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16(2 / 2)
朱有爋看了好笑,说:“有趣,从小到大,第一个和我争麻雀的,这样的女人我喜欢。”
苏小难见他轻浮,生气了:“请公子自重。”
朱有爋看她撅嘴的样子更爱慕,说:“好了,给你吧。”双手奉上,苏小难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两只麻雀依偎在一起,却静悄悄地不飞不闹。这时候,朱有爋故意捏着她的手,却似有力无力,苏小难缩也缩不回去,急着说:“无礼,放开!”梅槿也看出来了,请求说:“公子请高抬贵手。”
苏小难见他不放,呵斥了一声:“再不放手,我可喊了!”
朱有爋被震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有这般刚烈的女子,在周王府哪个丫头不是想要便要,从来没人敢忤逆他,就算在燕王府,凭和燕王的叔侄关系,要了一个丫鬟又何妨。他正思忖时,苏小难拼命将手拉了回去,和梅槿头也不回就走了去。朱有爋两眼发光,真觉得新鲜有劲。
燕王寿宴,四门城楼皆是高挂彩灯,数丈红缎高悬琉璃瓦檐,正殿是宴会厅,壁画蟠螭、彩云,螭龙盘绕的玉勾十五连枝灯亮如白昼,喜红的寿字镶嵌在正后半面墙壁,却是蟠桃满满,锦绣连连。
宾客满座,朱棣向各位敬酒,众人畅饮。餐毕,是献礼环节,朱棣和徐王妃坐在正中,面带微笑,各来宾皆送上精美的礼物,管家一一接过。
周王朱橚送的是装订精美的《元宫词》和《救荒本草》,都是他的心血之作。朱棣说:“王弟的这份礼物重啊,我早闻《救荒本草》其名,可与张仲景的《金匮要略》和《伤寒杂病论》媲美。”朱橚听了高兴不已,连道“哪里哪里。”朱有爋也跟着送上了一件铜虎瓷镇纸,朱棣看着老虎的霸气,自然喜欢。
朱高炽走上前来,打开了一面被子,却是五颜六色的百纳被,正面一瞧,有一个“燕”字图形,真是别具匠心,朱高炽说:“孩儿为父王贺寿的是一幅百家被,是孩儿在北平城里的百户农家找了一百块被子拼成了,为表达父王对北平子民的爱戴,正是亲如一家,同甘共苦。”
朱棣笑着说:“好,这礼物好。”众人也交口称赞。
朱高煦送上了一把黄澄澄的宝剑,启开时,手一挥,青霜的剑锋划掉了一个桌角,众人先是大惊失色,后又赞二公子勇猛。
朱高珞送来的是一幅马鞍,却是镶金的皮革,很是名贵,朱高珞说:“孩儿见父王常常骑马,这幅马鞍正好随父王南征北战,消除疲惫。”
朱棣喜笑颜开,徐王妃也嫣然笑了。众人又是称赞连连,说三公子孝心一片。
徐锦香甜甜地走上来说:“姐夫,你猜我送你什么?”
朱棣说:“锦香乖巧伶俐,我猜不出?”
徐锦香又问众人:“你们说燕王最喜欢听到什么话?”
有人说“燕王爱民如子”,有人说“燕王大富大贵”,有人说“燕王赤胆忠诚”,大家说个不停。
徐锦香手一拍,一个侍从提了一个红盖头的桶儿,徐锦香揭开一看,原来是一个鸟笼,里面是两只翡翠如玉的鹦鹉,红盖头一揭开,两只鹦鹉便叽叽喳喳地叫着说:“燕王爱民如子!燕王大富大贵!燕王赤胆忠诚!”却是说了一串串好听的吉祥话,末尾又说了一句“燕王爱死你了!”
朱棣早笑开了花,众人皆是捧腹而笑,说这鹦鹉太吉祥了,是今天最好的礼物。
徐王妃正是争了不少面子,想不到妹妹的礼物这么令人欣喜,却见燕王笑得早捂住她的手,失了姿态。
笑完了之后,没人再呈上礼物,朱棣似乎想起了什么,问:“小难呢?怎不见她的礼物。”
苏小难站了起来,腼腆地说:“燕王,我这礼物太卑微,恐怕你看不上眼,不如改天再换一个吧。”她见各人都送了那么些名贵的礼物,又是镶金嵌玉的,直觉自己什么也没准备,便心里空落落地不安。
众人也想看看是什么卑微的,便有些期待,这心态被徐锦香看明,她说:“妹妹何必自谦,这礼物哪里分什么贵贱,自然礼轻情意重啊。”
朱棣笑着接过话茬:“小难,今日有诸多伯伯叔叔在此,他们知我新收了一个女儿,都喜欢得不得了。”众人含笑,微微点头望着她。
朱棣说:“我相信大家更看重的是你的心意,即使再轻的礼物我也照收。”
铁铉正看得开心,觉得燕王府其乐融融,深感欣慰,也说:“是啊,燕王岂是嫌贫爱富之人。”又有些人也附和起来。
朱高珞鼓励说:“妹妹,胆子大一些,没什么,也许父王最喜欢你的礼物呢,来啊。”
苏小难只得拿起身边的红盖头敷着的架子走上去,众人猜测,可能也是一对鹦鹉,只是有人先送过,便觉得没有新意,这也能理解。
众人期待之时,苏小难将红盖头掀开了,只有徐锦香最淡定,她嘴巴都浮出一朵弯月亮。众人大吃一惊,骇然一片,在堂堂燕王的宴会上,竟然送一对灰不溜啾的麻雀,是要比燕王作麻雀吗,这也太丧气了。
第47章 千寿红花
只见两只麻雀却也不闹,既不是困在笼子里,也没系绳子,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横木上一动不动,可喜的是,麻雀的脖子上被精致地系了一朵小红花,显然是苏小难精心打扮的,虽是可喜,可在这庄重喜庆的环境里,却实在可气。
朱高珞脸色全变了,徐锦香浅浅的笑,却被徐王妃看出来,瞪了她一眼,徐锦香却马上严肃了。周王之子朱有爋几乎笑到桌下,只是隆重场合,不敢出声。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反正死气沉沉,似乎空气凝住了一般。
苏小难以为大家真的嫌自己礼物轻薄,心里有些胆怯,说:“燕王,麻雀虽小,却灵动可爱,我听说你经常看书,如看看它们跳跃,对眼睛好。”
这话说得也在理,但众人看燕王没笑,也不敢出声,朱高珞慌忙站出来说:“父王,麻雀的确虽小,但和凤凰、孔雀同是翅羽丰满,在这喜庆之时,却正应了那句欢喜雀跃,是极应景的。”
众人不敢说话。
燕王镇定的脸上透过一丝轻忧,说:“我小时候住在中都凤阳,那里风景甚好,我又喜欢顽皮,常常和哥哥弟弟去野外捉麻雀,有时候还烤着吃,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说的是实话,当时是不知日不知时,真是快活,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和蒙古军作战数年,身负数伤,转念想想中都时捉麻雀的往事,却是羡慕。”
周王朱橚笑着说:“我最知王兄的心思,也是和王兄一起调皮过来的。”
有人附和:“燕王周王俱是性情中人,正是儿时记忆,人生最美。”
朱棣说:“是啊,小难勾起我儿时的记忆,我甚感激,这礼物不错。”
这时徐锦香瞟了朱高煦一眼,朱高煦见她冷冷的,慌忙说:“父王,只是您的寿宴,本是喜庆的事,却令你这么忧伤,我看苏小难定是不把父王的寿辰放在心里。”
周王之子朱有爋说:“这两只麻雀是我前几日帮她捉的,本以为她回去煮着吃呢,当时差点掐死了。却放到宴会上来,显然是没有用心。”听了这话,有人已在窃笑。有人交头接耳,显然是说苏小难没将燕王放在眼里,这要在别人身上那是杀头的罪名。
朱棣也没想到气氛一下子又沉寂了,他看了一眼徐王妃,却见她淡淡的镇定,徐王妃也看了他一眼,手捂住他更紧了。
苏小难深知众人在责难她礼物卑微,没有精心准备,她和朱高珞互相看了一眼,朱高珞却也不知道如何应付。
苏小难拿着竹竿的手汗淋淋的,心里打着鼓,这气氛她见得太少,好像四围的人都要吃了她一般,额头冷汗淋漓。
但见两只麻雀安静得如两个石头,她垂着头喃喃地祈祷:“你们能干嘛吗?能说吉祥的话吗?能说故事吗?”
两只麻雀抬起头,黑眼珠如米粒一般转动着望向她。苏小难又喃喃地说:“要么飞个也行吧,跳个舞总也好吧。”
众人见她窃窃私语,竟暗暗嘲笑,徐锦香的心里也乐了,这场面也早是她预期的。
可就在这时,麻雀们竟脱离了石头的状态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飞舞,众人看到这奇景,有些吃惊,不一会,两只麻雀嘴对着嘴飞舞,却真是百年难见,众人啧啧惊叹,坐在后面的人勾起脖子望,大殿内好像成了神奇的境地一般,鸟儿吻上了。
朱棣的脸上微笑浮现,众人也都跟着乐了。
苏小难和朱高珞都笑开了花,苏小难望着飞舞的雀儿说:“麻雀麻雀,叼一朵花献给燕王殿下吧。”
话刚说完,两只麻雀飞到丫鬟捧着的花盘里对叼起一朵千寿红花,款款地飞到燕王面前,燕王伸出手掌,千寿红花便悠悠地落在他掌心。众人鼓起掌来,直说神奇吉祥。
只有徐锦香和朱高煦不高兴,但看到这景象,也兀自感叹。朱有爋看这娇小玲珑的姑娘太有意思,捧着下巴直勾勾地看她。
送礼毕,燕王领着众人到殿外观赏烟花,放烟花的人早已准备停当,只大家一抬头,天空就浮现璀璨的盛景,五彩斑斓,火树银花,众人的脸盘都被映得喜庆洋洋。
寿诞第二天,各人回程,燕王特意挽留铁铉多住几日,铁铉急着回京办事,便果断辞行,燕王将他送到枫树林,正是枫叶似火,两人骑马并行,朱棣浮现依依不舍的神情,后面张玉、朱能、马和远远跟着。
铁铉说:“燕王,请回吧,铁铉实在承受不起。”
朱棣说:“古人云,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铁先生一路平安,小王不远送了。”
铁铉说:“燕王再会!”
朱棣似乎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说:“我手里这名字,叫金封尘,我用不上,给铁先生傍身吧。”
铁铉略微惊讶:“燕王说这叫金封尘?”
朱棣点头:“正是。”
铁铉说:“莫非是仙宗奇人席应真的金封尘?”
朱棣点头:“没错。”
铁铉说:“若是仙宗奇物,在下实在不能接收,请燕王收回吧。”
朱棣说:“我既已相赠,哪有收回的道理。”
“礼物太重,我受之有愧!”
朱棣徐徐说:“铁先生可记得我女儿送我的麻雀?”
铁铉说:“眼前发生的事情,怎会不记得。”
朱棣说:“你瞧第一眼,觉得麻雀珍贵吗?”
铁铉心直,知道说出来会引燕王不高兴,不禁面露难受。
朱棣笑着说:“若觉得珍贵才奇怪,但当它对嘴起舞,叼花献礼,又是否觉得珍贵异常。”
铁铉说:“正是。”
朱棣说:“礼物这东西,并不在它是什么,麻雀亦能成凤凰,宝物也能成废物,在我这里它就是一堆废物,相反,铁先生常在京师断事,难免有人不服,倘对你不利,这废物对你就是宝物了,宝马配好鞍,美女赠英雄,若铁先生再不接收,就嫌我朱棣太不识抬举了。”
铁铉面露尴尬,不知如何是好,怎知燕王手里的锦盒早已递到手中,他又想递回,朱棣却一拧马绳,骏马扭了个头,往回踏行。铁铉急说:“燕王。”
朱棣停住说:“铁先生,后会有期!”
铁铉无奈,说:“若是这样,我铁铉便心领了,我将放在鄙府堂内供奉起来,若他日燕王需用的话,我快马加鞭奉回。”
朱棣说:“有你快马加鞭这句话,小王甚慰。”
蓝乡安治愈了半月,终于有些起色,便只是屁股还有些红肿,但也不担心劈柴生火,却似奇怪,刘汤也不敢找他麻烦,刷马桶洗痰盂的脏活也给他减轻了一半,蓝乡安趁深夜无人,便勤加练习日月剑。
蓝乡安深知,虽习日月剑以来大有长进,连七娘也朱口夸赞,但自那日领教过晼晴使的日月剑,才叹日月剑的威力竟能发挥到那般犀利,反觉自己是花拳绣腿。
蓝乡安当然不知,晼晴十多年来,一直受爹娘正宗剑法的熏陶,骨子里又沿袭仙宗精华,自然一手好剑法。
晼晴耿耿于怀那次受的欺辱,又带了几个随从,往后院找蓝乡安,见他埋头劈柴,好声好气地说:“小丑,你过来!”
蓝乡安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她面前。
晼晴说:“本小姐不怪你了,想对你好,你知道为什么么?”
蓝乡安问:“小姐示下。”
晼晴微笑着说:“我以前养了一条狗,我很喜欢它,它撒尿在我身上,你说我该怎么对他?”
蓝乡安垂目说:“小姐肯定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它,毕竟你不能和一条狗置气。”
晼晴咯咯地笑:“我的小丑真乖,你不晓得,我一直记得它,长得可逗了,可它英年早逝,我心疼死了,从今往后,你替代它可以么?”
蓝乡安沉沉地说:“我愿意。”
晼晴笑得更开心,随从们也附和着哈哈大笑。
晼晴说:“小丑,你趴在地上,学狗吠。”蓝乡安不动。
晼晴沉思说:“哦,我懂了,小丑不喜欢做不情愿的事,我让你心服口服,这样吧,我们比试一番,若你输了,你就趴在地上学狗吠,这样好不好。来来,你们将院子里都码干净了。”
刘汤和众杂役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腾出一片开阔的场面。晼晴说:“小马,把剑给他。”一个随从将剑丢给蓝乡安,蓝乡安垂着头一动不动,剑滚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