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天》TXT全集下载_15(1 / 2)
胡小陌有些不好的感觉,又问“这里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更不解了:“什么叫什么名字?”
胡小陌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他到知道了“阿夏。”说完扭头就跑,远远的似乎是叫人去的,不一会儿一大堆村民都过来。他们没有见过生人。看到胡小陌和阿铮觉得好奇又高兴。
白胡子的村长惊讶地说:“好久没见到生人呢。”叫各家各户都弄些食物来,说“今日值得庆贺。”要设宴款待两个人。
村子里的少男少女,都跑来看。像是看稀奇似的。有胆大的过来,问过没完没了。比如外面是什么样子,有多大。有多少人。又问“你们两个人的村子在哪里?远不远?村子中间的溪水是不是也常常会干枯?”
胡小陌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村子中间没有溪水。”
他们感到不可思义:“怎么会呢?”在他们的观念里,所有的人就是住在村子里,村子中间都应该有和他们一样的溪水。
村长怕他们累到客人,便不让他们来打搅。赶小鸡似地把这些年少人哄开“有的是说话的时候呢。”怕胡小陌远道而来太累了,让他们在自己的屋子里稍稍休息,等饭好。
胡小陌客随主便,等村长走了,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站在院子里向外看。这里没有看到神龛。农田再往外去的话,四周就都是遮天蔽日的密林了,再远处的风景什么也看不见,全被高高的树林子遮蔽,只能看以村子为园心中间那片空地上的一方天空。
阿铮小声说“这里人真奇怪。”可要她说俱体哪里奇怪,她却说不出来。只憋出一句“哪里的村子会没名字?”又怎么会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不是有门吗?怎么也会有外人来。
胡小陌小声回道:“他们的世界这么小,世世代代从来没去过外面,村子当然不需要名字,自然也就没有名字。”不过凝视着外面,突然想到几件事,不由沉思起来。
正沉思着,看到那个先前遇到过叫阿夏的,抱着鸡从村长门口跑过去,连忙叫住他:“阿夏!”
那农人立刻便停下来。他其实是很想和胡小陌她们说话的。从路口跑过的时候,都偷偷那边看呢。村子里的其它人也是这样,虽然都齐心协力地要办宴,可个个都在议论着这两个外人。兴奋得不得了。大家根本没有见过外人。
胡小陌等他走近,问他:“你们的祖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阿夏抓抓脑袋:“啊?我们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呀。”回答着,立刻兴奋地问她:“你们呢,你们的村子有多少人?”
胡小陌想了想“十几亿吧。”
“啊?亿?什么亿?”
胡小陌想了想改了一种说法“十万万多人。”
“哗。万万?那么多?那溪水怎么够吃呢?我们这里不过几千人,也常不够吃。”
阿铮插话,对阿夏说:“是皇帝叫我们来的。说要是找到了新民,要给新民封候拜爵,享用不尽的美人与黄金。但是你们村长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他要是装的,一定会心动,总会露出端倪。
阿夏去茫然“皇帝是谁?”美人他到懂,可“黄金又是什么?”
阿铮便不说了。扁扁嘴,皱着眉头。他这样反应,看来说与世隔绝不是假的。
胡小陌问:“你们进林打过猎吗?”
“我们从来没有进过林子。”阿夏很羡慕地看着她们。“我们不能进林子。只有快死了才进林子。走到林子里,便死了。”
胡小陌问“快死了?”
“我父亲前两年进去的。四十多岁,身体不好,不能劳作了,便只能送到林子里去。”
“四十多岁便不能劳作吗?”胡小陌不明白。四十多岁,该是壮年。
阿夏说:“是啊。你看村长,也是四十多的人,怕今年就要进林子去。”
阿铮便不出声了,只往胡小陌看着。
村长看着像古稀老人,跟她说四十岁?
胡小陌问“我看着,你们村子里的人都还康健。”
阿夏笑得灿烂“可不是吗。”
胡小陌试探:“我们村子,要是生了长得奇怪的婴儿,或是傻子,是要丢掉的。你们这里恐怕不会这样吧?”
阿夏一点也不防备,说“那可不是一样的吗。天公不作美,孩子生得不好,是不能养的。每年都有这样的。可也没有办法。只能丢到林子里去。”
胡小陌问他“你父母不在,叔叔伯伯或舅舅可照应你吗?”
阿夏一脸茫然,对叔叔伯伯舅舅这样的词一点概念也没有。
胡小陌说:“就是你父母的兄弟。你父母有兄弟吗?”
“有七个呢。”阿夏这才恍然大悟叔伯舅舅是指的什么,可他却不明白,父母的兄弟姐妹与自己并不相关,为什么要照应自己的样子。“他们有自己家。再说村子里的人都会照应我们兄弟姐妹。”
“你有几个兄弟?”
“十一个。”他习以为常。看来这个数量并不少见。
正说着,似乎远处有人叫,他慌慌张张“呀,等我拿鸡去杀呢。”调头就跑了。
阿铮等他走远,问胡小陌:“你问这些做甚么?”
胡小陌说“这个村子这么小,一辈辈繁衍下来,难免是近亲结合。多会生出有缺陷的孩子。”她就是想确定一下,村子是不是真的没有外在因素的干扰。现在听阿夏的话,也知道,确实无误。并且也是因为需要繁衍的缘故,他们亲戚都只认父辈为止,即使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兄弟姐妹,等成年各自成家之后便不再是一家人,大概下一辈又可以结合。
“你觉得他说‘走到林子里便死了’是夸大其词还是真的?”阿铮问。
胡小陌摇头。她不知道。
可怎么会有人走出某个范围就会死呢?
“我看多半都是假的。不过是代代相传的禁忌。”阿铮哼了一声。说完却发现胡小陌盯着远处的林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她问。
胡小陌回过神,问他“你在林子里见到鸟和虫了吗?”
有啊。可阿铮正要点头,可动作却停滞下来,愕然看向胡小陌,胡小陌知道她已经意识到了,说“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们只是听见,却没有看到任何鸟虫。”这合理吗?四处都是鸟鸣,却连一只划过的鸟影都没有。
“阿夏也很奇怪。”胡小陌喃喃地说。
“哪里奇怪。”
“太白了。要是天生的晒不黑也就算了,可也不是,他挽起袖子,明显看到手臂上面比较白。可见,他是能晒黑的。”可明明不是天生的缘故,却又比村子里其它的人要白不少,皮肤也没有那么沧桑。“我看他拿鸡的手,不像是做了十几年农活的样子。血泡那么多。常年做这些话的人,不会伤成这样。手里茧也更厚些。”
“你说,他根本是装的?”
胡小陌摇头“他也不像是装的。”他说话的神态,太自然。那种见到外人的兴奋与激动,不像是作假。他似乎又是真的生长在这里。
“艹。”阿铮感叹。
不一会儿村长便来请她们。两个人只当没事,欣然而往。一路胡小陌和村长有说有笑,阿铮在一边吊儿郎当地跟着。她长得好,却没小姑娘的样子,反到像个混混。
宴席还当真很丰盛。肉的种类虽然少,但却量很大。村子里的少年人们载歌载舞。
胡小陌和阿铮什么也没吃,说自己人不太舒服,吃不下。
村长也不以为杵,还是那样热情。奉了酒来,说“这是我们造的谷酒。需得取每年最热的那天的雨水,一年年攒下来。攒个几十年,才有一小坛,毕竟不是每年最热的时候都会下雨。一旦开封,一坛便也不能再存,只能全喝掉。我们村子就这一坛了。”把酒端到两个人面前。
阿铮不高兴,这不是摆明了逼人喝吗?这么珍贵,要是两个人不喝,他们想怎么样?身子一动就要站起来。
胡小陌拉住她,对村长一脸歉意:“我们生来有怪病,饮酒便会丧命。”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怕他们要翻脸。
村长却并不生气,还很不好意思,连忙叫人来把酒拿下去分了喝算了,回头直跟胡小陌赔礼“我原是好意。”一脸惋惜。
下头的村民也不生气,因为能分到酒合,欢天喜地。还跑来谢胡小陌与阿铮。人人都抢。喝了也并没什么事。
这到叫胡小陌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些人大概确实没有恶意的。
村长为了陪礼,又亲自端了茶盏来,奉到头顶,只声声说“以茶代酒,陪个不是。”
既然酒不喝,那茶总不能还不喝。胡小陌总不好说自己有怪病,连水都不能喝。就在她要开口时,阿铮此时腾地站起来,刚站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却突然一下倒了下去,连面前的小桌都压翻了。
胡小陌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连忙去扶她,却见她牙关紧要,脸色涨得通红的。
村子里的人也吓着了,都纷纷跑来“什么事?她怎么了?”并不似作伪。胡小陌心里乱中跳,万一阿铮在这个时候病了,可真是糟糕。可就在她着急的时候,却感觉到阿铮抠了抠自己的手心,这才猛地松了口气,阿铮只是发现了什么,不想留在宴席上。但脸上只做焦急:“她路上便不好。”
村长连忙叫了青壮了小伙子来,帮着她把人抬回村长家里去。
胡小陌问:“村子里头有大夫吗?”
村长茫然,连大夫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地方,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可能没人生病,没有医生。哪怕是人类科技没有多发达的时候,都还巫医呢,可这里却连巫也没有。
阿夏在旁边最大声“歇歇就好了。你好好让她睡一觉。多喝点水。”他觉得自己与这两个人说话最多,当是最关切她们的人。其它人也纷纷应声“再大的病,睡一觉,多喝点水便好了。我们这儿的人都从来不生大病的。”
胡小陌原只是为了曾加可信度,才问有没有医生,见这些人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算了。
村子里的人帮忙把阿铮安顿好,便连忙走了,生怕扰着她养病。
阿夏跑来,提了好大一桶水,水又清,又凉,是刚从溪里担来的。“我给她煮一煮,你拿给她喝。”跑得满头是汗。蹲在院子里烧起水来。
阿铮知道人走了,才微微抬了抬眼皮,胡小陌怕阿夏从外面看见,连忙捂着她的眼睛。伏身小声问“怎么了?”
阿铮小声说:“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了。我阿祖见过。”
胡小陌刚想问,可这时候村长却过来了,她连忙假作无事,只是一脸愁苦坐着。
村长也十担忧,老脸上全是担心,不像是作伪。只说“人病了是最要命的。”陪她守着阿铮坐了好久。胡小陌一面应付他,一面却在想,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不远处密林之中就有门,也没有任何阻拦,可这些人却从来没有去过。就这样守着一方狭小的天地,生活了一代又一代。虽然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可处处又与人不同。就比如,生病这件事。几代人下来,怎么会没有医生的雏形都没有。还觉得水就能治病,那岂不是神水吗?
而阿夏明明不是从农人长大,却为什么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就是农人?
胡小陌望着外面院子里的青年,他皮肤虽然已经受了些风雨,但与这里的人相比,却还是细腻得多。有人进院子来跟他说话,大概是他的兄弟,但颧骨突出嘴唇较厚,完全与他没有半点相识。
还有阿铮刚才说说她‘想起来这是什么了’。
这句话,不像是形容一件事,而像形容一样东西。
她心里隐隐有些轮廓,仿佛答案就在嘴边了,毕竟这种种细节堆砌这样详尽,她不能说自己没有头绪,真相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得,可她真的伸手去抓,却抓不着影子。只是打定主意,这里不论什么东西都不要吃。
一会儿阿夏端了热水来,胡小陌还怕村长要守在这里,逼着两个人喝。可他却站起来,回自己屋子去了。毕竟年纪大,操劳了这些时间,有些撑不住了。
阿夏把热水烧好,也要回家。连连嘱咐“我住得近,有什么只管大声叫,我都听得见。”
村子里其它人还在院子外面三五成群地等着呢,阿夏出去,他们便围上前,关切地询问人好一点没有。个个都是真情实意。
胡小陌紧紧握着阿铮的手,脸上只有对同伴的担忧,默默等着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