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27(1 / 2)
“我也没去过,书上说百川归海,想必海就是最开阔的。”
苏小难说:“那我将来一定要去。”她还惬意自己有一只五彩鸟,如若下次碰见它,一定要让它带自己去大海上转悠一圈。
两人又说了一些,却见月夜中一阵风过,一道白影破风而入,速度之快,连马和也不及闪避,他惶急之中拔剑喊:“小难走开。”
眼见一道金光灿灿的白刃直插马和的咽喉,苏小难却本能地挡在了马和身前,这剑尖正好抵在苏小难的眉间一寸之处停了下来,苏小难才发现自己竟是死里逃生,眼前的人用一副白面具遮住了整张脸,但她看着眼前这白剑,这如明星的双目,竟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四目深深对住,好似从来也没有过的紧张和憧憬。
马和在这喘息之时,已将剑拔了出来,一剑就朝那白面人刺去,苏小难惊呼:“马大人不要!”
但剑已经划破白面人的臂膀,那白面人竟然没有还手,望了苏小难一眼,重新回到空中,一袭白影没入云中不见。
白面人落在月华宫的院子里,却听见一个声音:“师叔!”
他恍然低头,白面具也瞬间纳入了袖子中,虽臂膀流血,却装着无事,不理不管,因冷冷地问:“涄漪,这么晚,你来作甚?”
谷涄漪满面桃花,巧笑倩兮:“师叔,这月华宫里冷,我给你绣的玉绒被,给你防寒。”
他微微转面,却是美如冠玉,谷涄漪看得怦然心动,她手里抱着一卷白绒团,想必是她绣的玉绒被。
这美如冠玉的人儿正是蓝世仙,他今日闻得朱棣带了女儿上山来拜道衍,心里的仇恨一触即发,便决计在月色中去刺杀他,哪知道竟然遇上了苏小难,那一刻他深深触痛,反被人刺了一剑,只是他也明白了,他行刺的人不是朱棣,恐怕朱棣本人没来山上,也就只得放弃了。
只是死也没想到,苏小难竟然是朱棣的女儿,当他御剑飞回月华宫时,心里已是惘然。他这份惘然还没消去,遇到谷涄漪更是没有好气,又是冷冷:“你拿回去吧。”
谷涄漪笑容冷了一半:“师叔,这可是涄漪日日夜夜为你做的,山上冷,不像别处,这月华宫又是长日最冷的一隅,你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够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谷涄漪看他冷峻的脸漂亮似玉,也并不失落,反是看他一眼也是好的,软软地答:“师叔,你看涄漪都给你带来了,你就勉为其难收下一次吧,涄漪答应你,下次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蓝世仙并不理他,往月华宫的殿门走去,谷涄漪眼尖,一眼瞧见他臂膀上的血迹,失声惊呼:“师叔,你手臂怎么了?”
蓝世仙忽然立住,语气更冰:“与你无关,走。”
谷涄漪哪里忍走,满眼痛爱:“师叔,我会包扎,求求你让我为你包扎吧。”
蓝世仙已经冰到不行:“滚!”
谷涄漪吓得后退,颤颤地说:“涄漪对不起,对不起!”便往后退去。
蓝世仙听到这声音,仿佛听到晼晴的声音,他分明记得晼晴在洞房的晚上也是说这句话。他怅然叫了一声:“回来,替我包扎一下,可以吗?”
谷涄漪本来吓得直哆嗦,见师叔一百八十个转弯,竟是破骇为笑,慌忙走上去说:“师叔,我这就帮你包扎,请你快些进屋吧。”
月华宫里果是冷气逼人,谷涄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蓝世仙却意外地给她披了一件外衣,谷涄漪抚着师叔穿过的衣服,满心地欢喜,又仰慕地望着他,坐在他身旁,替他剪开了血袍,认认真真,一丝不苟,连剪的路线也是整整齐齐,好像心里早就规划好似的,一会儿上完了药,包白布时,谷涄漪却是慢条斯理,她显然是想多呆一会,望着师叔一时目不转睛。
蓝世仙说:“还没好么?”
谷涄漪恍然醒悟一般:“哦,好了,你看,师叔觉得还行吧?”
蓝世仙未曾看,说:“涄漪,今天辛苦你了,此事绝不可言语出去,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谷涄漪虽依依不舍,却也只能听从他的话,慢慢起身,慢慢移到门框,慢慢移到门外。蓝世仙说:“将衣服留下。”
谷涄漪惊梦一般,怅然若失将他的衣袍解下来,小心叠起,放回他的身前,又退了出去。
二日,马和下山,苏小难送了一程,马和苦苦相劝她留步,才算做离别了。苏小难在云别山没有亲人,当然舍不得马和离去,便是有些失意。
道衍又安排她住进了二玉弟子才配居住的寒露房,原来这长日一向有规矩,掌门级别的以日月星辰命名衣食住行,是以道衍一直住在日光宫,蓝世仙住在月华宫,三玉弟子又以四季命名,二玉弟子又以二十四节气命名,一玉则繁复,多以树木花草命名。
苏小难由会客阁的住处往寒露房搬去,寒露房是在二十四宫的南隅,二十四宫全住了二玉弟子,多是两人一房。
第79章 女魔头
苏小难到了二十四宫,只觉到了天庭里一般,间或水流淙淙,间或山石叠错,间或玉桥朱亭,一派宫粉雕痕、仙云堕影的气象,与燕王府的大气磅礴完全不同。
又随长日弟子走进寒露房,寒露房虽名寒露,却并无寒意,是以黄木筑就的房宇,又分内外厢,窗明几净,高大宽敞,虽与梅花园的厢房逊色一些,但却有另一番风味。
只是苏小难走进一看,外厢清净,可会客、用膳、看书,内厢里却有两张竹篾编织的床榻,又铺了厚厚的白绒被衾,一时知道还有一人与自己住。
果然到了黄昏,一个十八九岁女子进了厢房,苏小难一看,却是生得白白净净,一袭娇小的白衣,正添了几分动人之处。
那女子见苏小难坐在床上,笑盈盈地问:“想必你是苏小难?”
苏小难慌忙站起来说:“是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说:“我叫陈丝雨。”
“丝雨姐姐你好!”
陈丝雨见她生得玲珑可爱,又懂礼貌,也靠近了她许多,婉柔说:“快别以姐姐相称,我比你早来,你叫我一声师姐便是。”
苏小难忙改口:“师姐。”
陈丝雨一手握剑,一手拿着一盒食物,便叫苏小难同吃,两人都是如花的年龄,自然聊得来,慢慢的闲言中两人都问了各自的年纪家乡,原来这陈丝雨是个孤儿,打小被卖到街上,从不知道父母是谁,后来被长日的人救上了山,所以平时刻苦用功,对长日情若家乡,苏小难见她身世可怜,自然更多怜惜,又见她言语志量,更添敬爱。
陈丝雨虽听苏小难说父母双亡,但早知她是燕王的外姓女儿,对她甚是羡慕,只说:“小难,你有燕王,这辈子都是吃穿不愁,比起我们贫苦人家孩子,要享福多了。”
苏小难说:“快别这么说,我和燕王虽有父女之情,但并无父女之实,我又怎么想着要靠他呢。”
陈丝雨说:“说得也是,再亲也亲不过自己骨肉。”她又叹息一声,想必是念及自己身世的可悲。
苏小难看了出来,拉了她手说:“说些开心的事情吧。”
苏小难好不容易在冷清的长日遇到一个伙伴,便像赖上她的泥儿一般,要她讲长日里的事情。陈丝雨也有耐心,便将长日派的情形详详细细和她说了,小到去哪用膳,去哪沐浴,去哪训练,大到长日的前世今生。
又说道衍师尊为人严苛认真,不苟言笑,三玉的弟子余清浅、宋莲青、何亭风、蓝莺茉合称长日“三生一旦”,其情形也大致说了,说到蓝莺茉时便多说了几句她的姿色和冷清,说到二玉里弟子只挑标致的丑陋的成器的和不成器的讲,当说到师叔蓝世仙时,却是三分敬仰,七分爱慕,如发了情痴一般,惹到苏小难也想看看。
两人聊了一个晚上,第二日陈丝雨照例去清水殿听会,又去参加训练,苏小难也知道了二十四宫里如何用膳如何沐浴,却说下午时,有弟子送来衣服、佩剑和宫衔。
苏小难便试穿了一下,只这铜镜里一照,便被自己迷住了,这白衣衫长至脚腕,白鞋白袜,全身一抹的雪白,甚是飘逸,忍不住自己转了几个圈,又将两玉挂在腰间,喜不自胜,下午陈丝雨回来时见了她的模样也忍不住赞叹了几番,还说要将长日的几个漂亮师姐比下去,但见她头发梳得显年纪小,便为她梳了一个扁平的花顶髻,将一摞青丝放在后面,一看真是云骨玉靥,清秀迷人。
又说第二日早晨,两人整理妆容,便往清水殿去,一路上百人接踵摩肩,很快就涌进了清水殿,且说三玉二玉弟子是必须听会的,一玉弟子除非有允许,是不得私自参会的。
清水殿内又必须按照三玉在前,二玉在后站列,苏小难和陈丝雨进了殿来,她一路看如画风景,进了清水殿更是感概这屋里造化。一些二玉弟子见有新人来,又挂着二玉,却是闲言闲语,有人说她是燕王女儿,所以破格入了二玉。苏小难听在耳里,脸上也挂了惆怅。陈丝雨便拉了拉她的手,叫她别放在心上。
苏小难只看各人说话时忽然肃穆,朝殿上一望,原来道衍师尊和世仙师叔走上来了,她虽站的远,但一眼就似迷惑了,心里也如打鼓一般在跳。
这世仙师叔竟好似一个人,那眼神太像了,脸面轮廓也像,只是比起蓝乡安更清绝秀丽,仿佛是仙境里的人儿,只是他脸面冷峻,与蓝乡安完全不同,又摇头否定自己,这人和蓝乡安肯定无分毫关系。
她前几日与马和在院子里遇刺,显然也遇到这眼神,当时就隐隐觉得与蓝乡安相似,但她知道蓝乡安已死,恐怕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结果,今日再次遇到,便拼命揉自己眼睛,心底里也一百个不愿意相信他是蓝乡安,只是她与蓝乡安的感情太深厚了,往日朝夕相处,照她心里的话,就算他化成灰化成土,她也认得,所以面前之人,真如蓝乡安再世,但她又觉得他只是眉宇间些许像而已。
她一再说服自己,连道衍师尊说话,她也没听见,这时只见大家都望着她,她竖起耳朵望向师尊,一时殿内的人都被她的傻楞惊倒,原来这殿内是谁也不敢轻视师尊的半言半语,更别说没听见师尊的话。
道衍见她没听见,想必是初到殿内有些生涩,便又说了一句:“苏小难,你站到殿前来,向师兄师姐问个好。”
苏小难慌忙往殿前一站,先和师父师叔行揖,又和大家做了个揖,一时引起哄堂大笑,原来这江湖人行礼无非就是俯首或抱拳,哪有如大家闺秀那样作揖的,苏小难知道自己错了,脸也全红了。道衍说:“苏小难是我新收的二玉弟子,今后大家彼此相容,共同进退。”
众弟子齐声曰喏,但又有些交头接耳的声音,无非就是说苏小难仗着燕王气焰,平步青云,原来在长日,新进弟子升到二玉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还要看品格资质,哪有如苏小难这样容易的,而且新进弟子师尊也是不直接收为弟子的,所以众人难免有些怄气。这也怪道衍虽是长日掌门,但行事乖张、独断独行,是好事,也是坏事。
苏小难回到原处,道衍又说了些其他事情,苏小难屡屡望向世仙师叔,只是他却从不看她,一眼也不瞧,两眼如光照一般直视前方。
到了晌午,苏小难便和陈丝雨去了训练处,这训练处又名天仙阁,天仙阁在清水殿的北方,高有百尺,方围百丈,白玉阑干围就,缠绕于云烟之中,犹在仙境。
苏小难和陈丝雨的训练教师都是蓝莺茉,原来长日的训练都是由三玉弟子教授,又因三玉弟子以春夏秋冬命名,这训练又分为四组,数百的一玉二玉弟子都分在这四组里,苏小难是后来的,也就分在人数还未满员的第四组,也叫“玄冬”组,其他三组又各命名为“青春”、“朱夏”、“白秋”,由“三生”余清浅、宋莲青、何亭风领衔。
蓝莺茉在“三生一旦”里,排名第四,又因三玉弟子以春夏秋冬命名,蓝莺茉又长得冰肌玉骨,冷清如雪,也有外号叫“白雪霓裳”,只是为人清高,做事不留情面,被弟子们私下称为“女魔头”。
等到玄冬组里近百名弟子排好了队形,苏小难还黏在陈丝雨身旁,蓝莺茉便冷冷地问:“你叫什么?站在那里做什么?”大家都知道蓝莺茉是故意说这番话,二玉的弟子也知师尊说了她姓名,但却并不奇怪,因她平日就是这样。
苏小难却有些慌张,便拉着陈丝雨的袖子,陈丝雨也怕被责罚,只小声地说:“你站到最边上去。”
苏小难便往最外面去,站在最后一排的末尾。蓝莺茉说:“站到前面来,那么个小葱头,还装得和大蒜似的。”众人都是一笑。
蓝莺茉喝止:“笑什么?”
大家才止住,又看苏小难瘦瘦弱弱站在外边,一副被欺负得可怜的样子,又是想笑。
蓝莺茉说:“你以后都站在前边。你是不是叫苏小难,你以前学过什么功夫,师从哪位,会不会御剑飞行?”
苏小难被她这么一问,一时摸不着头脑,因想起自己学了清泉派的梅花六剑,但在长日里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于是回答:“没学过什么功夫,师父吗也没正式认过,不知道御剑飞行又是什么?”
众人又是哄笑,原来这长日弟子,一玉不到三月是必定要学会御剑飞行的,这是仙宗的基础,现在苏小难都是二玉了,却不知道御剑飞行是什么,岂不荒唐。
蓝莺茉说:“也不知师尊是哪根筋抽了,将你收为二玉。我命你在一月之内练成御剑,否则就自动退出玄冬!”
苏小难虽不知御剑是什么,却暗暗坚定信念,回答说:“师姐,我一定努力完成任务!”
岂料众人都漠漠望着她,陈丝雨也是为她摇头捏汗,原来这御剑飞行并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有资质的人也要约莫一个月,莫说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丫头,凭蓝莺茉这样的仙资玉质,当年也花了二十多天时间。
第80章 御剑
蓝莺茉离去时脚底生出一片雪白剑气,衣袂飘飘,从天台离去,苏小难看得咂舌,心忖这就是御剑么。而那天仙台上正为“朱夏”组训练的余清浅乃是仰头张望蓝莺茉的身影,久久不能移目。
等蓝莺茉一走,玄冬弟子便谈笑散去。苏小难正想找陈丝雨问这御剑怎么做,见一个男弟子跑到陈丝雨身前,问这问那,听起来好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苏小难仔细一看,这男弟子长得也是白气,年龄和丝雨一般,一对眼珠却是猴精猴精的活,他见了苏小难便笑着说:“小难好啊,初次见面,今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苏小难也报以笑容:“好啊,今后大家就是好朋友。你叫什么?”
男弟子说:“我叫赖百成。”
苏小难说:“百成师兄请多指教。”
两人寒暄了几句,倒像认识好久的一样,原来是这赖百成能说会道,嘴皮子利索所以黏人。苏小难一看陈丝雨,发现她也不笑,也不说话,也不知何故,便问:“丝雨师姐,你们也认识好久了吧。”
赖百成说:“我和丝雨认识了三年了,是铁到不行的朋友。”
苏小难正待要羡慕他们,却听陈丝雨说:“赖百成,我和你只不过是同门子弟的平常关系,你别沾亲带故的。”
赖百成涎皮赖脸:“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有多不平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