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短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周子融:“朝廷那边做了安排,现在还不清楚。”
“说起来……”周子融侧了侧身,朝女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你打算怎么办?”
东笙顺着看过去,看到那女孩的时候呆愣了一下,见那女孩满脸期冀,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突然感觉头更疼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混啊……
东笙断片儿的记忆开始慢慢连上了些,虽然不完整,但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喝醉之后给女孩赎了身。
原本一开始是订好了要在这里和阿尔丹喝几杯的,但阿尔丹伤重未愈,东笙怕把他喝出什么三长两短来,所以就没有成行。可他自己不知怎么的酒瘾突然上来了,又想去看看上次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小雏妓,所以就独自来喝了个痛快。
老实说,他对这种胸都还没长出来的小女孩完全没兴趣,觉得会找这种小雏妓的人都他妈的是畜生都不如的变态,他上次见到就觉得这姑娘有点儿惨,今天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她怯生生地跪在对面,就越发感慨万千。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借着酒劲儿就给女孩赎了身。
但事实上,给烟花女子赎身事件很麻烦的事。如果说他真的是个没责任,想起一出是一处的混账大尾巴狼,他完全可以随手给她一笔钱,让她“天高海阔任鸟飞”地自生自灭。
什么自由,什么从良。
前一段时间战火纷飞,那一条街上的酒楼几乎都关了,这个酒楼是有王室贵族在撑着,但其实有地方回去,有亲人的也都拖家带口地跑了,毕竟谁会火烧屁股了还要去嫖#娼的,这女孩留到现在,估计也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
这种女孩从小就在烟花柳巷里长大,除了讨好男人,什么都干不了,走出去以后但凡身上的钱花完了,要么重操旧业,要么就等着完蛋。
东笙觉得自己有点儿头大,他抬手招来了一直跟着他的翻译,让他对小女孩问道:“如果放你走,你有地方去吗?”
女孩原本满心期冀地盼着,一般烟花女子被赎出来,都是跟着金主做个侍妾,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也不用天天去服侍一大堆来路不明的男人,可这还碰都没碰她一下,就要赶她走,把小姑娘的脸都吓白了,忙一边磕头一边咿咿呀呀地用斯兰语求告起来。
翻译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哭诉听得脑仁儿都疼了,还不容易等她说完,翻译才大致精简了一下,去掉了一些重复多次以及要死要活的话,对东生说:“她说她是从小被卖到那里的,没有亲人……”
本来还有一句,“您要是赶她走,她就活不下去了。”——只是翻译有些不敢说出口,眼前这位可是华胥太子,那小姑娘不明就里有眼无珠,他可不能跟着瞎起哄——这话不是明摆了撒泼打滚嘛。
女孩还不知道把自己赎出来的是哪路神仙,看他眉心嵌着一颗珠子,还以为是哪家喜欢猎奇的纨绔子弟。
东笙听了上句,就知道下句是啥,虽然说打心眼里觉得麻烦,可是把人随便一丢又太缺德了,只好让她先留下来,等他想好了怎么处理再做打算。
周子融一向说到做到,之前说要给东笙好好补补身子,就真的天天盯着伙房变着花样给他做各种好吃的。阿尔丹表示很汗颜,本来他都已经吩咐过了要给东笙吃最好的,点什么吃什么,可周子融还是一天到晚嫌斯兰伙房的菜这不好那不好,说斯兰菜不合胃口,后来干脆把自己带来的厨子拽进了宫里。
于是东笙在斯兰王宫里扎扎实实地过了几天浑浑噩噩的养膘的日子,把前些日子清减下去的肉一两不落地吃了回来。
东笙饭量不知什么时候大了几倍,那盆装的饭吃完了一盆还要再来一盆,把厨子的脸都吓白了。这还不算,吃完了饭去练练剑,练完了剑就又饿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女皇要把他从小踹出去,可能这女皇是极有先见之明的,怕他紧着宫里的吃把皇宫吃穷了,便放手让他去吃遍天下。
其实周子融本来还在专专心心地忙军务,可不知怎么的,自从外使殿多了那个从天而降的斯兰小姑娘,他就隔三差五地往东笙那里跑,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大半都黏在他旁边,竟是比以前还能唠叨,从他的衣食住行都恨不得殷殷勤勤地亲手过一遍。
东笙以为他是怕那小女孩来路不明有危险,十分没良心地把他笑话了一通,缺德缺得祖坟上都能做烟熏肉了。
鉴于东笙平日里一向黑心烂肺,周子融也不和他计较,但他乐得接受,死不悔改,更加变本加厉地黏在他身旁。
东笙长城一样厚的脸皮都有些挂不住了,不由得哀求道;“我的大将军,这不是有下人吗?你这样忙前忙后的成何体统?”
周子融笑道:“臣乐意,难道殿下是嫌弃臣了吗?”
东笙头痛。
堂堂华胥东海主帅给太子当起了老妈子,也没觉得哪里掉价儿,依然甘之如饴。
阿尔丹打完了仗也没轻松多少,自己身子都还没好利索,国内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更让他头疼的是他那个弟弟。
阿迦西被东笙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可一直一句话也不说,谁找他都不理。满朝文武都哭天抢地地要阿尔丹杀了阿迦西□□,阿迦西叛国罪名坐实,确实罪该万死。
可阿尔丹一直没有下决定。
众大臣催命似的,终于有一天阿尔丹忍无可忍地问他们:“我的弟弟,要你们来决定杀不杀吗?”
言外之意是,你们还想反了不成?
自古帝王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逼得越紧,他越觉得你像是在逼宫。
所以大家喊了几声之后见阿尔丹不应反怒,也不敢接着叫了——逼国王杀自己亲弟弟这种事,要是国王自己乐意还好,他要是不乐意,别人提了那就是找死。
只是阿尔丹也没有完全既往不咎,还是把阿迦西押在牢里,等候发落。
大凌人按兵不动的实情渐渐浮出水面,是因为北方的几个国家已经闹起来了,一开始这些人七嘴八舌地把水搅得浑不见底——都知道出了乱子,可就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
周子融派出去查探的人开始有了些眉目,而当周子融发现跟着一起来斯兰的几个玄天阁的玄天使一声不吭地走了以后,心里就登时跟明镜似的。
难怪当初女皇那么有底气。
大凌这个国家,当了天下宗主那么长时间,除了实力牛逼之外,也有些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比若说他们那神经病一样的控制欲,再比如说他们那丧心病狂的好面子。
如果说他们只有这两个毛病中的一个,那华胥人还真的拿他没办法,可他偏偏两个都有——那就好办了。
当初大凌国王建立了天机阁,最初的目的是监管议会要员和元老院那群为老不尊的老东西,可后来当大凌的天下宗主之位渐渐确立之后,这个天机阁就慢慢把手伸向了国外。
从西洋到华胥、南洋再到南大陆,各个国家的朝政中心几乎都有他们的细作和暗桩。
等到了温德尔这一代,便更是炉火纯青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而也正是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紧绷的那根弦儿断了。
完全不知道缘由,天机阁在西洋的一个暗桩突然反水了。那小子自己反水不说,还连带着把几十个同胞全给买了——西洋诸国这才一身冷汗地发现,大凌王宫里的那老东西竟然派人听了他们几十年的墙根子。
于是忍气吞声了几代人的西洋诸国终于忍无可忍了,一群老头子吹胡子瞪眼地跑到大凌金都闹了个翻天覆地。
本来这个时候大凌刚好要派出第二批海舰队去支援,可也不知是怎么了就那么邪乎,这个消息竟然在西洋诸国来闹事的时候“恰好”走漏了。
于是西洋人更不肯了。
大凌为什么要打斯兰,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之前西洋人一直都是作壁上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眼下他们就只想着,现在唯一还能稍微牵制着大凌人一点的就是华胥了,要是让大凌人真的端了斯兰,控制了华胥南疆,那以后大凌人岂不是更要嚣张。
西洋诸国觉得不能让大凌这后生这么蹬鼻子上脸。
于是他们十几个臭皮匠,不知凑了多少个诸葛亮,使出浑身解数,把金都闹了个鸡飞狗跳,生生把第二批支援海舰逼停在了东大港。
周子融把这些事告诉东笙的时候,东笙也不由得惊讶了一下,随即语焉不详地问他:“有朝廷的事儿?”
周子融其实没跟他提女皇的事,没想到这小子一听就猜出来了。
但周子融只笑了笑。
玄天阁十年不出关,出关震十年。玄天但凡调动,总会出点石破天惊的大事。至于其中细节如何,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打到西洋人内部去策反天机阁的,就不为人所知了。
只知道当初西洋人小国寡民,粮食种不出几粒,工商业眼高于顶,供过于求。十年前华胥修了一条直通西洋的商道把他们救活了,女皇也趁机出资买下了不少要倒闭的厂子。
华胥人出了钱,自然就要有人去管事,这些管事的人里,有一大半都是朝廷的人。
这些人慢慢地在西洋扎根,势力越来越大,财力雄厚,在议会里也慢慢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之后也慢慢有了从政官员……
不过说到底,这些都暂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凌人老老实实地吃了一回哑巴亏,这一遭算是过去了。
阿尔丹安抚了剩下的黑旗人,轻徭薄赋之余,收缴兵权,严加管理,在那里建立了斯兰人和黑旗人共治的府衙、鼓励了两方来往。
一开始并不顺利,斯兰驻军只增不减。
东笙养了好几天,才想起那把被自己让往生偷来的黑旗圣剑,便心血来潮地让人搬过来看看。
他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柄陶土做的长剑。
这是啥?想说他们能打不耐打,一打就碎吗?
东笙无意间翻动了两下,忽然瞟到那柄剑的背后有一块裂口,里头隐隐透出了青铜的剑身。
东笙心下一紧。
于是,东笙十分缺德地把这柄“圣剑”给偷偷摸摸敲碎了,发现里面包的竟然是一柄断成好几截的青铜长剑。
长剑剑柄上有一个空空的镶嵌槽,似乎是有什么镶嵌的东西掉了,而其下刻着两个字:火正。
东笙当场愣住了。
火正剑的事东笙没有告诉周子融,和周子融在斯兰呆了一个多月,一直到了开春,才打算先一起回东海。
可就在这时,朝廷来了加急敕令,要他们火速回京。
第40章 入京
阿尔丹在港口送他们走的时候专门设了个宴,搞得热热闹闹的。斯兰现在大战之后国库亏空,到处都在补贴重建,还要和华胥朝廷商洽上路开通的事情,阿尔丹每天为钱愁得上火,长了满嘴的大泡子,可听闻东笙要走了,还是放血割肉地隆重了一把。
东笙有那么一瞬在想,这究竟是舍不得他走呢还是庆祝他终于滚蛋了呢?
纵然这满港的红红火火怎么看怎么别扭,但阿尔丹的心意东笙还是领了的。
反正他看斯兰的风俗觉得奇怪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阿尔丹的身子差不多好利落了,只披了个遮风的大氅……其实这玩意儿在斯兰可能不叫大氅,但是功用都差不多,样式不同而已,东笙也不懂斯兰语,就默默地这么叫了。
阿尔丹人都憔悴了一圈,也不那么珠光宝气了,裹着金丝大氅迎风站在海边,一肚子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眼,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东笙这几个月来虽然说不上知其本性,但也算是知其尿性,一句“谢谢”的分量能有多重,一听便知。阿尔丹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但心意就在那里。
东笙笑着回了一句:“有朝一日来华京坐坐?”
阿尔丹知道,华胥人嘴里那些“改天来我这坐坐”和“下次我请客”之类的话都是说着玩玩,不作数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东笙说出来,就真的让他有了那么一瞬的冲动,想要去这个救了他们国家一命的宗主大国去看看。
阿尔丹盯着东笙眉心那颗暗华流转的墨玉珠,几乎有点想伸手去摸摸,好在是被他忍住了。
“那就要上殿下那里去讨杯酒喝了。”
海边已经有回暖的迹象,温湿的海风拂得人身上黏黏呼呼的,好在已经不冰凉刺骨了。阿尔丹着人温了酒,弃医嘱于不顾,非要拉着东笙喝三杯践行酒。
走之前阿尔丹也一直没和他提阿迦西的事情,东笙也不过问。阿迦西是斯兰的叛徒,但终归是阿尔丹的弟弟。如今斯兰之危已解,阿尔丹又是君王又是兄长,怎么处置亲王,东笙不愿过问。
原本是安排走陆路,但南疆情势依旧复杂,他们押解着战犯杨癸,怕途径南疆的时候横生枝节,还是让他们走东海水路绕行。
南疆居心叵测之人不在少数,也还有不死心的,朝天会更是如泥鳅一般滑不溜手,一看形势不对赶忙找个地缝躲起来了。朝廷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让周子融找人去镇一镇。
周子融刚接到旨意的时候还不明白那不着四六的女皇帝又动得什么心思,可言语之间又不像是试探,女皇这旨下得很绝,大有周子融不接就要挥刀砍了他的架势。
周子融连说句“臣惶恐”的机会都没有。
这到底是要把他捧上天还是想要玩儿死他?
还是想要把他捧上天再玩死他?
周子融头大。
但皇命毕竟下来了,限定了时日,明显就是不想让他有时间回信推拒。周子融再三斟酌,心想,整个东海都是他的人,想要完全把自己摘出来是不可能的。
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最后去的是罗耿。
罗耿是曾老元帅生前最器重的几个副将之一,原本大家都以为曾风雷死后东海主帅之位非他莫属,可谁知道竟然莫名其妙地落到了周子融头上,而周子融上任之后,有心避嫌,也想着能给自己留点回转的余地,就没有动罗耿一丝一毫,不升不降,和曾风雷生前一模一样。
而且罗耿直眉愣眼是出了名的,简直是东海第一实心眼儿,罗家又是世代忠良,五世将门,算是相当有说服力的了。
最重要的是,当初周子融怕万一哪天罗耿在自己手里脱缰了,昧着良心埋了个后手。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把罗迟留在自己身边。
东笙在斯兰第一次见到周子融的时候,就想问他怎么想起来要提拔罗迟的,而当他看见周子融派罗耿去南疆收拾大局的时候,就明白了。
但是看破不说破。
有些手段或许是阴毒损德,但有些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没什么好说道的。
兴许是否极泰来,连回去的路上都是一路顺风顺水,不出几日就到了燕海关。
巨大的塔楼映入眼帘的那一刻,东笙才回过神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我回家了。
海舰尾部的灵能光环渐渐收敛,船速渐缓,准备入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