尊重,也无法稍加削减蜕凡真君的威仪。
对于问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从不行走与世的十洲五岛来说,蜕凡便是道途的极致、威势的顶点,堪称陆上之君。
这修士出身的岛屿也有蜕凡真君坐镇,然而那位同样是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对于元婴修士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能做得了主?”裴梓丰并不作答,反问道。
“若前辈能应下这桩请求,本岛上下只会齐声恭请前辈驾临。”那修士说着,又笑道,“若前辈不应下也无妨,是晚辈逾越了,本岛永远欢迎前辈。”
蜕凡真君的小小请求,没有人会拒绝。
“玄阳仙泉是什么?”裴梓丰笑了笑,似乎对这修士溢于言表的示好之意恍若无觉。
那修士迟疑了片刻,似乎这是件不好提的事。
裴梓丰既不催他,也不因他这为难的姿态而收回问题,只是淡淡地望着他,直到那修士终于下定决心,“这本是本岛不传之秘,绝不说与外人,然而前辈已是蜕凡真君,若真想知道,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晚辈这就说给您听!”
他慷慨激昂,将那酒盏放在案上,仿佛为裴梓丰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后者把他的小心思全看在眼里,并不点破,神色甚至没有分毫变化,仍是静待其变。
那修士本想借此稍搏好感,一抬眼,落入裴梓丰那平静无波的目光里,不由讪讪,收敛了姿态,略显拘束地道,“前辈既然是为了苍君会而来的,想必也知道我们沧海岛无数岛屿到底是如何传承的。”
这修士在试探他对沧海岛到底有几分了解。
“苍君前辈以一己之力开辟整个沧海岛万世传承,在下向来佩服不已。”裴梓丰淡淡道。
“前辈果然知道。”那修士点点头,“原先沧海岛乃是无道无法的蛮夷之地,若非苍君开辟山海境,留下无数传承,只怕并不能列入十洲五岛,只能混杂在无数教化未开之地,连个名号也没有。”
这世上并非只有十洲五岛,还有很多论广博丝毫不逊的洲岛,但道法未开、教化不足,不为人知。
这是修道人俱知的传说。
裴梓丰知道更多,他知道十洲五岛其实重叠,知道那些未开化的洲岛究竟都在何处,但他没有必要说。他只是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修士,等着一个他需要的答案。
“不过,到底是道法匮乏之地,虽有山海境数万载反馈蕴养,这无数岛屿还是逐渐凋敝,有的甚至沦为了毫无灵气灵脉的荒岛,纵有道法传承,也容不得人在其中求仙了。”
这话略带苦涩,显是动了伤心事,表述并不连贯,若非早知沧海岛情况的修士甚至未必听得懂。
不巧,裴梓丰懂。
沧海岛的优越地脉环境,其实都是山海境蕴养的结果,它在万岛中央,也回馈万岛。沧海岛无数岛屿天然得山海境蕴养,又从山海境中得到苍君的传承,可以说上下修士俱承苍君遗泽。
裴梓丰早闻沧海岛之事,未尝不敬佩苍君手段。
试想,能以一己之力将一道法衰微、灵脉匮乏之地化为天下道法圣地,这是何等的气魄?何等的手段?
然而据这修士所说,倒好似福泽并不长久,终有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