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TXT全集下载_22(1 / 2)
为了给自己留点体面,付阿姨替他热饭的时候问他是怎么来的,他说坐飞机,问是不是他妈妈赞助的飞机票,他说对。
付宜担心岑婉萍私下有意见,特地叮嘱他之后别两头跑,反正春节她和施年会回庆江过。
杨司乐饿过了头食欲不振,刨了半碗饭就搁下筷子,说:“没关系,我妈周末老加班,我刚好出来透透气。而且车上能见识到很多不同的人,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妈不会不同意。”
施年盘着手坐在他对面,闻言挑了挑眉:“你不是坐飞机来的么?”
杨司乐不小心说漏了嘴,脑筋一转,借口道:“下了飞机不得坐车吗,阿姨你懂我的意思。”
“阿姨懂。”付宜眼瞅着他没动筷了,连忙把荤菜往他面前推,“天气冷,菜凉得快,洋洋你快吃,吃完我们再聊,来,多吃点肉!”
杨司乐不好意思地摆手:“不用了付阿姨,我已经吃饱了……”
施年傻眼了:“吃饱了?你不挺能吃的吗,光这点儿就饱了?”
付宜疑心他是生病了,连忙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跟阿姨说,待会儿我让年年去药店给你买药。”
杨司乐没听清付宜的话,他逼视着施年,问:“你怎么知道我挺能吃的?”
施年一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交代:“我笔记本上写的不行吗!”
杨司乐知道他那个黑皮笔记本的用途,满怀期望地追问:“上面还写了我什么?”
施年对杨司乐昨天撂下的狠话耿耿于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欠你钱了?凭什么告诉你?”
付宜在餐桌底下用膝盖撞了撞儿子的大腿,厉声教育道:“怎么跟洋洋哥哥说话呢?长幼有序你也忘了?”
施年腹背受敌,不稀得继续在这儿呆了,冷着脸起身:“我不记得什么哥哥不哥哥的了,我只知道他是杨司乐,是民乐楼的转学生,跟我同级。”
杨司乐双眸里的火光被他逐字逐句地浇熄了。
施年看得一清二楚,却仍旧硬着心肠没有一丝软化:“小时候的十个月可能差了很多,但十七岁的十个月,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妈,你什么时候能正视这个问题,换一种眼光来看待我和他呢?”
付宜瞥了一眼杨司乐,发现他脸色惨白沉默不语,活像是身上的要害挨了一刀。
“洋洋,年年刚吃了药,可能情绪不太对,你别往心里去。”她没有搭理施年,倾身拿起杨司乐的那副筷子往他碗里夹菜,“你是阿姨看着长大的,我之前在电话里那么凶你是着急,跟他不一样,你别听他乱说。来,再吃点菜,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再瘦下去身体就彻底坏了。”
施年冷笑一声:“行,是我乱说,你们永远是对的。”
付宜忍无可忍拍桌而起,高声呵斥道:“施年!你以为你哥哥专门抽时间从庆江飞来上海是听你说这些的?!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会对你的同学、朋友这么说话吗!”
“别以为他大你几个月就什么都要让着你,你以前黏着你洋洋哥哥不撒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吵着嚷着要我们独立看待你?”最后,付宜耗尽了愤怒,摇头轻声叹息,“施年,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施年沉默片刻,阴阳怪气地附和:“是啊,我如果没得这个怪病,哪儿会有这么多破事儿?不用你说,我也对自己很失望,真的,没人能比我自己更失望。”
杨司乐听得头痛不已。最近他老是头痛。
让一对关系不差的母子为自己大动干戈不是他的本意,他费尽力气跑来上海,不过是想见施年一面,跟他好好说会儿话,好好吃一顿饭,一起入睡同时醒来。
但为什么他们的久别重逢总是难以愉快?他想不通了,自己要求得也不多啊,他今天连施年的衣角都没碰过,始终保持着得体的距离,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可能“洋洋哥哥”的存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吧,他如果从施年的生活中完全消失,施年的病情或许能平稳一些。
然而他做不到,他放弃不了。
“我……”杨司乐头晕目眩地扶着餐桌站起来,“付阿姨,卫生间在哪里?我、我想上个厕所……”
付宜租的房子不大,两室两厅一卫,拢共七十平米出头,卫生间很容易找。
杨司乐解完手没立刻出去,坐在马桶上静静地揉太阳穴,顺便给陈楠发消息,向他确认元旦收假后学校的调休安排,他准备去医院挂个号。
陈楠得知他频繁头痛,马后炮地逼逼了几句,埋怨他前两个月不该三班倒地拼命,然后才问他是不是已经在上海了,和男朋友结束异地的感觉怎么样。
杨司乐佯装轻松地答道:“离男朋友还有点距离,所以拼命没用,估计得革|命。”
陈楠:“服气……杨哥你居然没否认,出柜so easy!”
外面突然传来摔门的巨响,杨司乐没来得及回复这一句,急忙收起手机走出卫生间。
施年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洋洋你别理他,让他作,我倒要看看他能作出个什么花儿来。”付宜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恨恨地剜了一眼施年的卧室门,“他就是被他爸给惯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一个脾气比一个臭。”
杨司乐挽起袖子帮忙:“我觉得施叔叔脾气挺好的啊,年年的脾气……也挺好的,他记得我的时候不会这样。”
“你不知道,他们父子俩生起气来简直一模一样。先是跟你吵,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往外蹦,然后跟你冷战,哪怕一言不发也要和你对着干。”付宜把碗筷捡进厨房,继续倒苦水,“我掏空心思做三餐,他不吃,非要点外卖;我辛辛苦苦做家务,不尊重我的劳动成果,三两下就给你弄脏了;我晚上给他留灯留宵夜,他加完班回来一句谢谢都不说。”
杨司乐倚在橱柜边,低声问:“所以付阿姨你提了离婚吗……”
付宜垂着眼洗碗,云淡风轻地说:“嗯。一次两次可以当夫妻关系的增稠剂,三次四次无数次,再多的耐心也会耗光的。”
“这么多年,年年的耐心已经被这个病耗光了,可我们不能。”付宜看向他,“洋洋,身体健康比你想象的还重要,任何病痛折磨的都是一整个家庭,你应该深有体会。”
“你和阿姨说实话,”她借着水声,悄悄问杨司乐,“你妈妈真的知道你来上海了吗?机票钱真的是她出的?”
杨司乐眼瞧瞒不住了,窘然一笑:“我的生活费是我妈出的嘛。”
“我就知道!”付宜盯了他一眼,“你脸色这么差,瘦了这么多,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吧?干嘛为了施年这个没良心的委屈自己?好好在学校呆着,别来了,让他一个人反思反思。”
“来上海的钱我都准备好了,如果在学校里呆着,我不就白委屈了?”杨司乐讨好地给她捏肩膀,“阿姨你别和年年说,他二十号的生日,我还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呢。”
付宜劝不动他,索性不劝了:“洋洋,不是阿姨咒你,虽然你是男孩子,但距离有这么远,路上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万一你出了意外,阿姨没办法和你妈妈交代,你一定、千万、务必要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杨司乐答应她,“阿姨你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地出现在你和年年面前,再平平安安地回庆江。”
第39章 说你舍不得我走
为了不给付宜添麻烦,杨司乐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起床,他发现卫生间里不属于自己和付阿姨的第三把牙刷换了方向,便推测施年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溜出来过。
可能正是因为出来过,施年第二次忘了上锁,他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往下压了压门把手,房门竟然开了。
逼仄的卧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施年蜷在厚重的被窝里,面朝窗户,睡得香甜。
杨司乐蹑手蹑脚绕过床尾,来到床边,蹲在地上无声地望着自己还没醒来的宝贝。
施年睫毛长、皮肤白,纵使没有照明,也像个摆放在橱窗里的洋娃娃。他越看越想占为己有,越看越想让这个洋娃娃充满生机地活过来,冲自己笑,要自己抱,主动给自己亲一亲。
他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
新一周的别离已经来临,触碰的欲|望简直一发不可收拾。杨司乐只稍作犹豫就屏住了呼吸,一只手扶着床头柜,另一只手按在床沿,慢慢地、悄悄地倾身,靠近了施年的脸。
但他其实不会接吻,他害怕掌握不好力度和技巧,莽莽撞撞地把施年吵醒了,到时候他没法解释。他万万不能再重蹈覆辙。
于是他在离施年的嘴唇仅剩两指宽的距离时停了下来。
他躬着腰仰着下颌,维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用目光贪婪地描摹近在咫尺的双唇,肖想了一番他们初吻的画面、两情相悦的场景,最终仍是无奈作罢。
时间不等人,连和施年当面道别都成了奢侈,杨司乐在心底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从床边起身,看了他最后一眼,就转身离开赶去南站坐动车。
房门极小心地被关上,卧室里的光源只剩下一弯月亮。施年听着外面客厅传来的窸窣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伸手去摸刚刚杨司乐放在他枕头边的东西,出乎他的意料,居然是一条汗巾。他展开这条汗巾,借光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把脸埋在柔软的面料中嗅了嗅。
隆冬季节,汗巾派不上用场,满溢着洗衣液的香味,他多少有点失望。紧接着,他又为自己的这份失望感到荒谬,翻脸不认人地丢开了它。
他起身来到窗边,默不作声地把窗帘拉开一条细缝,躲在后面往楼下看。没一会儿,背着双肩包的杨司乐就出现了。
现在不到六点,天都没亮,宛如深夜,施年看着他孤零零地顶着寒风埋头往前走,也觉出了一点孤单和失落。
杨司乐似有所察,忽然止住脚步回身向楼上望。施年吓了一跳,慌忙放下窗帘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倚着窗户感叹好险。
但转念想到天色这么暗,距离这么远,杨司乐不太可能发现自己的存在,他又立刻恢复了些许信心,重新掀开一点儿缝往外看。
楼下的杨司乐却消失了。
走这么快是着急去赶动车吗?既然那么着急,何必大老远地跑来,浪费休息时间,不如在庆江好好呆着,他才不缺这点来自哥哥的关心。
施年躺回床上,说服自己迅速入睡,不要在乎这种小事。然而杨司乐临走前的行为实在无法不让他多虑。
他凑那么近是要干嘛?放条汗巾不需要脸对脸地放吧。
难道……自己脸上粘了什么脏东西?!
施年悚然一惊,抬手探查自己的眼角——没有眼屎;再摸嘴角——也没有口水印。
操,杨司乐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正当他忍不住往杨司乐可能是想在自己脸上画猪头这个方向猜的时候,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杨司乐给他发了条微信:“年年开门。”
施年眼睛瞪得溜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狂喜出其不意地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使他无暇他顾,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嘀嘀咚咚跑出卧室去给杨司乐开门。
打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只见一个黑影扑过来,他被冲撞的惯性带得后退一步,下一秒怀里便多了一团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形挂件。
“杨司乐你……”
杨司乐不计前嫌,紧紧抱住了他,气喘吁吁地截断他的话:“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他不过是出于直觉回头望了一眼,结果意外发现施年居然在楼上偷看自己,于是他顿时高兴得什么也顾不上了,拔腿就往回跑。
真切地把人抱住后,他才觉得灌进外套里的冷风被挤了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合他心意的暖宝宝。这样一来,再站十二个半小时似乎也变得可以享受了。
施年双手尴尬得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索性任他抱着。
杨司乐把嘴唇贴在他脖子与肩膀的交界处,:“年年,说你舍不得我走。”
施年被他呵出来的热气激得麻了半边身子,舌头都要捋不直了:“杨、杨司乐……”
“嗯。”杨司乐闭着眼应了一声,重复道,“说你舍不得我走。”
施年脸颊发烫,耳根通红,几乎快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偏过脑袋,躲开脖子上那双被风吹得冰冷的嘴唇,意欲把杨司乐推开。
杨司乐不许,用力把他拉回来锁在自己怀里,蛊惑似地轻声说:“乖,说给我听。”
施年慌了,矢口否认:“你发什么疯!谁舍不得你啊!”
杨司乐越发肯定:“那你说,杨司乐,以后不要来看我了,我不稀罕。只要你说,我以后就不来了,你说吧。”
这还是林漓林老师教他的,二选一,极与极,简单好用易判断。
杨司乐不想吵醒付宜,低声催促他:“再不说我就要赶不上动车、赶不上晚自习了。”
施年说不出口,仰起脸求他:“哥……洋洋哥哥,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不用做出和我兄弟情深的样子,放过我行不行?”
杨司乐不放:“谁和你兄弟情深?你不是叫我杨司乐么。”
论力气,施年拗不过,他咬牙切齿地掐了一把杨司乐的胳膊:“我舍不得你走,可以了吧,松手!”
杨司乐心满意足,松开手退回防盗门外,冲他笑道:“我也舍不得你。”
他主动合上防盗门,做出彻底告别的姿态,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探头进去叮嘱施年:“我走了,你快回去躺着,光着脚小心着凉。我下周末再来看你,你要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好好治病,别惹付阿姨生气。”
施年攥住门把手,气急败坏地往里拉:“要你管!”
两个人隔着一扇门角力,杨司乐猝不及防从狭窄的缝隙中亲了他眉心一口:“哥哥真的走啦。”
“快滚快滚!”施年炸了毛,把门使劲一关,靠在门板上慌乱地用手擦拭被杨司乐亲过的那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