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8(1 / 2)
然而不仅仅是入港,查得最严的是出港,所有疑似番阳人的人都被单独核查,当然,这也激起了不少的民愤。
毕竟,长得矮小本身就够难过的了,还要遭受这么一番恐吓。
“大将军。”外头的罗迟敲了敲门,“仵作验出来了。”
周子融正在窗前坐着,拿着一块儿纱布轻轻擦拭着手里的青铜弩,半裸的身上还缠着刚刚换好的绷带。闻言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模样,觉得也确实是有些不端庄,于是从一旁的木架子上取下外袍裹上,这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进来吧。”
“是。”罗迟轻轻把门推开,转身进来关了门,一脸神秘兮兮地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周子融。
周子融抬了抬眼皮,把纸接过来一看,才见上头画着一个诡异的纹样。番阳的国纹是赤红九头鸟,而这张纸上的九头鸟却只有一个黑色的剪影,外形与他们的国纹呈镜像,周子融眸子一沉:“在他们身上找到的?”
罗迟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一样,尴尬地支吾了几下,语焉不详地脸红道:“纹得很小,而且位置比较隐蔽……”
周子融知他难处,于是十分体贴地适时接了个话:“是番阳的影卫。”
番阳影卫的纹身就是镜像的纯黑九头鸟,像是九头鸟的影子。周子融之前也有耳闻,一般这个纹身为了尽量不被旁人看见,都会纹在男子的会阴处,可能也就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所以这么原模原样地摹下来,也真是难为那仵作了。
这就麻烦了,难道以后港口查人还要人家脱裤子吗?
“影卫?”罗迟似是想起了什么,惊讶道,“您是说,当年赤云老爷子建的那个?”
“嗯。”周子融点了点头,脸色却是不大好看,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似乎是凝着一层霜。
影卫是当年赤云年轻的时候一手承办的,有点儿驰目类似于华胥的玄天阁,负责保护皇家和各种暗杀,虽说名义上是直属皇室,但一向都主要听赤云的号令。而赤云之前一向是主张与华胥交好,番阳新帝登位的时候他也是意见最大的一个。
如今究竟是倒戈了,还是失势了?
不然他也应当知道,若是那晚他们真的得手,刺杀了华胥的东海主帅,那么这两国日后就必定是要不死不休了。
“在番阳打的暗桩都撤回来了?”周子融不咸不淡地问道,手里三两下将那纸叠好放进了屉子里。
罗迟想了想:“大部分都撤回来了,但是元鲤手底下还有几个留下了。”
当时番阳风云剧变,周子融遣了一批人去番阳探查消息,但是番阳人太过警觉,再加上这段时间风声渐紧,大部分都不得不撤回来了。只是周子融倒是还没想到,元鲤手底下的人有那么大能耐,居然还能留在那儿。
“那有消息传回来吗?”
“还没有。”
周子融沉着面色,心道这可就麻烦了。虽说是留了几个暗桩,但到如今却杳无音信,也不知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他手里攥着青铜弩的弩弦,无意识地用指腹搓着,敛眸暗自思忖了半晌,才终于又抬眼:“向陛下申请一年的禁番令。”
“一年禁番令?”罗迟有些讶异,“商船也禁?”
“对,”周子融道,“所有和番阳有关的人和物都不允许进入我华胥疆线。”
不打仗的时候,周子融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很少见他做如此狠绝的决定。毕竟那是一年的禁番令,足以逼死两国不知多少商家,也不知多少私人漕运要亏得血本无归,但即便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周子融也要把番阳阻隔在外。
罗迟面露难色,犹疑道:“这会不会……”
“再过四个月,长城就要重新动工了。”周子融叹了口气,“一年,我还嫌不够呢。”
罗迟一阵哑然,周子融说得没错,长城动工期间,为了保证施工的安全,绝不能放番阳船只入界。番阳人如今应当不会再轻易大举进攻了,但保不齐会在私下里有些小动作,就像周子融那晚遇到的。而保证万无一失的办法,也确实只有全面禁番了。
“可是东海的商会怎么办?”罗迟拧着眉头,“而且您要怎么说服陛下?”
东海大港日进万金,而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从与番阳人的贸易中得来的,这种极端的办法却不得不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东海出资补贴漕运,一年内所有对南洋的贸易关税减半。”周子融放开了手里的弩弦,似笑非笑地拨弄了一下,“折子里还记得写上’以不负盟友之谊’。”
虽说不清楚周子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这么一说来,倒也确实给东海的商行商会留了条生路。
“属下明白了。”罗迟重重地一点头,“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周子融轻轻嗯了一声,瞥眼看着罗迟推门而去,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给南洋贸易补贴漕运,还关税减半……这也算是给南洋做了个顺水人情了,也不枉当初阿尔丹倾力相助一场。
而重要的是,南疆通往斯兰的商道才刚刚开始运作,并不繁茂,用水路来给他们抛砖引玉也是再好不过了,等到两国商人都尝到了甜头,一年之后就算水路不再有补贴,各路商行也会想尽办法互往通商,而到了那个时候,最划得来的一条路就是那条南疆的商道了。
更何况眼下斯兰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周子融的眼神飘向窗外,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吟风青铜弩,也不知到底在和谁说:“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了……”
这天倒也还真是个好天,窗外瓦蓝瓦蓝的天空上飘着几丝绸带一般的浅淡云絮,清新的凉风吹拂,静得只听得到寒蝉鸣泣。
相比起北境的战火纷飞,这东海倒也算是安宁了。
周子融又垂眸看了看手中微凉的青铜弩,兀自苦笑道:“你啊,就是会为难自己。”
把吟风这么个活脱脱的剑灵派到东海来当闲人,怕是嫌自己灵力太多了。周子融虽说不清楚东笙如今的身体状况,可也知道能少用些天罡灵武就少用些。
之前那吟风死活不肯变回去,也不肯回北疆,这二愣脑袋非说他是得了太子的令才来东海盯着周子融。愣是逼得周子融使出浑身解数,才忽悠得他老老实实变了回去。
吟风是天罡灵武中最强大的十二剑灵之一,这十二剑灵中除了往生性温,只要不使用灵术就不怎么损耗黑灵灵力,而其他的剑灵但凡一化作人形,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极大地消耗黑灵灵力,这也是为什么黑灵平时只把往生带在身边。
所以,也从未听说过有哪任黑灵会把吟风派出来当闲人的。
真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是当年灵力盖世的东玟大帝,也不敢这般胡来。
东海在忙忙碌碌中恍惚间就又过了一个多月,而此时一份战报却从北疆阴山脚下发出,转眼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作者有话说:啊哈哈……掉线已久的赤云老爷子上线了……大家还记得他吗?就是当时在大凌开四方联合会的时候的番阳代表啊……】
第87章 大捷之喜
东海在忙忙碌碌中恍惚间又过了一个多月,而此时一份战报却从北疆阴山脚下发出,转眼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传令兵背上捆着北境旌旗,一路风驰电掣,直道上的人见了都要纷纷绕行。
“沙安人退兵了!!”
这个消息踏着马蹄声,从北境到华京的直道迅速蔓延开来,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五日就传成了整个华胥大地上热闻。
在华胥北境盘桓了半年多的沙安罗刹终于退兵了,坊间虽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这些市井之人是最会想象的,闲来无事时就自娱自乐地编出了无数个版本,什么太子领兵所向披靡,铁蹄踏处沙安人尸骸累累啊、什么沙安主帅托大,自食恶果啊,最夸张的还有什么黑灵单凭三十六天罡灵武就碾碎沙安五万大军啊……
然而话说到头来,所以然这种事,除了对于当局者来说比较重要之外,其他人倒也确实不甚关心。
华京城的金銮殿上,因着这一份大捷的战报而沸腾了许久,朝堂班列都很少来得那么齐整,女皇也难得由衷高兴了一阵。
忠臣七嘴八舌地道着贺,女皇也正在兴头上,一时心血来潮便又把那传令的北境小兵给召上了大殿。
小兵一辈子连金銮殿的门槛儿都没迈过,此时一听女皇召他上殿,本来与沙安人对阵都没怵过的人,竟然也禁不住诚惶诚恐起来。
小兵一刻也不敢耽搁,飞快地往金銮殿赶去,传旨的公公跟在后头气喘吁吁,崩溃地喊:“诶!你慢点儿!”
那小兵应当是确实没怎么见过金銮殿那么高的门槛,第一眼见竟然还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那门槛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参拜大礼,这才低着头弓着背,小心翼翼地上了殿。
他不敢直视天颜,两只眼睛紧张地盯着大殿地板上的石砖:“小人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笑着点了点头,轻飘飘地一挥手:“行了,说说吧,北境的战况如何。”
这句话的意思当然就是,好好给我们吹吹我儿子是怎么带着你们痛揍沙安狗贼的。
那小兵也没多想,一口气全囫囵出来:“太子殿下带兵袭了敌军右翼,然后一路北上攻下了古北口,沙安人见北疆退路将要被堵,我们还没过阴山的时候就撤了。”
女皇哈哈一笑,抚掌大赞道:“好!朕要重重地赏!户部、吏部尚书!”
俩老头忙掸了掸下摆,颤颤巍巍地从班列中站出来:“老臣在。”
女皇心情甚好:“记,北境守军退敌有功,所有参战军队加饷五年,每年加三成,有战功的按照战功大小和军中等级赏予擢升,赐宅地、金银、马匹布料等。”
户部尚书手头一抖——几万人的军队,按照这么个赏法儿,那得花多少钱啊……
到底还是吏部的人精明,知道女皇此时正在兴头上,容不得别人泼冷水,便干脆从善如流:“吾皇圣明!”
女皇挽唇一笑,斜眼睨了睨户部尚书:“怎么了户部?可有何不妥?”
老爷子吓得赶忙道:“无……无甚不妥,吾皇圣明!”
女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点头,又幽幽张口道:“还有一事,太子此番治军有方,领兵退敌有大功,赏封邑千户、绸缎千匹、黄金千两。另外,卓家公子尚且年幼,难堪重任,朕想着……应当还是由太子暂代北疆兵马节制之权。”
朝堂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这段话,重在后面那一句“由太子暂代北疆兵马节制之权”——这可比什么宅子田地有价值多了,相当于是女皇变相地把北疆给了太子。
如今东海已经都是太子的人,南疆也是东海副将罗耿在执掌大局,如果北疆再落入太子囊中……那其余的皇室子嗣就再无可以斡旋的余地了。
蒋坤心下骇然,想着他最不愿看到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这半年来他已经竭尽全力扣押北疆粮饷和灵能补给,就是希望太子不要赢得如此漂亮。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北疆东拼西凑出来的二十万散兵游勇是怎么在一年之内就击退沙安数十万精兵的——那沙安不是一直以悍勇著称么?
这兵符当然不能如此轻易地就给了东笙,只是不能让他来开这个口。蒋坤这么想着,眼珠子不动声色地瞥了瞥周围的同僚,正巧碰上了对面言御史同样试探的眼神,便顺带着使了个眼色。
言御史当然没那么傻,自是不愿做蒋坤的替死鬼,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又把眼睛别到了一旁,气得蒋坤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了,蒋坤心里想。
“陛下,兵权一事,还是待殿下回京之后再做商议吧……”而正在蒋坤犹豫着要不要硬着头皮上的时候,那陈御史就忽然开口如是说道。
此话一出,女皇果然瞬间冷了脸:“怎么?陈爱卿觉得此事不妥?”
所谓瞎子不怕老虎,陈御史一辈子都是个一个筋儿的,自然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从前蒋坤还在他那儿吃了不少鳖,也从未想到这老家伙也有不经意间帮了自己一把的时候。
陈老爷子直言不讳,毫无知觉地打了女皇的脸:“兹事体大,至少也要先问问殿下的意思。”
意思就是,你乐意,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
女皇心头火起,冷笑道:“那陈爱卿是希望太子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陈御史闻言也知道女皇是动了怒了,终于也算识相了一回,扑通往地上一跪:“老臣惶恐,不敢妄自揣度。”
“惶恐?”女皇哼了一声,“我还当陈爱卿一向是面折廷争,忠勇无畏呢。”
蒋坤忙道:“陛下息怒,陈大人既为言官,难免谏言逆耳。只是太子战事劳苦,也确实应当先回京暂作休整。让殿下代行北疆兵权自是陛下看重,殿下也是明事理的,不会不明白陛下的苦心。”
这句话就显然顺耳多了,女皇稍缓了神色,心中也自是知道不当与言官置气,于是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御史,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最终语气还是有些冷淡地道:“陈爱卿年事已高,莫要老是跪着,起来吧,小心别闪着腰。”
“……老臣谢过陛下……”
这天的朝会终是不欢而散,女皇被扰了兴致,传了步辇让一个面首陪着去荷花池边转转。而她越转越是置气,想着朕的儿子辛辛苦苦打仗,这些个“肱骨之臣”居然如此不给颜面,真是要翻了天了。
她拉着一张脸,身旁给她垂肩捏腿的小白脸没得一个正眼,倒也不恼,还当女皇是想念儿子了,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陛下要是念及太子殿下,不若将太子召回,也好让太子陪陪陛下啊……”
“闭嘴!”女皇冷言怒斥道,“太子战事繁忙,尔可知体恤?!”
惹恼了龙颜是大事,这小白脸本身就罕被传召,没想到难得见一次却是一来就惹得女皇动怒。
小白脸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后退了几步,忙不迭匍匐到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小人……小人只是想那北境边远之地自是劳苦非常,太子回来也能好好休养休养……”
女皇发过脾气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跟个面首计较什么,况且这人成天呆在深宫大院,自己也是心血来潮才传他一次,也多半不会是因为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说这话,八成是脑子里缺根弦儿,想起什么说什么。
这么想着女皇也只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扶着额头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