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公公的小傻子》TXT全集下载_25(1 / 2)
只盼他平安归来。再度归来之时,他迎接的将是余生安稳,而迎接他的将是盛世太平。
墙外忽的爆发出一阵喝彩,鹿白猛然回神,才意识到葛琅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礼官得了指示,提着鹿白的裙角,引着她一步一步朝墙上走去。靳白梅早已等候多时,在鹿白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就低声提醒道:“礼数都记得吗?”
鹿白目不斜视,视线端端正正地停在身前半米处:“记得。”
要严肃,要冷淡,要端庄,要心无旁骛。
宫门前的队伍共分三列,左列是回朔北接应的,右列是去栗赫谈判的,中间便是要一路南下、乘胜追击的陈国大军。为免分心,鹿白全程紧盯中军的大旗,每次余光瞥到右侧,就触电似的强行拉回正中。几个回合下来,她终于不出所料——背串了行。
靳白梅重重咳嗽一声,提醒她集中精力。鹿白心中一凛,接下来愣是一个停顿都没有,行云流水般背完了全部讲稿。
只差最后一句:众将上前,听令。
“众将上前——”鹿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朝右望去。
但接下来的话就卡在嗓子眼了。
因为她终于看清,右列众人中并没有窦贵生。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两下眼,仔细搜寻一圈,还是没有窦贵生的影子。
鹿白彻底傻了,直到底下众人发出窃窃私语,礼官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说完了剩下的话。
接下来便是加冕。
对上鹿白疑惑不解的目光,靳白梅依旧面色冷然,不准备做任何解释。沉甸甸的金冠戴在鹿白头上,有如泰山般的重压让她忍不住晃了晃。靳白梅稳稳扶住她的手臂:“不必担心,自有定数。”
定数?谁定的数?
鹿白心中翻滚,冷静得近乎麻木地冲靳白梅行了大礼。然后,便到了最为激动人心的环节:新任女王接受大周废帝的朝拜。
这一流程鹿白先前是不知道的,迎上章元真时,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尴尬。章元真倒是没什么反应,干脆利落地除了冠帽,跪了下去。
两个膝盖落地,头轻轻那么一碰,大周就正式亡了。亡国之君落得如此结局,当真算是意外之喜。不论如何,章元真这一拜都是真心实意,感恩戴德。
鹿白心中莫名有些酸涩,抬手扶起他,轻声道:“殿下……起来吧。”
章元真轻笑一声,飞快伸手,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手中。是封信。
心脏怦怦直跳,鹿白悄悄将手中的信展开,匆匆览毕,倏地抬头朝城门望去。
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正与拥挤的人潮背向而驰,车后插着一杆大旗,旗上绘着从未公开过的图案,佛珠与剑。也许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那柄旗用力晃了晃,似是在跟她挥手告别。
鹿白猛地踮起脚,什么严肃,什么端庄,被全然抛在脑后,双手用力挥了挥,她放声大喊:“我等你!”
马车微顿,紧接着骤然加速,眨眼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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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秋的第一片落叶晃晃悠悠地飘落,掉在鹿白的窗前。
她盯着落叶怔了半晌,才想起问身后的人:“今天有信吗?”
那人摇了摇头:“没有。”
鹿白叹了口气,背着手默默往回走。
这都几个月了,二姐靳婉都来了好几封信了,窦贵生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怀疑他卷款潜逃了,毕竟外交令的俸禄可不一点都不低,走之前她还特意给了他好些钱呢。
护卫默默跟在鹿白身后,见她又是面露愁容,忍不住问道:“陛下是在惦记窦公公吗?”
鹿白提着石子儿,没有回答。
护卫出声安慰道:“我今天见着小苏公公了,应当是有消息了吧?”
自陈军入京后,苏福就被临时安顿在议政院,当了个传话太监。若非大事,轻易他是不会入宫的。
鹿白闻言动作一顿:“什么时候见着的?”
护卫想了想:“大半个时辰前,在宫门碰见的。”
大半个时辰,现在早该到了。
鹿白“哎”了一声,急急忙忙往外跑,才出了书房的院子,就跟来人撞了个满怀。
“陛下恕罪……”
来人下意识跪了下去,被鹿白一把搀住:“小苏公公,有信了吗?是窦贵生的信吗?”
苏福在她灼灼的目光中挤出一个笑,双手托着一个信筒:“陛下,是窦公公的信,但……”
话没说完,信筒就被抢过去了。女皇的信件旁人不得私拆,但即便没看过,苏福也早已知道了大致内容。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一眼见到窦贵生的笔迹时,鹿白还很是高兴。他的信写得很短,无非是时局已定,不久便能回来。鹿白兴冲冲地读完,没想到落款之后,底下还藏着一张。
那张的两句话并非出自窦贵生之手。
鹿白的笑容消失了。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把每个字拆开、又合在一起,终于确认这两句话的意思时,她的手竟有些颤抖。
“陛下?”苏福忍不住唤道。
鹿白惨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将信筒塞到护卫手中,没有任何犹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告诉葛琅,我要出京。”
“……陛下!”护卫阻拦不及,人已经走远了,她不禁怪苏福道,“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
是,事情闹大了,但苏福竟隐隐松了口气,甚至替干爹觉得欣喜。飞快在最后那页纸上瞥了一眼,果然,窦贵生回程遭遇伏击,伤重,生死未知。
傍晚,苏福忧心忡忡出了宫,回了议政院。刚一进门,就有人揪住他的袖子:“你跑哪儿去了!”
苏福一愣:“院首叫我去宫内送信,怎么了?”
对方一排大腿,急道:“哎,你走后不久,又来了一封信,也是给陛下的。”
信筒跟白日里那个一模一样,苏福霎时便知道这是干爹的消息。犹豫片刻,他果断拆了封,低头看毕,他露出比对方更焦急的神情:“快!快备马,我要进宫!”
“可宫门已经关了吧?”
“不行,我必须进宫!”
马蹄疾驰,苏福火急火燎地赶到皇宫,正蹦上宫门落锁。他连滚带爬地下了马,一个飞身扑了过去:“等等!我要见陛下!”
对方有些惊讶:“陛下今日出京了,你不知道吗?”
苏福傻眼了:“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一过就走了。此时怕是……”对方没接着说,苏福却知道。
此时怕是早就走远了。
算了,苏福心道,一切自有定数。他们会再见的。
鹿白走得突然,走得隐秘,直至两天之后靳白梅才知道。她气得大骂栗赫,大骂苏福,还把鹿白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只可惜,鹿白感受不到母亲的独特的语言关爱了。
快马加鞭,不到半月,她就抵达了信中所说的地点,陈国与栗赫交界的一座县城。用过午饭,县令正在府内钻研新颁布的法令,听说女皇驾临,还只当是笑话,把下人骂了一顿。
两个时辰后,出门一看,候在外头的竟然真的是女皇。女皇面色阴沉,眼神愠怒,抬起眼皮淡淡一瞥,就将县令吓去半条命。他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差点当场昏厥。
鹿白的确有些生气,但不是因为他。将人扶起坐下,她疑惑道:“先前我收到信,说栗赫谈判的队伍遭了埋伏,有个叫窦贵生的外交令受了重伤,在城中救治。人呢?”
县令对此事印象深刻,立刻答道:“陛下有所不知,窦贵生真乃神人也!他早就料到栗赫的三王爷有所行动,因此便将计就计,对外称自己受了重伤,而后来一个金蝉脱壳,包抄到敌后,来一个瓮中捉鳖,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丢盔弃甲,当真是所向披靡……”
他沉迷于精妙绝伦的故事,全然没有注意到鹿白逐渐僵硬的神情。等他终于讲完,看向鹿白,才意识到年轻的女皇并未因为这一席话而喜笑颜开,反而更加不高兴了。
“所以……”鹿白喃喃道,“窦贵生没受伤?”
县令惴惴道:“受了些轻伤,此时应当快好了。”
鹿白琢磨着他的话,又问道:“他们现在去哪儿了?”
县令见他们行色匆匆,便知道路上没怎么停留,估计也没接到最新消息。
“回陛下,队伍么早就回京了,但窦贵生却没跟他们一起。”
“那他去哪儿了?”
“去了南边。越州。”
越州……
在场众人皆陷入沉默。越州真是好远啊。
“陛下,现在去哪儿?”有人问道。
鹿白抬头望天,长长叹了一声:“走吧,去越州。”
于是乎,千里追夫却一无所获的女皇掉转方向,再度南下,驰向越州。
越州一战此时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周国虽龟缩一隅,成了小朝廷,但留下的几员猛将实力仍不可小觑。先前几次交手,陈军非但没得到便宜,还败了一仗。
鹿白赶到时,正是久战不下、士气低迷之时。听闻女皇到来,众将皆是精神一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找女皇诉苦,可又担心她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只会给他们拖后腿。
不过,当鹿白虎着脸往上一坐,视线如刀子般来回扫视时,他们心中那点不服气霎时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果然,能够当上女皇的人还是有几分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