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宝藏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 / 2)
钟哲知道他们说的是那片龟甲,自从回了英国,他就再没有让那东西离过身。
“既然没有搜到东西,那就仔细把人搜出来,自然就知道东西在哪儿了。”
暗室虽然隐蔽,但钟哲心知对方人多,搜索出来只怕是时间问题。
外间的谈话声到此停止,周围也不再有枪声,一切又回到了乡村过于宁静的夜。
黑暗。
狭小、密闭,甚至连转身都困难的空间。
以及死亡,一步步在逼近的死亡。
钟哲渐渐连枪都要握不住了,这一夜比他想得更漫长。
重重压力与多种刺激之下,闪回冲破意志的堤坝,汹涌灌入脑中,开始剧烈地侵袭他所有的感官。
经了先前的枪战,钟哲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意志,此刻神志开始崩退,现实感正被一点点剥夺。
原本与他并排站立的成凌,敏锐察觉到钟哲紊乱的呼吸,他很快意识到,钟哲的创伤后遗症复发了。
然而在这狭小的暗室中,他既无法出声及时打断钟哲的幻境,也没法亮灯让他回到现实。
只有试一试别的感官刺激了。
成凌靠上前去,伸手将钟哲揽进了怀中。
对方削瘦的后背贴入他的臂弯,成凌用强劲的右臂勾住钟哲的前肩,将他整个身躯揽住,左臂则自然贴合在他的腰间。
怀抱是如此温暖而有力,像壁炉的炭火缓缓渗过钟哲的后背,努力蔓延向他渐已发冷的四肢。
熟悉的黑暗正如深渊诱惑着钟哲,他此刻立在深渊边缘,前方有个熟悉的老朋友正在不停地呼唤他——来吧来吧,来吧……
那里一如他熟知的寒冷,死寂,却也令人轻松,放弃了所有恐惧挣扎。
那里,还有他的家人。
他不该一个人回头走开,是的,从一开始就不该这么走开……也许,再进一步,就在那儿,在那里他们都还在等着他。
忽然间,有一股完全不同于深渊气息的暖流拂过,就在他耳边,颊边,颈边,贴合得那么近那么紧。
那是那样一股生气勃勃的暖流,完全不同于此地的寂冷,那是让人忍不住回身想要去捉住的生气。
钟哲犹豫了,松动了,却还没有转身,更没能移动脚步。
气息始终萦绕不去,暖意现在已怀抱起他的全身,在那儿,钟哲几乎能清晰瞥见生气中勃勃的绿色,闻到极淡而熟悉的柑橘混合着马鞭草的味道。
味道,强烈的味道,将他猛地扯出了悬崖边。
现在,他立在夏日屋后种满柑橘树的坡地上,看着不远处溪边林地间,布满星星点点的马鞭草。
无比熟悉的家的味道。
钟哲艰难地找回了道路,摸索到紧拥着他的怀抱,闪回退去,随时还可能潜伏出来,然而至少此刻,他已离开深渊,回到现实。
他抬起右手勾住了成凌揽紧他的右臂,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
钟哲已然明白那味道的来源——是浴室里的香皂。
那是母亲生前用庄园所产闲来制作的配方,这么多年过去,无论是妹妹还是他的卧房,用的都还是这一款。
密室外,搜查的脚步声亦同时回到了钟哲耳中。
有人离得越来越近。
第18章
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钟哲勾住成凌的右手不自觉地收紧。
黑暗中,成凌抬起左手轻握了下他的手背,显然在安抚钟哲过于紧张的心绪。
墙外的脚步声并没有停顿,很快一点点远去。
不多时,密室门边的那一丝光线也消失了。
又隔了好一会儿,所有的声音都不再出现。
钟哲在成凌的怀里微微侧转了下头,成凌已然明白他是在询问。
他亦担心钟哲继续留在这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情况会随时恶化。
他松开胳膊,在钟哲身后道:“可以了,爆炸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烟雾警报也有七八分钟了,警方和消防随时会到,他们没有时间再留下去。”
钟哲心下大定,伸手去推暗门,慢慢走出去。成凌亦紧随在他身后出了密室。
宴会大厅一如此前,漆黑混沌,空空荡荡。
才走出密室,成凌心头随即袭上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依旧是反应快过思索,他一个箭步追上钟哲,将他拉近自己。
隐在暗处的敌人眼见不可能再偷袭成功,正要高声呼喊同伴,成凌在对方发出存在感的刹那,就发现了那个身影。
钟哲人在他跟前,成凌于是干脆将自己与钟哲贴得再紧密些,抬起身前人的左臂,瞄准那道身影,抬腕,梅花袖箭激发。
这一系列的反应简直快如闪电,钟哲还未完全意识到大厅里发生了什么,就见对面有个模糊的影子倒了下去,黑暗里发出低沉闷涩的坠地声。
他这才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惊魂未定间,有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庄园四周地势空旷,从听到警笛声到人车赶到,也尚需要一两分钟的时间。
慢吞吞的官方大部队终于到了。
成凌丝毫未受这声音的干扰,他径直走到已经倒地的身影旁,抓起那人的双脚将他一路拖往密室。
钟哲将靠近长廊的帘幕拉开,月光斜斜透进一些,满地碎裂的镜子和水晶泛出折光。
“你要把尸体藏起来吗?”钟哲看着成凌不解道,“外头可还有不少,怕是来不及都藏起来。”
成凌已将人拖了进去,关上门,转身道:“你看看大厅里,除了这个,还有哪里留下尸体。”
钟哲闻言望去,确实,此刻借着月光细看,地上只余下几滩血迹,除去残乱破碎的玻璃水晶,再无任何其他。
竟然不见了尸体。
成凌已走到他的身旁,“这回来的人既然如此训练有素,就不会留下尸体做线索把柄。一切行动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就连刚才的撤退,都不忘留下一个眼哨,以防万一。要不是那人贪功,想独自拿下你我,而是第一时间呼叫同伴的话,现在我们俩可能已经落到了他们手里。”
屋外,警笛声呼啸着,已越来越响亮。
“他们漏算了你。”钟哲非常肯定。“之前我并没有想到,现在已完全明白。你应该是早料到他们时间紧迫,尤其是等到直升机上落下第二拨增援时,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只要撑到警察赶到就行了。
所以你将第二拨人想法拆成两路,大部分被你吸引去了二楼,同时让我在宴会厅开枪,造成分兵再引走另一部分,以此来更好地拖延时间。”
“是这个打算。”
“所以,即使刚才那人第一时间通知同伴折回,我猜你也不担心。”钟哲做了结论,“警察已随时会到,那些人就算重新反扑,有你在,我们撑个一两分钟总能自保。”
出乎钟哲的意料,成凌缓缓摇了下头,极为认真道:“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证自身的安全,不要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钟哲看着他,“你不是别人。”
成凌避开了那头直射来的目光,开始往外走。
钟哲跟在他后头,继续道:“你其实刚进密室就想要告诉我警察很快会来,可那时已经没有机会。”
“是。”
宴会厅外,刺目的红蓝警灯不时闪过门廊,长廊处被整排的车灯照亮。
成凌和钟哲早已藏起了手头枪支。
两人一前一后步下台阶。
三辆警车依次停在门前,两位老资历的警长正要进入屋内察看。此刻看到钟哲出现在门口,颇有些惊讶,显然是没能料到主人家竟然安稳在家,还能从容地出来接待。
警长们礼貌地问候过后,便直接道:“有邻居报告说听到巨大的声响,似乎是爆炸声,又有连续枪响的声音,所以我们来查看一下。”
“感谢几位专门来查看情况。”钟哲不慌不忙,又拿出了他一贯闲适的派头,“是进了窃贼,但没有大碍,我刚刚从中国回来,可能是小偷以为我还没到家,所以趁机想要来盗窃。”
“那您府上有人受伤吗?有什么财物损失吗?”
“没有人受伤。我不在家,所以留在宅子里的仆人也不多,今晚只有管家和厨娘,还有这位和我一起回来的朋友。大家只是受了些惊吓,窃贼磕碰到一些家具,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损失。”
钟哲脑中闪过一地碎片的宴会厅和爆炸的厨房,脸上笑容丝毫未减。
“那枪声……”立在门外,警长都能一眼瞥见长廊内明显的枪击痕迹。
“哦。”钟哲下意识昂起头,指腹扫过下唇,“只是想吓唬下宵小,就开了几枪,没有人受伤,盗贼直接就吓跑了。”
夜里,廊上无灯,站在门口看不到里头的血迹。
而长廊内埋下改装散弹的地方,被炸开的两个窟窿刚好被钟哲和成凌并排挡住视线。
不被主人家邀请,执法部门不可强行进屋。
另一位警长此时也忍不住开口道:“那庄园路上那辆燃烧起火的车呢?”
他们到达时,消防正在扑灭火势,老宅内倒是已不见半点烟火气。
“是盗贼的。”钟哲当即回答,“不知道怎么的,大概是逃跑的时候弄炸了。”
两位警长互看一眼,没有再提那辆车明明是车头朝着进入庄园的方向。
主人家摆明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既然主人无事,警长们也没有意思硬要讨个没趣,不过是职责所在,问总是要问的。
“您确定不需要我们进屋取证?帮助立案。”
为首的警长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钟哲点了点头,也不想多为难两位警长,他再次声明,“没有财物损失,也没有看到盗贼的面目。”
英国警方守则,凡损失低于50英镑,以及无法辨认犯罪嫌疑人的偷窃案,不予立案。
“先生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出警,有你们这样负责的警方,让本郡居民实在感到莫大的安全感。今晚我和我的朋友都累了,就暂且这样吧。我们会保护好现场,明天再仔细清点一下财物。如果有超过金额的损失,我会来正式报案,到时再请你们来处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钟家本又是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警长们自然是听得懂的,就此打住,告辞。
警长们前脚才走,两人后脚就马不停蹄忙了起来,成凌回屋重新接通了电灯,钟哲跑去地窖把钟老和阿金妈妈接出来。
两位老人家一个上帝保佑,一个佛祖保佑地念叨起来,跟着回窝的还有一群查理王小猎犬,欢蹦得像是要去狩猎。
再回到老宅时,依旧只剩了钟哲一个,“我让阿金妈妈开车送钟老去医生那儿了。”
成凌略皱了眉问:“那人可靠吗?”
无论公私医所,枪伤都是需要上报的。
“他是钟老的侄子,当年我祖父资助才念完了医学院,一直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
成凌点头,钟哲正准备和他同回小楼,他示意再等片刻。
成凌领着钟哲重又回到宴会厅,将密室里的人拖了出来。
辉煌的水晶灯下,钟哲这才发现,那一箭并没有射中要害,人没有死,只是彻底昏了过去。
“你在箭头上涂了什么?”钟哲疑惑道。
“一种瞬间能使人肌肉松弛,神经麻醉的药物。”成凌蹲下身,终于有时间查看下此人的具体情况了。
钟哲看着这个活口,意识到为了追查河图的下落,几天来多次冒险,守株等待多时的那只兔子,终于被他们给逮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收藏差了口气,下周榜单轮空了,幸好还有小天使们的支持冒泡。
第19章
“我还以为你会在箭头上涂,呃,那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危机过去,钟哲这话半是调侃半带几分真心的询问。
成凌已排查完俘虏身上的线索和伤势,站起身来看向他。
“如果用剧毒的药,使用的人本身要受过严格的训练,才不会误伤自己或旁人。”
确实,这和实验室操作极度危险品没什么两样,钟哲颇为赞同的点头,他没有料到的是成凌接下来的话。
“我没准备让你沾血,人命这种事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钟哲看着他,水晶灯下的男人冰冷凌厉,就像收藏室里的那把唐刀,射灯拢住明光,灯下,刀身泛着洁净光芒,显得无垢已极。你绝对不会想到它曾割开过多少头颅,身没浸浴于多少敌血中。
这样一把从血中捞出的刀,原就该比任何它物都更懂得和在意每一滴鲜血,也许正因为这样,它才能如此洁净无垢,不染尘埃。
可钟哲没有被这光彩摄住,仍想要挑一挑这把刀。
“你可是看着我挑的佐轮枪,今晚我也打完了全部六发子弹。要是时间再拖得长点,再填装一回,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不想他沾血,完全可以开始就不让他拿枪。
成凌抬抬眉,“那枪不是用来杀人的,给你防身用的。”
钟哲恍然,“怪不得你叫我守宴会厅门口那条道,都没让我去后门那儿。自动射击装置才是你真正的武器,你压根没想过靠我。”
“是。”
钟哲多少有点气恼,“我就这么不济?再说后来混战中,你就不怕我还是会打死人。”
成凌勾了勾嘴角,语气却是极为认真的,“钟哲,你那样的枪法打不死人。这不是狩猎,这是杀人,你的同类。没有受过训练,手上没经过人命的人,下手时会下意识避开人体要害。”
成凌压根没想过让钟哲手上沾血,他甚至做好了准备,万一钟哲真的因为自卫而开枪误杀了某个敌人,他也会迅速补上一枪,务必让他以为那是他干的。
这世上有些事,从一到数不清,是一条笔直向下的悬崖;而从零到一,是跃下悬崖的那刻。